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奴婢,奴婢真的不知是谁……那罐乳膏就放在奴婢的妆台上……奴婢真的不知……太后饶命啊……”奶娘吓得鬼哭狼嚎起来……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哼!你平日里从没抹过什么乳膏,身上除了奶腥味就没有别的了,今日若不是哀家起了疑,现在那躺在地上断了气的就是哀家的孙子!拉下去!”窦太后怒极了,狠厉地大喝。
奶娘的哀求声在两名太监的拉扯下越渐小了,但窦太后的脸色依旧没有缓解,深吸了口气,对馆陶公主道:“走,到椒房殿拜访一下。”
“是……”馆陶公主诧异,但随后了然……是了,如此心急地要除掉彻儿的,除了栗妃,还会有谁?
椒房殿里,奶娘被斩的消息刚刚传到,栗妃还来不及问皇子是不是夭了,便听到门外宫人的高喝,太后和馆陶公主驾到……
“娘娘……”紫儿有些紧张,看着栗妃的脸色也甚是不好看。
栗妃伸出一手,将那前来报信的人挥了下去,起身整了整妆容走到门口准备接驾。
“臣妾恭迎太后圣驾……”栗妃的声音温婉可人,笑容也是甜美恭顺的,只是那颗心……
窦太后冷笑一声,在门口站定,将袖中那从奶娘房内搜出的乳膏啪地一声扔在了栗妃的脚下。
“母后……这是何意?”栗妃故作诧异地抬头,仿若真的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栗妃,你在这后宫如何嚣张,哀家不管,也懒得管,哀家老了,没多少时日,能多享一天的清福,哀家就多享一天,王美人的被贬的事由,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让你过去了,别给哀家太上脸了!建章宫也是你撒野的地方。”窦太后疾言厉色的词句没有一句不让栗妃胆战心惊的,这老不死的,果然有一手。栗妃心中暗骂,脸上却是一副惶恐不安地表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母后……臣妾真的不知做了何事,让母后如此责难……还请母后明示,若真是臣妾所谓,臣妾,以死谢罪!”栗妃带着哽咽的哭腔,双眼却从垂下的发丝间望向了馆陶公主怀中那依旧活着的孩子,眼神有些怨毒。
“你可以不承认,哀家也不会查,但哀家既然怀疑了,就必然要将那暗中使坏的人揪出来!栗妃,你只是一介妃子,该收敛的时候,还是收敛的好,不然,太子将来,都会被你拖下水的!好自为之!”窦太后鄙夷地看了一眼地上浑身颤抖地栗妃一眼,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带着馆陶公主沿路返了回去。
“娘娘……”紫儿看着窦太后一行走远了,这才将地上依旧趴伏着的栗妃扶了起来……看着她惨白了脸,死死地咬着下唇,紫儿心头哀叹……当初就应该阻止的,王美人待在建章宫,那毒不是下在了孩子身上,而是下在了太后的脸上……在她眼皮子底下玩手段,她岂会罢休……
“她这是威胁……”栗妃咬牙切齿,好!好个窦太后!拿荣儿威胁她……算她狠!
而另一边,走出来的窦太后和馆陶公主,比来时多了些压抑。
“母后,就这么放过栗妃了?”馆陶公主有些不甘。
“不然呢?先不说我们没有证据,拿不住她……单她是太子母亲,哀家就要顾及她……太子是一国的希望,太子若动,必将牵连甚广……哀家,不会冒这个险,皇上没有立她为皇后,已是对她牵制了……哀家,也不会落井下石,今日,只是一个警告,想必,会让她安分一点了……不过,这件事情,她居然能做到不露丝毫痕迹……她身边,必有可用之人……”窦太后眼眸微沉,但依旧昂着头,走在青石板的路上,身后的宫人随行,那身威严的气势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臣服……
一年后,与汉宫相持的同一线上,平阳县郑家这几日,也颇是热闹,都说郑老财家添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可喜欢人了。
今日,郑家大办满月酒席,郑老财原名郑天民,做粮食生意,家底颇为丰厚,娶了三四房妻妾,今日办的,是最受宠的四夫人的头子的满月酒,财大气粗的郑老财几乎请了全县的人,众人看着老财主肥硕的身子穿梭在一桌桌的宾客间敬酒,互贺,忍不住地感叹,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好啊……
“青儿?你饿吗?”隔着热闹闹的院子,一旁冷清的拱门下,一对姐弟踮着脚尖瞭望那热闹的场景,却不敢上前。
“饿……”小男孩尚未束发,一岁的模样长了一双清澈的眼眸,小小的嘴巴有些薄,英挺的眉毛好看地斜飞入鬓,仰着脑袋看着高他不多的姐姐,嘟着小嘴,吐着泡泡。
“姐姐给你偷个馒头。”小女孩娇俏地一笑,猫着腰身,悄悄地向着那热闹的人群里进发,已有些发旧的衣衫打了好几个补丁,但还算整洁。
小女孩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梭,因为个子小,倒也不怎么引人注意,瞅准了机会,几步小跑,藏在了一个桌子底下,静静地弯着,头顶震天的喊声和猜拳声让她微微勾起了嘴角,如此一来,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了……
“郑老!哈哈哈……郑老好福气啊,这老来得子可算是圆了你的梦啊,啊?”蓦地一双镶了金边的锦靴停在了小女孩蹲着的桌子前,那喧闹的猜拳声霎时消停了下来,众人纷纷站起身,向着主人道贺。
“哈哈哈……李老兄这是嫉妒啊,啊?”另一人凑上前来调笑。
“哪里的话,哈哈,我这是为郑老高兴呢。”之前说话的人不在意地回道。
“是啊,郑老这是老当益壮啊,哈哈哈……”一句话,隐晦得很,却又让人心知肚明,果然这桌子的客人顿时爆发了一场哄笑。
郑老财也不甚在意,拍了拍靠近自己的一人的肩膀,笑道:“让各位见笑了,待会让小四把孩子抱出来,大家伙看看,也让他认认这些叔叔伯伯们,来来来,各位尽兴啊……”
而桌子底下的小姑娘可谓手脚利索,在那帮子人都忙着与郑老财打招呼的时候,悄悄地将脑袋露了出来,快速地扫了那桌子一眼,猛的出手,抓住那离她最近的一只烤鸡塞到怀里,复又顿回了桌子底下,想着等一会拿回去给弟弟吃。
“咦?这盘子里得鸡怎么没了。”眼看着郑老财走去别桌了,众人才又纷纷落座,可,刚坐下,离那烤鸡最近的一人便看到那空了的盘子,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众人一听,纷纷诧异,但,此时已是酒至半酣之际,都料定了是那人喝多了,不然平白无故地怎么可能少了鸡呢?
那人被众人数落,心中很是不满,正要起身辩驳,却不料,衣袖一带,将桌前自己的筷子给扫了下来,惹得众人一阵哄笑,那人气的脸色通红,有些无措地蹲下身子去捡筷子,却不料正好对上了桌子下正小心翼翼地撕下一片鸡肉塞进嘴里的小女孩。
“你……”男人猛的怔住了,正要开口大喊,却看到桌子下的小姑娘惊慌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怀中的鸡肉也抱得更紧了……那苍白的脸色和瘦小的身板,都让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起身子,也不再争辩了,权当自己喝多了……真的看花了眼。
桌子下的小姑娘紧绷了身子,竖起一双耳朵仔细地听着桌上客人的讨论,害怕那发现她的人将她揪出来,但,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抓他出去的人,反而那人倒是承认自己喝多眼花了……小女孩舒了口气,可,一口气还未输完,便看到刚刚发现她的男人递了一个油纸包下来,小姑娘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过纸包,悄悄地抬头去看,却发现那男人正对着她笑着,意味不明,但还算友善。
小女孩打开纸包,发现里面竟然是另一只烤鸡,心中一乐,冲着男人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而被小姑娘留在原地的弟弟正眼巴巴地望着热闹的人群,有些不安,又有些害怕。
“这是谁家的孩子?”蓦地身后一个高调的女音传了过来,小男孩转过身,看到一个怀抱着婴孩儿的女人正冷着脸看他,忍不住地朝一旁的角落藏了藏。
“回四夫人,这是后厨卫大娘的儿子。”一旁随行的小丫鬟赶忙回答,顺带地将小男孩扯到了一边,对他低喝,“你是什么东西?这地方是你来的吗。”
小男孩抿着唇不说话,不哭不闹,只是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看着眼前凶他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厌恶地瞥了一眼浑身有些脏兮兮的小男孩,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拽过他衣衫的手,转身扶着一旁高傲的女人朝着热闹的园子走去了。
小公子出场了,顿时宴会被推到了高潮,众人纷纷送礼相贺,郑老财笑的合不拢嘴,四夫人也是明艳得如一朵鲜花一般,美丽的脸庞让那些男人们都有些流口水……心中却是另一番暗叹,便宜姓郑的老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