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妃脸色难看,却不能责怪紫儿,如今,她只剩下这么个真心对她的人了……
“我当初就告诉过你我的高见了,可你们做了什么?”王姻冷冷一笑,“你们没有遵守约定,没有安排我见皇上,反倒是利用我的消息来解脱自己,可惜了,栗妃蠢笨如此,没有替自己摆脱了嫌疑反倒将自己拽进了泥坑……啧啧……”
“闭嘴!闭嘴!本宫不用你来教训!你是个什么东西。”栗妃气的大吼大叫,她此刻恨不得上前撕烂了这女人的嘴!
“当初娘娘进宫的时候……也是奴婢这样的身份吧?有什么可看不起奴婢的。”王姻大声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得越畅快,心中越是恨……都是王娡,都是刘娉,她才落到如此地步的!想她千金小姐,多少人伺候着,如今到了这宫里,靠着自己封妃的姐姐,却过得连一般的宫女都不如!她会叫她们后悔的!一定!
“你!”栗妃气的瞪大了眼,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娘娘!”紫儿拉了拉栗妃直指着王姻的手,面色也相当地难看,但,转向王姻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冷冽。
“王姑娘,你今日踏足中安宫,就已经是又输了一步了,除了我们,你找不到其他人帮你了,我们娘娘再不济,也还有太子撑腰,德妃她们就算踏破了天,顶多也只是妃子公主,最大的,也莫过于一个胶东王……更何况,她们根本就不会帮你……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们了。”紫儿嘴角泛着一丝笑意,不算冰冷,却也没有多少温度。
王姻脸色一暗,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心里的想法被人戳穿,她也很是难看,只得深吸了口气,并不回话。
紫儿一笑,围着王姻转了一圈,将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才道:“王姑娘的模样确实与德妃相似,这性子倒是比当年进宫的德妃要沉上许多,皇上若见了,必然喜欢的,我们可以安排你与皇上相见的机会,但你要紧守本分。”紫儿挑眉。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若不是你们毁约在先,我又岂会对你们这样的境遇坐视不理呢?”王姻转头与紫儿对视,两人眼中噼里啪啦的火光让一侧伫立的宫女都忍不住地缩了缩头。
“好,为表诚意,我们退让一步,会安排你与皇上的会面,之后,就要看你的能耐了。”紫儿率先收回了目光。
“凭你们现在这样?”王姻不屑地撇了撇唇。
“凭我们现在……还有太子。”紫儿猛的回头,那凌厉的眼神让王姻忍不住地退后了一步,这宫里,每一个省油的灯,连个宫女都如此的气势……她必须,培养自己的心腹……必须!
“好。”王姻脆声应道,“那我就恭候佳音了。”
“不送。”紫儿冷冷一笑,吐出两个字来,眼看着王姻不甘,却又不敢多讲的模样,心中算是出了口气。
“紫儿!”栗妃不满。
“娘娘。”紫儿转过身,对栗妃苦口婆心道,“咱们现在身不由己,当初奴婢劝你,你没有听,馆陶公主能有如今这么横行霸道的权利,还不是多次为皇上进献美女?这个王姻比之王娡,那可是心计深沉得很,若她们相斗,必定两败俱伤,我们只管左手渔翁就好了,现在,最关键地是要保住太子……若奴婢猜得不错,德妃下一步,必是要废太子而立胶东王了……”
紫儿眼眸闪烁着担忧,栗妃在一侧更是吓得有些呆愣……她的荣儿……
“皇上。”建章宫内,窦太后盘腿而坐,看着右手边脸色依旧苍白甚至带了疲惫的汉景帝,有些心疼,又有些皱眉。
“母后。”汉景帝对着窦太后微微行礼,今日一早,窦太后便派人将他请到了建章宫内,他略有猜测,却不是很了解,这母子二人对坐半日了,窦太后才吐出这么两个字。
“昨日荣儿来哀家这里了……没了娘的孩子,哭的什么似的,哀家心疼得厉害。”窦太后微微锤着自己的胸口,脸上也满是哀戚之色。
“母后,妙人犯有重罪,皇儿没有杀她,已是念了夫妻情分了,绝不可能再让她出来的。”汉景帝微蹙了眉头,心头有些诧异,窦太后向来不喜欢妙人,今日,怎的为她求情了?
“不可通融?”窦太后有些急切,那模样,仿若关进冷宫的是她的女儿一般。
“不可。”汉景帝回得也决绝。
“可太子没有母妃教导,又怎么可能不走歪路?哀家的意思是,既然栗妃出不来了,那就交给别的妃子抚养吧。”窦太后脸上平淡了下去,声音也冷漠了许多。
“母后?”汉景帝内心一顿,叹了口气,原来,母后是在这里等着他呢……可是……
“母后,太子已是十六岁了,不小了,即使没有母妃,也大可以独掌一面了。”汉景帝推脱,他害怕阳信当年的悲剧再次上演……
“十六岁也还是个孩子,这气性也是最大的时候,没有母亲的把持,这个时候,最容易走歪路,哀家知道你的担忧,所以哀家看来看去,还是德妃的德行好,哀家就做主,让她教导太子了,更何况,栗妃本就是宫女出身,身边没个亲人,这太子背景如此单薄,又怎么能站稳脚跟?德妃虽然平民出身,但至少,还有娘家人扶持着,这太子跟了她,不会吃亏的。”窦太后不给汉景帝反驳的余地,将手中拿着的懿旨摊了开,左下方赫然的红铅印让汉景帝微微闭了眼。
“依母后……所言吧。”汉景帝有些无奈,母后莫非是要给阳信报仇了?还是……
“既然如此,那母后不妨再多说一句,德妃身为妃嫔,如此教导太子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皇上是不是该给她个封号?”窦太后微微掀了眼帘,只是那透露的光芒显得刺眼而精明。
“母后的意思是?”汉景帝咬了咬牙……
“这汉宫后位悬空多年了,德妃性子好,不争不抢,这宫中的人缘儿也好,论理,除了太子非她所出之外,她当这个皇后理所当然了。”窦太后说得自然极了,仿若她的条件如此充分,汉景帝没有反驳的余地才是。
汉景帝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感慨似地勾了勾唇角:“她当皇后……确实无可非议。”
于是,当封后的圣旨到达永宁殿的时候,王娡只是闭了下眼,便规规矩矩的行礼接旨了,但,当送走了宣旨的小公公后,王娡却颓然地坐在了梳妆镜前,看着镜中十几年来没有多大变化的脸,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
她达到了,如愿地登上了这个后位……如愿地,保护了她的孩子……只是……
看着手中明黄的圣旨,心,忍不住地抽疼……她的丈夫……离她更远了……这就是帝后的距离,而不是……夫妻的距离……
“母妃。”阳信清脆的声音传进来的时候,王娡慌张地擦干了眼角的泪珠,换上淡淡的笑脸。
“娉儿来了?”
“母妃,听说父皇封后的圣旨下来了?您怎么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啊?”阳信疑惑地仰着小脸,今日,刚刚听说那圣旨的时候,阳信整个心都跟着飞扬了起来,一路小跑着冲回了永宁殿,却看到王娡一脸落寞地坐在镜前。
“娉儿,很多事情,你不懂,等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自己深爱的人得时候才会懂得的。”王娡摸着她柔嫩的脸,微笑着,却红了眼。
阳信皱着眉,不明白王娡的话,但看着母亲那么伤心,阳信也跟着心酸起来……
就这样,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在这空旷的永宁殿里默默地流着泪……
“母妃,栗妃不能留。”许久,直到王娡收拾好了情绪,阳信才擦了擦小脸上的泪痕,认真地道。
“娉儿,你怎么如此说话?”王娡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十岁的女儿,心中寒冷透彻了。
“此人若留,必是后患!您忘了弟弟还不是太子吗?忘了她的儿子才是太子了吗。太子……这个位置很牢固,也很脆弱……有些时候,它就是河上的薄冰,踩一下就碎了,但有些时候,它又是利剑……足可以穿透人心……母妃,栗妃,真的留不得!”阳信有些急切,今日在馆陶姑姑府上的时候,馆陶姑姑就曾暗示过,十四姑姑也是如此说,她没有杀过人……不知道要怎么做,心中害怕的厉害……但,一想到若之后再被栗妃扳倒,那死的就是他们母子三人了……她便下定了决心……
“娉儿……”王娡跌坐在地上,一下子所有的情绪都冲撞在胸口……她有些窒息……
没有过多繁复的仪式,金印册封之后,便是文庙里昭告了祖先……王娡的封后仪式可谓简陋,但她不在意,只是看着一侧那与她并肩而立的汉景帝冷漠的脸,心沉到了底,但也让她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