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来了,进去好好躺着。”王老板说完,转头对着李师爷尴尬一笑,“不小心碰到的,刀子掉了下来,正好她在地上收拾,就掉了她脸上,还好不深。”
“以后可得小心些。”李师爷叮嘱了声,又对着那女人道,“王嫂子不舒服,就进去躺着便是,我只是带两个朋友来尝尝你家的饼子,不需出来招呼的。”
脸上带着伤疤的女人,热情的呵呵笑着,从柜台里头捧出一壶女儿红,说,“不碍事,小伤而已。也没什么答谢师爷的,这坛子女儿红,是我家当家的几年前进京买的,正宗好酒,当赠与师爷这样正宗的好官,还有师爷的朋友们。”豪爽哈哈大笑,又对着王老板道,“李师爷的朋友在,怎么不好生招呼着,只上了几个破饼子,快去后头做些好吃的来,这里我来照应着。”
那王老板乐的应了声诶,就撩起帘子到厨房里头去了。
只留下这个女人,上完酒,笑说了几句,有人喊着饼子怎么还没上,她就告辞进了柜台里头,只见她双手拿起薄铁板,铁板下方锋利无比,呈月牙弯形,双手齐齐用力,摊成圆形的饼子,就被切下了一块块月牙弯形的月牙饼。
“怎么了,叶姑娘?”见叶佩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王家嫂子,李师爷以为她是在看王嫂子脸上的伤疤,于是惋惜的道,“也不晓得会不会留疤,前天我路过时候,见还是好好的。”
叶佩听罢,对着李师爷问道:“这王老板与二老爷,可有过节。”
李师爷想了会儿,忽然很无奈的一笑,对着叶佩和逸扉萧道:“若是说有过节,这整条街的人都和他有过节,那些地痞就是他手下养着的,专门为他收账,所谓收账,自然不是别人欠下他钱,是收的一方保护费,大人极是宠他的,从来都是纵容着,好歹他也算买我几分薄面,那次我出手,他也就撤了走,这条街才得以安宁几天。”
叶佩心里头,其实想着那三日怕是用不完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证明着凶手是谁了,但是听李师爷一说,心中又暗起了想法,既然和整条街的人都有过节,为何就王老板,会如此莽撞冲动,失去了理智呢?
且等夜色深了,再来走一遭吧!
午夜时分,那小店也临近打烊时间,叶佩看着门扉已经闭上,里头还有昏暗的灯光摇曳,想是王老板在收拾整顿,准备歇息,她左右顾盼,路上无人,走上前去,叩响了门扉:“叩叩叩!”
“谁呀?”里头传来王嫂子的声音。
“王嫂子,是白天和李师爷一起来的叶姑娘。”
里面沉默了一阵,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王嫂子警惕的问:“这么晚了,叶姑娘是落下东西了来取吗?”
“王嫂子,你无需紧张,我只是过来,有些事情要问问你和王老板。”
“叶姑娘,已经太晚了,我们夫妻劳顿一天,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你明日再过来吧!”说完,王嫂子心急火燎的就要闭门,叶佩一手抵住门,只是说了一句。
“是想要逃跑?”
王嫂子脸色顿然苍白,手不停的发抖,叶佩见她这般模样,晓得凶手就是她们夫妻错不了,她若是真有心要擒拿她们,傍晚那会儿就可以,何必等到现在来费神夜访,于是神色柔和的对王嫂子道:“毋须怕我,若是我真要对你们夫妻二人如何,刚刚也就不会这样安静的吃完饭就走了,我既然单独前来,我就是想知道,这县老爷的弟弟,值不值得搭上你们两条命。”
抵着门的王嫂子,终是把门打开,叶佩隐入门内,却见王老板手持着斧头,站在门后,对叶佩极为防备。
“当家的,不可以。”见他并未有放下斧头的势头,王嫂子上前夺下了斧头,请了叶佩坐下,幽幽叹息,“要抓就抓我好了,他是因为我,才犯了糊涂的。”
说着,掩面哭泣起来。
“王嫂子你且可以细细说来,王老板看上去不似大恶之徒,我晓得里头必然有隐情。”
叶佩这话一出,那一言不发的王老板,忽的跪倒在她脚跟前,半带着哭腔道:“姑娘,人是我杀的,与我娘子毫无关系。”
“当家的,不是你的错,若不是那人对我,对我……你也不会这样冲动的。”
说着,她就又哭将起来,调也不成调了,说了半天,两人只晓得哭泣,不过叶佩很有耐心的等着,见他们必然是心里头极度的难过,不然白日所见一个是爽快利落人,一个是老实憨厚人,如今怎么可能都哭成这般。
等了些许,才听那王嫂子抹干了眼泪开口:“姑娘,我们家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已经有个十来年了,前几天,二老爷来滋事,说是要收取保护费,我当家的气不过,和他争执了起来,我在里头干活,听见外头响动,跟着出来一看,却不料那二老爷是禽兽呀,他自己妻妾成群,却还贼眼睛看上了我。他言语上对我轻薄,我家当家的,正要和他动手,李师爷刚巧来了,算是化解了这一场闹剧。
当真动手起来,肯定是我们这吃亏挨打的。只是以为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那畜生,趁我当家的在前头做生意,有一天偷偷溜到了后院,把我,把我……”
“所以,王老板就怒火攻心,对他起了杀意是吗?”
“是,当家的将那畜生骗到郊外打晕,塞了木板子在那禽兽口中,然后将他拖到荒野林子里,他瞒着我,我是发现他和那把铁皮刀子都不在家,才知道出事了的,后来找见他,我急急追上,我赶到树林里,我当家的已经动手了,因为恨极了那人,还想着多给他几刀,我着急上前扑住,脸上就误挨了一刀,只是没想到,我的尖叫好似惹来了人,我们就赶紧跑了。”
他们不晓得,那人就是眼前叶姑娘,叶佩听她讲完,心中对那二老爷的死,没了半丝同情。
“姑娘是怎么晓得就是我杀的人,是来抓我的吗?李师爷和县老爷也知道了?没想到,我做的这么隐蔽,还是被发现了,只能说杀人偿命,亏心事做不得。”王老板长叹一声,叶佩看着,觉得这男人,心底绝对是好的,不然现在大可以杀了她逃之夭夭,天下之大,总能找到容身之所。
她笑了声,算是安慰:“不用担心,我不会伤你,你们安心做生意吧!告辞。”
然后起身,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王老板道:“这铁皮刀子,还是换个新的好。”
清丽身影,踏门而出,嘴角,却是多了几分释然:“果然,若是为了一个猪狗不如,死不足惜的混球的命,而毁了一条善良可怜的命,这是不划算的。”
或许在现代,她的使命就是捉拿凶手,但是到了这,碰上的几个案子,都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职责。是真的该冷酷无情的追拿每一个凶手,还是权衡到底谁才是真正该死之人,谁又该是被放过的可怜之人。
这是她有生来第一次放过了一个凶手,但是心中尽然不觉得有何,反而觉得对得起自己的心,那种释然的感觉,当真也不差。
天亮了,外头下着蒙蒙细雨,天气又凉了些,马车轱辘着朝前,叶佩想,那县衙内的肥头大耳,此刻怕是气的大发雷霆吧,约了三日,她却没给他任何回应,径自顾自己再度踏上归国路,那些他派去盯着她的人,都被逸扉萧和蓝震庭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至于那个案子,就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小姐,怎么不查了,第一次见着小姐放着个案子到半途就不管了!不像小姐的风格啊!”莲心倒是缓过劲来了,这三日,她是好好的休息了一番,现在,人也精神多了,她手中剥着花生,不时往蓝震庭口中送一颗。
“呵呵!”叶佩不答她,揭开车窗像看看外头景色,一阵凉风灌了进来,她怕吹着莲心,于是便索性出得车门,和逸扉萧并肩坐在外头,外面的细语,伴随着微风打在她的脸上,煞是惬意。
逸扉萧见她闭上美目享受的模样,心中动情,就要对着她的脸颊落吻下去,那车门帘子,却不适时的被揭起,他懊恼一阵,赶紧缩回自己的脑袋,佯装专心驾车。
“驾……”
“小姐,给你!”莲心并未注意到逸扉萧刚刚那一幕,笑呵呵的将一巴掌的花生仁放入叶佩的掌心,见叶佩抓妥后,又回到了车内,接着剥了起来。
叶佩手中抓着大把的花生仁,对着逸扉萧笑道:“这丫头真是空闲,你吃吗?”
逸扉萧摇摇头:“倒是想吃,这得驾车,手不得闲,没法吃。”
话才刚说完,口中就被塞入了几粒香脆的花生仁,叶佩的柔荑,停留在他唇边,葱指中,还捏着几粒花生,逸扉萧心中美美的,佩儿在喂他吃东西,口中的花生,就嚼着更加觉得香,于是张开嘴巴,示意叶佩再放些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