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妈妈我养了你们七八年了,手上的技艺也多多少少都让你们摸了触了,今日,妈妈请来的这位教坊可是专门给皇家办事调教乐伎的,你们都给我好好学!妈妈的银子可不会白花!听到了吗。”花娘的声音带着娇媚,却透出一股凌厉,对面的女孩子们低头应了一声,诺诺的模样可怜极了……
“花娘,又训人呢?”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一个身穿紫衣纱裙的女子抬步迈了进来,嘴角的笑意明亮动人,热络地与花娘打着招呼。
“紫苏,你可来了,哎呀,你这一入皇室教坊,花娘我要再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了……”花娘惊喜地回头,与来人相互寒暄起来。
她们也算是十几年的姐妹交情了,当年一同从这花魁阁出来,只可惜,紫苏凭着一身的才艺和傲骨,誓死不接客,被妈妈打的遍体鳞伤,也是她运气好,一次被逼无奈上台献艺,竟是弹了一曲十面埋伏,大气磅礴正好叫一个礼部的侍郎给看上了,推举了她入宫为女官,也算为她觅了条出路。
“这就是你的姑娘们?”紫苏挑眉看向那一排排垂眉低眼的女孩子,审视了一番,“不错,样貌上乘,却不知这技艺如何。”
“要是能拿的出手,我早拿出去了,还用得着请你来?”花娘嘟了嘟嘴,有些不情愿的模样,心中也着实不够痛快。
“瞧把你给愁得。”紫苏取笑了一番,看着花娘无奈叹气的模样,也不再玩笑了,收了笑容,对着那群诺诺的女孩子,严肃地道,“技艺,是每一个身在这花街柳巷的姑娘必须会的,技艺就是你们的手,可以拿钱;是你们的嘴,可以吃饭。少了它,你们只有饿死的份!我的话不多,想必我的身份,花娘也有交代了,今日,我是看在花娘的份上来调教你们的,都把小性子给我收一收,我不好说话,去宫里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凡是从我手里出去的乐伎,连皇上都赞叹不已,你们,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天分,但我尽我所能,你们,也要尽力,尽全力!明白了吗。”
“诺……”低低柔柔的声音传遍了这花魁阁的后院,与此同时,那在花娘的吩咐下早已准备好的器具也都一一摆上了桌。
“挑你们最在行的,我要看最好的。”紫苏气势逼人,此刻一旁的花娘就显得矮了那么一截,于是十几岁的孩子们便纷纷散了开,捡着自己最顺手的,玩弄了起来。
紫苏从那些女孩中穿梭而过,看着那提笔书法的,还有拨弄琵琶的……微微叹了口气……直到……
“铿!”
清脆的声音陡地从指间流泻而出,一个小小的身子跪坐在地上,那纤细的腿上置放的是一把大大的弦琴。
紫苏有些惊讶地朝她走了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女孩儿认真的后背,凝重的脸色微微好了一点。
一曲结束,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却别样的忧伤,沉淀了思念和委屈……
“这是君子琴,你小小年纪便能驾驭这琴,着实不易,你叫什么名字?”紫苏绕到前面,有些欣赏地看着地上垂了头的小姑娘。
女孩子没有说话,咬着下唇,白白的贝齿照应着樱红如血的唇,显得别样的凄楚……
“恩?”紫苏蹙眉,有些不悦。
“啪嗒”
清脆的声音滴落在琴弦上,滚烫烫的泪水甚至能看到几缕白烟从那古铜色的暗木琴上折射出来,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这个孩子在哭,紫苏闭了眼,琴曲中的哀思和愁怨是那样的明显,这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在这里必然被花娘埋没的……
一天的训练结束下来,紫苏没有再去看女孩儿一眼,只是在她临出门前找了花娘。
“什么。你要她。”花娘显得惊讶极了。
“她有天赋,这里不适合她。”紫苏微微皱眉。
“紫苏,不是我把话说得太绝啊,卫红那孩子可是我的宝贝,你把她要走了,我怎么办。”花娘眼眸闪烁,“更何况,她还是我买回来的!”
“花娘,你我姐妹一场,我们也不要拐弯抹角了,我不是你的恩客,也不是你的敌人,你我同在花魁阁的时候,我们一张床,一床被……别说你已经忘了……”
“我当然没忘,但我还是个商人……赔本的买卖,我怎么能做?就算是亲兄弟,也还要明算账呢!”花娘嘀咕了,心中老大不情愿。
紫苏冷冷一笑:“那孩子的姿色在你这批清倌儿中只能算是中上等,有几个可是比她还要好看呢,那才是你的宝贝,当然,你既然买了她,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说个价吧,不过,别把我当成你那些男人们,这花街的清倌儿价是什么,咱们都清楚,我看中的是她的才艺,你看中的,无非是钱财……”
“好!冲你这句话,我把她让给你了,我也不多要,我当初一钱银子买的,现在也不问你多要,三钱,我就卖给你。”花娘嘴角咧了笑意。
“三钱……呵……唉……花娘,你这生意还是这么好做……其实,也不怕你知道,我是要送她进宫的,着进了宫的女人,一个不小心,成了皇后的都有,到时候……”紫苏摇了摇头,从怀中的荷包里拿了三钱银子出来,递到了花娘的手中,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叹了口气……目光短浅者,无大前途啊……
于是当夜,紫苏便带着卫红进了宫,拜告了太后之后,又带着她出来安置在了教坊的别院里,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如今她与花娘的一句笑话居然在多年后应验了……只是那时候,她多了沧桑,少了这份闲适……
“母妃!”椒房殿外,阳信人未到,声先至,一手拉了刘彻,一手拽着别扭的阿娇,拖着二人朝店内走去,却在看到那席座上端坐的两人时,猛地顿住了脚步,眉头拧的死死地,小嘴巴也抿得紧。
“哟,阳信公主回来了?”栗妃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上前了三步却猛地停住了,对着阳信假模假样的行了一礼,捂上嘴角笑了起来,“哎呀,我如今可近不得阳信公主的身子呢,不然,公主再摔跤,本宫岂不是又要被皇上贬入冷宫了?唉……本宫才好不容易出来呢……”
阳信脸色难看极了,栗妃的神色也甚是阴狠,尤其在说到那好不容易出来的份上,恨不得扑上去咬阳信两口!真没想到阳信那小小年纪居然就会如此玩弄心计!她一定要让皇上看清的!一定!
“栗妃娘娘好。”阿娇不明所以,也不懂此刻气氛的尴尬,扬起小脑袋冲着栗妃一笑,一侧的刘彻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对着栗妃行了一礼。
“阿娇……本宫许久不曾见你了,怎的都不去找荣儿玩儿啊?”栗妃此刻要多后悔就有多后悔……怪只怪自己当初被怒火灼瞎了眼,才会把阿娇给推了出去,不然,馆陶那个贱人又怎么会在背后给她使绊子。原来那些上表奏请封她为后的大臣们都是馆陶的主意!哼!刘嫖,你不得好死!但是……现在,面对阿娇,栗妃突然萌生了一个意念,如果阿娇能够嫁给荣儿,那她必然稳坐这后宫了,一旦荣儿称帝,看她怎么折磨馆陶的女儿!
“太子哥哥?我没有跟太子哥哥玩过啊……”阿娇疑惑了,一直以来,她都很少跟刘荣接触,后来听说皇帝舅舅把太子哥哥交给了皇后娘娘,可太子哥哥还是待在东宫啊……也没来跟他们玩……
栗妃有一瞬间的尴尬,笑了笑,调转了视线看向刘彻,嘴角咧开笑意,刚向前迈了一步,却被一双小手猛的推开了,刘彻被阳信护在身后,一双水眸如豹般犀利地盯着栗妃,阳信恶狠狠地看着她:“不准碰我弟弟!”
“本宫还不稀罕呢!”栗妃冷嗤了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回到了席位,喝了口茶压下胸口的那股恶气,就然他们在蹦跶几天吧!
看了一出戏的王姻此刻堪堪放了茶碗,笑了笑对上主座上一脸平淡的王娡:“姐姐,前些日子,我去冷宫看了栗妃娘娘,那些混账宫人都太放肆了,竟然连栗妃娘娘的吃食都要克扣!妹妹心下不忿,心里疼了一整天,皇上来了见我有些不好遂问了起来,就跟皇上提了一下……绝对没有污蔑姐姐的意思……”王姻有些害怕的模样实在刺痛了阳信的眼……
王娡依旧无动于衷地泡着面前的茶,倒是耐不住性子的阳信大步上前,指着王姻狠道:“不要以为攀上栗妃,就可以踩在我母后的头上!告诉你!就算栗妃有太子……”
“娉儿!”王娡低喝了一声,阳信蓦地住了嘴,心中有些险,差点就上了她们的当了!
“本宫有太子怎么了?”栗妃闲闲地笑着,勾起的嘴角包含了太多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