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方才的检查情况。”张太医捏了捏白色的胡子,看向三位宫女问道。
三名宫女对望一眼,随即中间的那名身穿绿色宫装的宫女回道:“云小姐下腹只是流血,并没有妊娠之物流出,现下流血也是停止了。”
“将近四个月,流产的话,应该有妊娠之物才对。”略为肥胖的黄太医闻言道。
张太医眉心皱了皱,却道:“云小姐本就身子虚弱,加上之前中毒,胎儿形成较慢,也不足为奇。”
听他这么说,另外几位太医想了想也是赞同。
“我们还是先把脉再说。”张太医道。
轩辕烈退到一边,任由太医们给云嫣然把脉。
看着围过来的六名太医,云嫣然禁不住身子微微颤抖,不得不说她还是害怕了。张太医虽贵为太医院院长,但毕竟到了退休之龄,明年就要告老还乡。方才给她把脉,万一是老眼昏花没有发觉,现下再来一次不知会不会验出她是假的?而且这里还有五名太医,其中也不乏医术精湛、正值壮年之辈。想着,想着,云嫣然身子抖得更是厉害,牙齿也紧紧咬着唇瓣,脸色是十分之难看。
“嫣然,怎么了,还痛么?”轩辕烈自以为她是疼痛才这样。
“烈,万一,我……”云嫣然刚想说出什么,为她把脉的太医刚好端下来,视线越过他,刚好看到看过来的紫璃。
两人目光一对。看到紫璃含着讥诮的眼神,云嫣然心下又是恼火又是不甘,银牙一咬,就把想说的话强忍下来,她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怎么也要进行下去!不然,烈就会被那个可恶的她抢走!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云嫣然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戳进肉里,泛出疼痛,让她清醒了点。
再没有人说话,个个静静地看着六位太医会诊。
一个接一个。过了良久,终于全部把完脉了。
“你们认为如何?”张太医捏了捏斑白的胡子,问向同僚。
“流产。”黄太医率先回道。
“你们呢?”张太医看向其余四位。
“流产。”皆是同样的答案。
云嫣然一听,紧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众人未觉之时,眼眸含着浓浓的得意和挑衅,看向紫璃。
“容熙公子,我们都一致认定云小姐是流产,您也不必再看了吧?”黄太医明明年纪比容熙大得多,可却对他尊称“您”。在医术方面也是实力说话的。
“为何不看?”容熙淡声问道。
黄太医被他这么一堵,顿时有些语塞。
看着如此高傲的容熙,六位太医中的两位老者立刻眼露不满了,他们行医多年,有些倚老卖老的自傲,此刻一听容熙这话,摆明是不放他们在眼内,心底难免有口气咽着。
李太医翘了一翘胡子道:“容熙公子传闻医术了得,但有时候传闻毕竟是传闻,而且有些人生来运气好也不为奇。”
身旁的和李太医年纪相当的陈太医也是附和,表示赞同。
容熙却是不搭理,径直越过他们走到床前。
视线落在云嫣然露出的手腕处,容熙好看的眉却是皱起,迟迟没有把脉。
“本王允许你为嫣然把脉!”轩辕烈以为他是担心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损害云嫣然的闺阁之名,看了他几眼,摆出王爷架子道。
“脏。”容熙轻道,眉心蹙着。
脏?什么东西脏了?众人顿时不明所以。
紫璃却是走了过来,拿出自己的手帕:“容熙他不喜触碰别人。”容熙的确不喜,但她却是例外。
说着这话,紫璃刚想将自己手帕搭上云嫣然手腕,容熙却在电光火石间夺走,收入怀中。继而慢条斯理地扯落一块床纱搭在云嫣然手腕处。
“容熙……”紫璃对于他这种孩子举动有些好笑。
容熙优美的唇轻轻扬起,声音十分的温润好听,但说出的话却能气死旁人:“她不配。”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石头般砸在云嫣然心里,他是说她不配!?他神医容熙有什么大不了的!
云嫣然愤恨地抬眼,正好对上容熙那足以让所有女子砰然心动的笑容,立刻怔住,心禁不住快速一跳,随即回神,妒忌在心底疯狂滋生,神医容熙、睿帝、还有阿烈,为什么天底下所有好的男子都要围着云岚转?自己不是比她更好吗?就因为一张脸?自己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云嫣然还在心底愤恨不已,容熙已然将指搭上她的脉门。不用片刻,放了开来。
站起身,容熙轻轻地拂了一下衣摆:“她是中毒,非流产。”
中毒?云嫣然听到这两个字,立刻回过神,抬头看向他,却见容熙绝美脸上完全没有玩笑之色。不是怀孕,她自己知道,可是中毒!?不、不会吧?
“中毒?怎么可能?”李太医对于容熙的说法嗤之以鼻。对自己的医术是极之有信心,他甚至还觉得他的医术比张太医还好,只不过张太医比他会做人,所以才当得上太医院院长之位。真凭实力,他怎么也不可能输给张太医。
“容熙公子,您是不是诊错了?”黄太医轻问道。他方才把脉可是极之认真的,中毒?不太可能吧?
“慢性毒,应有四年。”对他们的话根本不予搭理,容熙继续说道。
四年?胡太医的确是四年前开始给她吃药的!云嫣然双目睁大,脸一下子煞白,心下禁不住害怕。
感觉到云嫣然身子不断颤抖,轩辕烈安慰道:“嫣然不要怕,神医只不过是江湖草莽之辈给的封号,哼,依本王看来,京城随便抓一个大夫医术都比他好!”方才容熙将紫璃手帕收入怀中,而紫璃完全纵容他的举动已然深深刺痛他了。他完全对容熙没有好感,神医?简直狗屁!
“烈王爷……”黄太医唤了出声。
“不要告诉本王,你们堂堂御医连中毒和流产都分不清?这样子,看来本王要奏明皇兄,将太医院全换了!”轩辕烈嘲讽道。
“当然不可能分不清!”一听这话,多位太医同时说道。
“那就好!”轩辕烈抬眼看向容熙,一脸挑衅。
容熙回看他,唇角勾起笑意,笑得清冷:“你是第一个责疑我医术之人。以后与你烈王爷相关的人,纵然有神医令,我也不救。”
“不救就不救,难不成本王还怕你!”轩辕烈对这不以为然。
“世间上,能解这毒的只有我一个。不用两个月,你的下场是生不如死。”对着云嫣然说完这话,容熙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孤傲倨傲,如雪山之莲般的背影。
他说的是真的?抑或危言耸听?可神医容熙能诊断出她并非流产,其他太医不能,这……
云嫣然听了容熙的话,整个人就像热锅里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靠仅存的理智保持表面上的镇定,可双肩还是忍不住轻轻地颤抖。
容熙走到紫璃身边后,就一直背对众人,显然不想看到某些嘴脸。见他这样,紫璃知道他不耐烦了。容熙是个高傲的人,这从她听闻和亲身接触中都可以知道。但容熙有高傲的资本不是?如不然,天下人也不会为一块神医令争得头破血流。太医院六位御医居然没有一个辩得出云嫣然不是流产,看来她还是有点高估他们了。她这边只有容熙一人,云嫣然那边却有六位庸医给她作证,这人证是比不过了。
物证呢?
紫璃眼眸轻轻转了一圈,想到云嫣然方才短短时间,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怕是不可能从什么地方掏一颗药丸服下,而瞧她那举动也该是受到刺激,冲动而为,毕竟云嫣然可是想着自己今晚定能取胜,怎么可能预先吃仿似流产的药?
如此,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药本就放在嘴中。
药囊!定是襄在牙缝处的药囊。紫璃想到这,眼眸忽地一亮。
见她这样,容熙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绝大多数药囊里面的药都是遇水即溶,难以留下痕迹。现下时间太长,再者……”指了指云嫣然旁边几上的水杯。
紫璃顿时了悟,就是药囊还残留一些在云嫣然齿间,现在也被她毁尸灭迹了。
“就是不这样,他们也未必辨得出。”容熙口中的“他们”自是指太医院连是否流产都辨不出的六位太医。
“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是吧?”紫璃问道。
“嗯。”
看来她这次有点冲动了。紫璃自嘲地笑笑。
容熙扬起一个温柔的安慰笑容:“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你觉得他们能欺负我么?”紫璃下巴抬了抬,眼眸调皮地眨了一下。
“不能。”容熙唇畔笑意更深,带出宠溺和对她的信任。
由于紫璃和容熙站的位置距离轩辕烈较远,加上他们说话很小声,就是用内力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容熙背对着他,而紫璃却是正向,看到她和容熙说话时晶亮含笑的眼眸,轩辕烈就觉得刺眼。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