“傲儿,你怎能刺探爹的护犊之情?如若孩子真是他的,那也是我云慕忠的嫡外孙,不管别人怎么想,都是我云家的血脉,爹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护的你母子平安。至于七王,你若当真喜欢,爹帮你抢了便是。老夫苦心经营云家数十载,倘若连你母子都保护不了,云家就没什么存在意义了。”言语之中虽有无奈,但那拳拳的父女之情却是传达的淋漓尽致。
“爹,您想多了。楚天昊与楚天逸是一人,这孩子可能是昊的,但绝对是逸的。”傲雪心中甚是感动,有父如此,无憾了。
“一个人?你是说女婿与六王是一人?难怪……我也曾有过怀疑,但都没查到什么。好小子,连我这老丈人都蒙,亏得他还好意思在老夫跟前一口一个‘老丈,老丈’的叫的亲热。这些日子,因为你这事儿,爹可没少操心。”云慕忠虽是松了一口气,却也对楚天逸有些怨气,害的他白折腾这么些日子,敢情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瞎操心!
“爹,是女儿害您操心了……”
“傲儿,既然如此,爹就放心了。前些日子,爹已上表朝廷,想要告老还乡,陛下已经准了。你娘已答应爹还俗,明日我与你娘便要回江东老家。你夫妻二人每年须得回乡探亲,否则我与你娘便搬到王府,闹腾你们夫妻。”
“爹,您?”告老还乡?还要接走在飞云观中精心修道的娘?傲雪怔愕,太突然了。为何会在此时辞官?云慕忠一生门徒无数,楚天英竟然准了?难道连爹也嗅到了如今楚京处处潜伏的危险?
“莫要再说,爹心中有数。天色不早,还要去接你娘,爹先走了。爹离开京都之后,你若是受了委屈,尽可告知于爹,爹必会与你做主。”
“恩,好,爹娘保重。”似乎有些明白今日云慕忠真正的来意,傲雪心中大致清楚云慕忠是要退居幕后安排后路了。
刚送走云慕忠,傲雪叹了口气,这张网好大……
忽然,她眼中一道亮光闪过,身子一软,幸亏扶住了边上的房门,才幸免于摔一跤。
日天,日天,那不正是一个“昊”字?
扶着房门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心口不能自己的抽痛,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是他,那一夜竟然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犹记得那夜他的疯狂,几乎于绝望的缠绵,心痛受伤的眼神,灼热的眼泪,狠心的撕咬,裂肺的吼叫,那一声声一次比一次让人心碎的“云傲雪我爱你”……
竟然是他,是他……
清楚的记得醒来之时,他那欲言又止的绝望眼神……
楚天昊,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何不告诉我,不告诉我?
难以想象当她一次次喊着逸的时候,他的心痛他的神伤……
终究,是她负了他。千方百计的引诱,当他真正爱上她之后,却连告诉她他爱她的勇气都没有,是该说他懦弱还是心痛的绝望?那一夜,他是用怎样的绝望面对她?
每每想起那双盈满心碎和深情的深邃眼眸,她的心中就忍不住阵阵抽痛。那一声声“云傲雪我爱你”仿佛还在耳际,原来他是带着这样的心情来祭奠他的最后一夜,最后一夜。
“楚天昊,你这个傻瓜,傻瓜……”她的泪不知何时留下,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流泪,只知道流泪了,心痛了,自责了。
原来他早已爱她到如此地步,爱到即便是死也不愿意给她负担的地步,爱到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隐晦的告诉她那个人是他楚天昊。
谁说楚天昊无情,他有,他有一颗比任何人都更炽热的真心。他无情,是因为不愿意拿出一分,哪怕是一点点热度给其他人,而把他的所有温度都默默无闻的留给了他最爱的女人,即便伤痕累累被伤的千疮百孔,也还是义无反顾的慷慨送上一颗赤诚真心。
“昊,对不起,对不起,昊……”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爱的是谁。她的心是痛的,是痛的,是痛的!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了?您怎么哭了?”鹦哥刚送走云慕忠,赶回幽雪居之时,竟发现傲雪倚在门上捂嘴痛哭,悲怆伤心的灼热眼泪只一刹那就感染了她,竟也红着眼哭着扶起傲雪。
“鹦哥,我亲手杀死了一个爱我爱的燃烧了他整个生命的男人!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我要杀他的……可他却假装成逸无怨无悔的看着我一点点吞噬掉他的灵魂!他是知道的,直到死他都没有怪我!为什么他不告诉我那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傻瓜,楚天昊这个大傻瓜……”傲雪抱着鹦哥大声痛哭,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点都控制不了,心好疼好疼……
“小姐,您也是爱着六爷的,对不对?”傲雪鲜少的激动立刻让鹦哥明白了为何会如此伤心,她是爱着楚天昊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情绪一直都很平静,唯有在楚天逸跟前会偶尔失常,那是因为她在意楚天逸。如今她却哭了,说明她对楚天昊是有情的,是有情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是不爱他的,我以为我是不爱他的,可是……楚天昊,楚天昊……晚了,什么都晚了,都晚了……”这一刻,傲雪清楚的意识到她一直都忽略了自己对楚天昊的感情,因为她一直在无意识的强化她爱楚天逸,却忽视了对楚天昊的感觉。她对他是有情的。若是无情,就不会任由他索取,就不会心痛了。
“小姐,我想不仅仅是一个六爷,如果姑爷还有另外一个分身,您也会爱上的。因为您爱姑爷的一切,包括他的分身。因为六爷就是七爷,七爷就是六爷,不管是谁,您都是爱的。或许从您知道六爷就是七爷开始,您就已经把六爷放在心上,因为六爷就是姑爷。若是您不爱六爷,只能说明您只爱半个姑爷,不是完整的姑爷。”说到这儿,鹦哥已说不下去,因为她自己已经被“六爷七爷姑爷”给绕晕了,她肚子里的那么点复杂心思也都被挖空,没墨水了。
“完整的逸?”鹦哥的话让傲雪渐渐平静下来,也点醒了她。
完整的真正的楚天逸?回想起醒来后楚天逸的一些异常,尤其是那日出征前他整整亲吻了她的后背一晚上,以及他有时那酷似楚天昊的眼神,心中豁然开朗。
他是知道楚天昊的,不然他为何不问她背部的字从何而来,为何那么小心翼翼的亲吻?不敢欢爱是否是因为第一个孩子留下的阴影?又或者他本身就是楚天昊,否则为何总是会在意乱情迷之时用那种眼神望着她?又或者是他如今是楚天逸与楚天昊的结合体,接受了花残柳与楚天昊的死,将原先的两种极端性格糅合在一起,合二为一?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有一点可以肯定,楚天昊没有死,他还活在逸的身体里,却不似先前强势。或许他已与逸一道,重新融合成一个完完整整的楚天逸……
傲雪破涕为笑,楚天昊没死,楚天逸也活着,现在的楚天逸是完完整整的楚天逸,一直都是她的爱人,永远都是。
鹦哥嘴角大幅抽搐,吸了吸鼻子,心中有些发憷。
小姐说的没错,孕妇果然是喜怒无常的。
恐怖,太考验她的小心脏了。
大楚西北侧的秭隅,是一座只有大约不到五千人口的边境小镇。小镇虽不大,商业却极发达,因为这里是大楚与西域通商的唯一小镇。
一月前,袁成光自拥为王,割裂了西域与大楚的通商咽喉要道,盘踞在此,突来的政局变化给商业带来不小冲击。但几日前七王楚天逸率十万大军亲征,苦战三日,自袁成光手中抢回秭隅,将袁成光赶到秭隅关外五十里,秭隅本就没有受到根本摧残的商业渐渐恢复,马匹丝绸贸易已慢慢恢复正常。
秭隅关外,黄沙漫天,乃一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因此,秭隅是整个大楚最为炎热之地,也是大楚除玉门关外的第二大门户。秭隅关内一马平川,如若敌军攻克秭隅,经过河套地区十五座城池,便可直捣黄龙,直逼楚京。这也是为何楚天逸亲征的原因之一。
一直以来,楚天逸都对楚桓公放弃古楚国秦岭关内地区的荆州古都而选择定都关中地区的楚阳即现在的楚京持反对意见。虽然楚桓公出于看守关中地区粮仓考虑,但就战略地位而言,楚京远不如有秦岭作为保护的荆州来的优越。
十二年来,他南征北战,其中有六年时间便是在这秭隅,剩下的六年则是在玉门关。西域诸国攻打秭隅关,北方匈奴不时骚扰北方边境,不仅仅因为野心,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看到了楚京糟糕的防御地位。谁都清楚,只要能打开关门,不仅仅是拿下几个边城,甚至有可能直接打入楚京,吃下整个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