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为何不同意?几个月了,馆陶姑姑都没有动手的意思,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来?不要跟我说老侯爷你有多无辜,当初书房里的约定,本宫做到了,但似乎老侯爷有反悔的意思,如果老侯爷执意要与本宫作对的话,那本宫就陪你玩一玩,本宫能让窦茵茵嫁进来,就能让她滚出去,你想让她嫁入侯府做侧夫人?本宫就能将她压在小妾的位子上一分都不得动弹,老侯爷还是想一想吧,本宫听说,刚刚窦夫人的院子里,请了太医了……不知这是喜是忧啊……”阳信嘴角挂着冷笑,眼眸闪着冷光,这一刻,老平阳侯憋屈得可以,死死地咬了牙。
“可佘云儿生下来的必然不是我曹家的子孙,想要我认别人的孩子为孙子……”
“您会的。”阳信自信一笑,“除非,您不想要您真正的孙子。”
正说话间,一个小丫鬟匆忙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喜悦的笑容:“老侯爷!老侯爷!窦夫人怀孕了!快一个多月了……”
“什么。”老平阳侯先是一惊,继而一喜,站起身子就要去看看,却在踏出门槛儿的时候被阳信的话,惊住了脚步。
“老侯爷,本宫当你同意了。”
抿了抿唇,之前的笑意顿时清减了不少,看得一侧传递消息的小丫鬟也害怕得缩了脑袋。
“哼!”一甩衣袖,老平阳侯大步而去,没有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阳信却还是自信地笑了。
“你这么做……太傻……”馆陶公主将事情看在眼中,忍不住为阳信担忧。
“怕什么?佘云儿定然比窦茵茵先生,娉儿也一定会比窦茵茵早一步拥有孩子的。”
“可这侯位,又岂能是你的‘孩子’的?”馆陶公主皱眉。
“我不看重这个地位,我只是想要保住荣哥哥的血脉……”阳信淡笑着低了头,这一步,她不知道走得对不对,但如果连她都不帮荣哥哥的话,还有谁会伸手呢?
“娉儿……你不该,这么善良……”馆陶公主有些叹气,为了一个别人的孩子,赔上了自己的幸福,值得吗?又有谁能懂?这个孩子,太傻啊……
“善良?”阳信诧异地瞪大了眼某,继而好笑地出了声,“姑姑笑我呢吧,你没听人说吗?阳信公主心胸狭隘,有仇必报的,栗妃和德妃的死,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一群蠢人罢了,何必计较。”馆陶公主不屑地咧嘴。
“不计较的……”阳信长出了口气,这肩上的担子,不重,可也不轻,如今,她背上了刘荣的血脉,和彻儿……之后,还会有谁?青儿吗?
呵……累的时候,都在后头呢……
平阳府的一座小院落里,佘云儿正焦急地走来走去,卫青走了,走了快两个月了,都没有给她一封书信,捎来只言片语……这让她有些发慌。如此下去,可怎么行?她还有两个月,两个月就要生产了……生下孩子,她必须走……她此时此刻才算知道了,阳信保得可不是她,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她把孩子生下来,她依旧是死路一条的……
“姑娘,窦夫人来了。”小丫鬟远远瞧见那迤逦而行的一行人,赶忙冲着屋内禀报。
“她来做什么?”佘云儿皱了下眉,心中生气了一丝警戒,如今,她只想保住自己的命,别人的事,她懒得费心。
“佘姑娘,听说你这几日焦躁得厉害,想来是要生了,有些害怕,姐姐带了压惊的汤,快尝尝好不好喝。”窦茵茵巧笑焉兮,微凸的小腹,看起来也是可喜的。
佘云儿冷淡地站在一边,勾唇一笑,却甚是不屑:“窦夫人今日来看我,云儿感激不尽的,只是……这孩子毕竟是皇家子嗣,云儿马虎不得,公主说了,这吃食,都得她看过的,云儿才能用呢……”
窦茵茵顿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公主果然与临江王亲厚,也难怪她如此紧张你了……放心吧,姐姐不会害你的,不信,咱么一起喝如何?”窦茵茵率先端起一小碗补汤,毫不犹豫地灌入了自己的口中,继而将空了的碗翻转过来递给佘云儿看。
佘云儿抿了抿唇,这女人一上来就是这样的戏码,定然不怀好意,纵然她不喜欢阳信,也要保孩子周全的。
“既然窦夫人如此钟爱这碗补汤,云儿又怎么能抢人所爱啊?窦夫人还是带回去好好品尝才是正道。”
窦茵茵原本笑意的脸拉了下来,佘云儿的不识相让她颇有些恼意,父候也是的,为何偏偏让她来?随便找个人做了那孩子不就好了?
尴尬地收起碗,窦茵茵冷笑一声:“佘姑娘还是如此的不近人情啊……既然如此,那本夫人就先告辞了。”
佘云儿勾起唇角,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蠢得要死,一个回合都不到就败下了阵,真真是侮辱了才女的称呼。
“姐姐明日再来。”正在佘云儿心中愤恨之极,窦茵茵蓦地住了脚,回头,笑意吟吟地看了吃惊的佘云儿一眼,这才迈起步子踱了出去。
“厚颜无耻!”佘云儿在她身后低骂,本来,佘云儿嫁入平阳府,她是抱好了态度要看阳信失宠的,结果,却发现阳信根本就不在乎,而平阳侯似乎除了新婚夜,也没在窦茵茵那里过过夜,一直一个人待在书房,果然诡异……
“算了,扶我出去走走。”佘云儿揉着有些发疼的额角笨拙地起了身。
她走得不远,只是绕着她的院子外的围墙转了一小圈,秋天的气息近了,树上的叶子也开始黄了,一片片地落了下来,被她踩在绣了花的鞋底,悄无声息地变了形。
“铿!”
寂静的周围除了她的走动声之外,蓦地响起了一声清脆大气的琴音,让她猛的顿住了脚,四处张望着才发现,与她的院落相邻的隔壁,隐隐约约地透着一声声弦月。
那铿锵有力的琴音一声声地响了起来,带着一股落寞和思念,将这凉凉的秋季浸染了一层悲伤。
“是谁?”佘云儿皱眉,问向身侧扶着她的小丫鬟。
“啊,是公主几个月前从宫里带回来的乐伎,说是给窦夫人成亲用的,有十二人之多呢,不过,这婚礼都结束这么久了,也没见公主把人还回去,怕是就这样收进府了,哎,姑娘,您别说,有几个长的还真好看,这个弹琴的听说可厉害了,当初皇后都夸赞她的技艺呢,说她大气,有君子之风……”
看小丫鬟说得眉飞色舞的模样,佘云儿挑高了一道眉:“你又知道了?皇后跟你说的吧?”
“哪有……”小丫鬟被调侃地红了脸,嘟着小嘴撒娇道,“是奴婢听别人说的,桃红她娘舅家的二哥,可是在宫里当差呢。”
小丫鬟一副憧憬的模样让佘云儿摇了摇头,皇宫啊……她也艳羡,可惜,今生都与它无缘了……在这平阳府,她已然如履薄冰,进了宫,怕是要尸骨无存了,现在才有些感叹,阳信或许也救了她,只是,不知道是救她一世……还是一时……
“听说她姓卫呢,跟卫青一个姓。”小丫鬟没有注意到佘云儿表情,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却猛地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了住。
“姑娘?”小丫鬟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她说错了什么。
“她姓卫?多大年纪?”佘云儿心中有一股预感,很强烈……
“年纪倒是蛮青的,看起来跟公主差不多大的样子……”小丫鬟凝眉思索着,那个女孩,她也只见过一面而已,那时候一群丫鬟下人围着她,听着她弹琴来着,她就凑上去看了一眼,真的挺漂亮。
“叫卫什么?”佘云儿抿了唇。
“卫什么……奴婢记不得了,姑娘要是有兴趣,进去瞧瞧吧。”小丫鬟皱了脸,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佘云儿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乐伎的院子不算大,比她的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却要挤上十二个女孩子,每人一个小隔间,光是乐器就堆了半屋子。而那院落一角,一身白衣的女孩儿正认真地抚着琴,青丝垂下,半遮着她的眉眼,瞧不太清容貌,但她浑身上下那种淡然的气质却颇是吸引人。
“弹得真好。”佘云儿的蓦地出声,吓了卫红一跳,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对着佘云儿行了一礼,佘云儿将她扶了起来,微微抬起她的头,看着她的眉眼鼻稍,微眯了眼眸。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卫红。”声音也犹如空山清泉,灵动极了。
卫红?卫青?都姓卫,一红一青,而容貌……虽不是极像,倒也有那么几分,若说他们不是兄妹,恐怕,谁都不信了……
“你是不是……有个弟弟?”佘云儿问的有些小心,死死的双眼盯着她的小脸。
果然,意料中的惊讶显在了她娇小的脸颊上,卫红有些激动地拉住佘云儿的手:“你,你见过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