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昨天终身将孩子抱来,已经到了歇息的时间了,我和老爷洗簌了一番,哄了孩子睡觉,就也上床了。”王老夫人努力回想片刻,终究也没想到有谁进来过。
“不过半夜我听见屋子里有些响动,我睁开眼,也没发现什么,就又睡着了,天亮光景,孩子好似一直在咳嗽,我们惊醒时候才发现,孩子,孩子……”王老爷看了一边王终身一眼,见他一脸悲愤的看着自己,再也不敢说下去,两行清泪滑落,失了这个孙子,他也难过啊!
没有人进来过,是这么说的,但是,叶佩却不相信真没人进来过,她当然不觉得王老爷和王老夫人在提供伪证,只是觉得,那半夜的响动,肯定没那么简单,这拨浪鼓上的红色痕迹,又是怎么印上去的?
眼下,只怕线索只剩下一条,就是这个指纹,偌大的王府,人口众多,再加上没有现金的指纹库和指纹比对工具,若是单靠人眼,怕是差池甚大,再加上这拨浪鼓上的指纹也不是非常的清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叶佩是断然不会动用那么浩大的指纹比对工程。
那么,要找这个指纹的线索,应该还有一个。
她看着这殷红色,仔细辨别加闻嗅,断定这是洋红的气味,她对王终身说:“我要看府上所有人的手。”
这王府,当真是家业庞大,不过索性,这排查也不难,没多时,只剩下那个一开始叶佩就见着围着棺木哭泣的牙儿一个。
“叶仵作可有发现?”王终身见叶佩只是细细将每个人的手指查看一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再做,不由的有些心急。
却见叶佩看着人群中那个娇小的身影,冷笑一声:“是你吧!”她目光所射之处,那娇小的身影陡然一颤,却又忙恢复常色,道:“叶仵作不要冤枉了好人。”
“我冤不冤枉你,你让大家看看你的手便知道了!”
王终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叶佩,道:“叶仵作是不是弄错人了?怎么会是牙儿?她可是嫣然的亲妹妹。”
“是不是她,你自己去看她的手不就知道了。”叶佩不知道这十五岁的小姑娘,杀死一个不足月的婴儿有何动机,但是她却能笃定,眼前的女子,就是凶手不会有错。因为她的手,出卖了她的一切。
而王终身听了叶佩的话上前,眼前陡然一黑,身体往后急速退去了数步。牙儿手中的红色燃料,和拨浪鼓上的殷红色涂料一模一样,他还是不敢相信,眼睛逡巡于叶佩和牙儿之间,希望她们中的一个,能给出他一个明了的说法。
“叶仵作,你怎么能这般冤枉人!”牙儿委屈的开口,眼泪哗哗的落下,看上去倒是楚楚可怜,但是她却嘀咕了叶佩叶仵作,仵作神的能力,若是单凭那红色的眼色就认定她是凶手的话,那么叶佩也未免太草率了,认定她是凶手,还有一个是楞谁都想不到的细节。
她就让她承认的心服口服:“我问你,事发前你在做什么?”
“我在厨房染红鸡蛋。”鸡蛋一词一出,牙儿的脸,瞬间变得绯红,好似自己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忙又狡辩道,“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冤枉我,那是我的亲外甥,我就算再怎么没良心,也不会伤害一个小孩子。有人为我作证,我可是一刻都没离开过厨房。王嫂,做完你在厨房炖鸡汤,我们一晚上都在一起,不是吗?”
“你再答我,事发后你在做什么?”叶佩见那王嫂点头算是为牙儿作证,她可不信这一套,一个人要是想制造在场证据,有的是多种办法,于是她紧接着追问道。
“我在染着鸡蛋,忽然听说出事了,我忙放下手头的事情,一直守护着姐姐!一步都不曾离开。”她说的理直气壮,以为这样就可以天衣无缝。
却不料:“所以说,你压根没时间回房换衣服,所以说,你的鞋子眼色是和你衣服的桃红以及小婴儿满月喜庆色彩完全不搭调的黑色,所以说,我笃定,你这桃红色的衣衫内,穿着的是一身黑色的夜行服。”
叶佩句句铿锵有力,那原本还得意着自己有见证人的牙儿,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叶佩趁着时机将拨浪鼓掏出,道:“昨夜你趁着二老熟睡,摸进他们房内,厨房那估计你是使了个障眼法离开了,你时间紧迫,手中染红鸡蛋的染料都没干,所以才会不小心沾到了这个上。至于王老爷说半夜听见动静,但是睁眼却没发现什么异样,那是因为你的夜行衣,在夜色中给你做了绝佳的掩护,请问,我说的可对?”
“你……”牙儿此刻已经是哑口无言,却猛一声跪倒在地,那衣摆下,赫然露出一截黑色衣衫,她脸色苍白,膝盖代步,爬至王终身跟前,哀求道,“姐夫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王终身惊愕难安,悲愤腾升,脚下一个用劲,将牙儿娇小的身躯踢出三分,那铁拳就要落下,逸扉萧确实及时出手制止,这拳若是下去,只怕这牙儿半条命就没了。
他无心救那残忍的女娃,只是不想王终身犯罪,这种事情,不是家法能够定夺的。
一边未被钳制住的二老,颤抖着指着牙儿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王家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当年终身一意孤行,娶了青楼出身的你们姐妹,这么多年,我们两老虽然反对,但是渐渐也算接受了你们姐妹,如今你姐姐为王家添了娃,我们本打算不计前嫌,一家人幸福生活,你为何,为何……”
王老爷气急,一时喘不上来,踉跄了两下,那苍老的身体砰然倒地,下人忙上前扶住,探其鼻息,老人却已经怒火攻心,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大家慌乱的掐着他的人中,好歹救过他的命来。
那牙儿此刻,已经慌的没了神,事情搞成这样,任她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人,怎么可能预料到如此的结果,忙哭啼着为自己开罪:“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姐姐说的,她对不起王家,若是再无所出,就让我嫁给姐夫,替她生孕,她答应我在先,就不该生孩子的,让我满心欢喜落了空,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来人呐!将凶手押回衙门,听候大人发落!”这一场闹剧,听着却是惊心,叶佩适时的制止了它的发展,心里,却好似有些郁结,又是一场豪门悲剧,又是一个年轻的生命。
“尘儿,后天宫中有场宴席,我们就挑这个日子去,如何?”逸扉萧是存心想找凰哲剑的茬,这日子自然也挑的是特别,而叶佩却不想把事情闹大,她可不认为凰哲剑是好惹的人,到时候搞的两人剑拔弩张,丢了脸的可不一定是凰哲剑,逸扉萧作为伽兰国的王爷与护国大将军,这样公然闹事,颜面上定也挂不住,所以,她笑着摇了摇头。
“扉萧,改日吧,王家的案子昨日才了,我想休息几日。”这自然是推脱之词,对叶佩而言,王家的案子破的虽然费了些心思,但是还不至于伤了神需要休息,逸扉萧却是信以为真,焦急的上前。
温暖宽厚的手心贴上叶佩的额际,语气急促:“累着了?”
“没有,哪有那么容易累着,只是想休息几日罢了。”这些肌肤之亲的动作,看在别人眼中是极其的暧昧,但是逸扉萧和叶佩之间,却可以做的很是自然,逸扉萧无所顾忌,叶佩也不躲闪,这一幕正好落入了进屋的蓝震庭眼中。
见有人进来,逸扉萧忙是将手抽离叶佩的额际,对着叶佩努了努嘴,道:“有客人。”
叶佩朝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是一身便装的蓝震庭,手里头还拿着一个竹篮子,便忙笑着迎上前去,搬了竹椅子到蓝震庭跟前,道:“快坐,大热天的,怎么有空过来?莲心可好,五六日没去看她了。”
蓝震庭将竹篮子搁在叶佩脚边,一脸都是为人丈夫的幸福笑容,指着篮子道:“她害喜的紧,昨日半夜,说非要亲自下厨,做些酸梅汤喝,我拗不过她,这不还让我送了一大碗过来,说是酸梅汤清凉降暑,让你也喝些。”
酸梅汤,叶佩揭开竹篮子,里头是一大罐子的酸梅汤,她笑笑,招呼逸扉萧:“扉萧,拿三个大碗来。”又转头看向蓝震庭,“她身子重,或许脾气有些躁,你多担待些,明日我就去看她,喜欢吃酸的,我以前倒是学过几道酸食,明天做给她吃。你热的慌吧,这汤看着还真是解暑,喝些等太阳落山再回去吧!”
蓝震庭看着走出来的逸扉萧,朝着叶佩会心一笑,道:“我就不打扰叶仵作了,家里的酸梅汤,还泛滥着呢,她也离不开我,我得赶紧回去了。”说着朝逸扉萧行了一告退礼,便端出酸梅汤放在树荫下的石桌子上,提着竹篮子自顾着走了,叶佩紧追了几步送到门口,将手中玉镯子摘下,塞到蓝震庭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