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只晓得,凌晨的风吹的她浑身发抖,她脚底心,被石子割出了好几道血口子,若是再不拿热水泡泡处理下,只怕会得破伤风,还有,她又是游泳,又是钻山洞,又是步行那么多路回来,当真是运动过度,累坏了些。
而逸扉萧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晓得胡言些奇怪的话,再见他右手上的酒壶,料定他是喝多了,以为自己是幻觉了。她会心一笑,对那木头疙瘩般一动不动,只是一双眼睛深情的看着自己男人道:“满院子的酒气,也不晓得你喝了多少。”
说着步步上前,逸扉萧一惊,眼前的幻影,太过真实,他摇了摇头,幻影非但没有如往日般消失,还一步步笑着朝他走来,从头到脚,都是湿淋淋的,那一双白皙的小脚,还是赤露的,她的步子轻幽幽的,好似没踩着地面般,难道……
逸扉萧心中猛的刺痛,手一抖,手中酒壶砸落在地。
“佩儿,佩儿,你……”逸扉萧步子踉跄,上前,温暖的大掌抚上叶佩的在月色下蒙了一层薄薄的光辉的脸颊,那温暖让叶佩安心,但是她脸颊的冰冷,却让逸扉萧大掌一颤,脸上刺痛了一下的表情,落入叶佩眼中,他到底是怎么了。
温暖的大掌看着叶佩嘴边的笑,拇指指腹在她的脸上摩挲了一阵,这脸,是没有温度的,冰冷的,他的眼中,盛满了泪水,声音都在颤抖:“佩儿,佩儿……”
“嗯,是我,我回来了!”叶佩对着他舒展开一个笑容,眼中对他的反应,更是迷惑了起来,他究竟是怎么了?
“佩儿,对不起,对不起,你是来带我走的吗?”那盛在眼眶中的滚烫泪珠,在感受不到叶佩身子的一丝温暖后,不停的滑落。
“嗯,我们要赶紧离开!”叶佩想着这个地方也不可久留,只怕天再亮些,小银来送饭,发现自己不在,肯定会去向凰哲剑通报,只怕到时候,凰哲剑会找到这个地方,这是阳焰国地头,若是凰哲剑硬是要把自己带回去,于情于理于力气,自己和逸扉萧,都是反抗徒劳的,所以,眼下之际,就是收拾停当,带着蓝震庭和莲心回国。
她哪里晓得,逸扉萧这个脑子单纯的男人,此刻是在想什么,听她说我们要赶紧离开,再见天色已经快亮,怕是佩儿见了日光,就要烟消云散了,逸扉萧脸上收敛了悲恸,对着叶佩温柔一笑,道:“我这就跟你走,佩儿,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那么孤单的。今生今世,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叶佩见状不对,忙是上前拦着,惊慌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随你而去。”逸扉萧说的坚定无比。
“你……”叶佩这下倒是晓得了,之前怎么和逸扉萧说的牛头不对马嘴的,原来如此,不由的哈哈笑出了声,疲惫在此刻,仿佛一扫而空,这个男人,还真是,可爱。
“哈哈哈哈,扉萧,你……哈哈哈。”
逸扉萧被她笑的莫名其妙,手头动作也听了下来,叶佩笑的呛住,咳的涨红了脸,却还是止不住笑,只能边笑边咳,“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来这多半年了,她从未笑的这么没有形象过。
“佩儿……”这会子,轮到逸扉萧一肚子不解疑惑了,难道,鬼还会咳嗽吗?
“扉萧,你真是太好笑了,你怎么会认为我是鬼魂,是来带你去阴曹地府的呢!”叶佩纵然聪明,但是怎耐他逸扉萧的想法,真是让她怎么聪明也没有给想到,还说怎么他脸上这么难过,还流泪成那样,说的话,句句自己都听不太懂,原来……
再看看自己,湿答答的,鞋子也没穿,全身被夜风吹的冰冷如死尸,也难怪了,心中却是有几丝甜蜜,他刚刚,是以为自己死了,想追随自己而去吗?如此真情,生死相随,笑着笑着,眼眶便湿润了,但是心却是被他熨烫的温暖,连着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
“佩儿,你没死?”逸扉萧那头,木愣愣的回过了神,心里头,忽的从未如此期待过一个人的回答。
“嗯!我回来了。”她抬头,对上他紧张的眸子,嘴角温柔绽放的笑容,甜美的让逸扉萧就此沉沦。
他的心情,在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内,来了几次天翻地覆的大转变,如今的他,不晓得有什么词能形容自己的感情,他知晓的,用上一千一万个开心,也是不够,手中匕首落地,他紧紧的将叶佩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在他怀里,渐渐温暖的身体,以及她,反身搂住自己的力道。
“佩儿,疼吗?”在月色中相拥了许久,逸扉萧感觉到叶佩身子的疲乏,终是不舍的将她放开,打横将她抱起,目光在触及到她伤痕累累的脚后,心疼的无以复加。
“疼!”叶佩不想否认,是个人都会疼,说不疼是假的。但她可不是小女子的矫揉造作,虽说疼,但还是拍了下逸扉萧的肩膀道,“我自己走吧!还能走。”
逸扉萧哪肯依她,小心的抱着她进屋,一路上贴着他跳动的胸膛,叶佩的脸忽然红了,刚刚的拥抱那么自然,自然到仿佛两人已经是相恋多年的爱人,多年,呵呵,她来这,可也就半年,或许,冥冥中自有那么一股子力量,将他和逸扉萧拴着吧。
被安放在椅子上,逸扉萧小心端起她的脚,上头沾满了泥巴和嵌着几粒小石子儿,还有几道割开的伤口,他拧着眉头,动作放到最轻,将那些石子一粒粒拔出,叶佩并未觉得有多疼,可见他真的有多小心,一个粗汉子,此刻倒是是如此柔情细心。
叶佩笑着看他做这些,耳边听的他说:“你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他做的?”
“不是。”叶佩笑道,“他将我关在了湖心小筑,我游泳跑回来的,一路跋山涉水,忍饥挨饿,好歹是回来了。”叶佩有心逗他,似乎她老是爱逗他,他心思单纯,很是好骗,这不,将叶佩的话信以为真,以为她真是经历了许多磨难。
心疼的无以复加,又自责自己当日的莽撞,看着叶佩,道:“都怪我不好,不该硬是将你骗去,还留你一个人在里头,都怪我不好!”
“骗你的了,这皇城内,哪有山让我跋啊,涉水倒是真的,不过也就两个多时辰,而且还在水里头做了一个美美的月光浴,欣赏了一番月色,忍饥挨饿更是假的吗,我是用了晚膳再跑出来的。”当真受骗了,叶佩见他自责,可不忍心再逗他。
“游泳,你什么时候通了水性的?”逸扉萧心头还是自责,但是却很是奇怪她是何时精通水性的,在水中二个多时辰,就算是水性极好之人,也是有些困难。
“哦,我跳到水里,发现自己会游泳!”叶佩笑道。
见逸扉萧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心中发笑,这次倒是骗不过他了,这人愣是,让他清醒些的时候,倒是糊涂的很,一骗就给骗到了,让他糊涂些的地方,他倒愣是这般清醒。
叶佩也就正了神色,编了个慌道:“他将我关在湖心小筑,我每日与水为伴,于是想着可不可以走水路逃走,自学了十多日,就学会了。”
这个理由倒是过得去,逸扉萧也算是信了,眼下见着叶佩的脚,道:“你行走也是不便,我先将你送回屋子,你换身干衣服躺会儿,我去烧水,一会儿你泡个热水澡,舒服舒服,好好睡上一觉。”
叶佩可也想这样,这样或许明日还不必忍受感冒煎熬,但是她现在是落跑妃子,看着外头天色渐明,想着小银最多不过半时辰,就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她没时间了,便拉住了逸扉萧的衣摆,正色道:“扉萧,我是跑出来的,那凰哲剑只怕很快就会发现,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了,你去烧水,我且把脚洗干净,只怕我们要回国了。”
逸扉萧是木头,自然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叶佩一提点,想着就算自己武功了得,但是双拳不敌众手,若是凰哲剑派出了大军捉拿,只怕到时候佩儿还是会被带走,忙应了声“恩”,抱起叶佩,将她放在房间的床榻上,道,你先换身衣服。
说着从衣橱中拿了一套干净衣服放在叶佩侧边,免得她还要踩过去拿,这男人,只有对待叶佩的时候,他倒是想的周全细心。
东方升起一抹暖黄的时候,叶佩这一切都收拾停当了,脚底本也没割破大口子,那几个小口子处理了番,落地倒还是能走路的,逸扉萧本说要叫轿子来抬她走,但是那岂不是相当惹眼,叶佩自然拒绝,对逸扉萧道:“莲心那头,只怕会受牵连,她是跟我来的,我定要将她带回去。我们先去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