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信微微闭了眼蹙了眉,被窦茵茵的哭声搅得有些心烦手中的女红也没了兴趣,那时做给云儿的小肚兜,那孩子晚上睡觉老实踢被子。
“然后呢?”放下手中的活计,阳信抬眼,不咸不淡地看着抹泪的窦茵茵。
“然,然后?公主……这已经是第三个了……父候一走,侯爷就这般不务正业……”窦茵茵不敢相信,阳信没听明白吗?
“男人三妻四妾,平常的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况且,本宫听父皇说了,侯爷在朝堂上虽不常言论,但有时候却能一鸣惊人,你担心什么?”不耐地将窦茵茵的话顶了回去,阳信站起了身。
“可是公主……”窦茵茵就不相信,阳信都不急吗?那三个女人,一个比一个狐媚,而且,好像有一个叫铭柳的已经怀孕了!
“云儿不会去抢侯爷的位子,那个位子,是留给你儿子的,怕什么?”阳信看着窦茵茵一副慌张不堪的模样就觉得头疼,发现保这个女人,比杀了她要难多了……
“这……”窦茵茵一惊,低下了头,她的儿子,比云儿小了几个月,况且,比云儿要名正言顺得多,本来还以为阳信会为她的孩子争到底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好了,不该你想的,就不要去想,不该你做的,就给本宫老实待着,那些女人不过都是过眼的云烟,不必放在心里。”阳信这话明显地有了送客的意思,窦茵茵识相地站起了身,福了一礼带着丫鬟退下去了。
出了门,窦茵茵那低垂的小脸微微扬了起来,心中压住的那块大石头算是轻了一些,深吸了口气,微微勾起了唇角。
“小姐,这么来看,阳信公主还算识相。”窦茵茵身后的小丫头看着主子心情好了也跟着笑眯了眼。
“曹云不是曹家的孩子,她又怎么敢占着小侯爷的位置?”窦茵茵斜了一眼身后自作聪明的小丫鬟,虽然不怎么机灵,不过,这话,她还是爱听的。
从当年百花宴上起身出席与曹寿和了一曲高山流水到现在,窦茵茵觉得她虽然苦累,却还算幸运的。
“公主,马车备好了。”门口的侍卫在窦茵茵走后不多久便进了来,今日是除夕,汉景帝已是病了多日了,今天好转了一些,便开了家宴,一家人团聚一下。
“侯爷呢?”阳信将云儿抱了起来,小家伙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走,被阳信轻轻拍了下屁股作为惩罚,这才老实了一些。
“在柳夫人那里……”侍卫没有犹豫地开口。
“去请。”阳信顿了一下,却又转口,“算了,本宫去寻一下,你们在马车里铺上厚毯子,云儿怕冷。”
“是。”侍卫领命而去,紫儿有些担忧地看着阳信:“公主要去柳夫人那里吗?听说她怀孕了。”
“去看看吧。”阳信没有丝毫的惊讶和不悦,用厚厚的披风裹了云儿踏出了门。
柳夫人是曹寿一年前带回来的歌伎,天生一副好嗓音,江南的小调唱的温婉别致,曾经也算红过一阵子,跟了曹寿一年了,才怀上孩子,而另外两个,一个是两年前带回来的吴芩,还有一个是才带回来不久的,至于名字,阳信皱了下眉,窦茵茵是不是忘了告诉她这新夫人的名字了?
三年里,三个女人,却只有一个怀孕的……这让阳信有些深思。
柳夫人的院子靠在她院子的左侧,与窦茵茵的院子相连,不大,却布置齐全,紫儿敲了门,随着曹寿独有的温婉的声调的起伏,紫儿开了门。
彼时,一对男女正亲密地坐在床上,女子靠在男子肩头,小手温柔地抚着肚子,嘴角是一抹笑意,一双眼睛闪着清灵的光。
“公主。”柳夫人大惊,赶忙从床上下了来,小心翼翼地跪在了地上,低垂着头有些害怕,窦茵茵也来过,挑衅过,也明里暗里骂过她,但她不怕她,就算她是窦婴的女儿也一样,因为她看得出来,曹寿不喜欢她,可阳信公主不一样,这个女人从她进门到现在从不曾主动找过她们,每日的请安也是冷冷清清的,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的威严,她比窦茵茵权势还大……而且……
柳夫人双眼不由自主地扫向一旁不紧不慢从床上穿了鞋袜下来的曹寿,心有些酸,而且,他爱的是她……
“公主怎么来了?”曹寿面对阳信没了当初刚成亲时的热情和爱意,眼眸中深深埋藏着什么东西,阳信看不透,老平阳侯的死在他们中间划下了深深地鸿沟……
“今日除夕家宴,本宫怕侯爷忘了。”阳信拍着云儿的后背,将不怎么老实的孩子按在肩头。
“本侯不会忘得,正准备更衣呢,下次,没事不要来此。”曹寿的声音没有欺负,听不出责备和不满,但那股冷漠的气息却时时弥漫。
阳信自嘲地勾了唇:“本宫是不是要谢谢侯爷没有衣衫不整地接待,让本宫难看呢?”
如果进来看到的是那一幕的话,阳信无力地笑了一下,估计自己也会一笑置之吧……
曹寿没有吭声,扶了柳夫人起来,自己则走到屏风后换衣去了。
“公主……其时侯爷很看重公主的……”许久,屋里除了衣料的摩擦声就没有别的了,柳夫人的话显得有些突兀,让阳信挑了眉。
“好了。”刘夫人正打算再说什么的时候,曹寿冷着脸走出了屏风,手中还拿着腰带,不悦地看了刘夫人一下,微蹙的眉显示着他的心情。
阳信看着这一幕微微闭了眼,腰带都没曾系好就说好了?柳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走上前将曹寿的腰带整好,打了结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她知道曹寿在掩盖什么,老平阳侯死的时候,她还没进府,但多少也有所耳闻,老平阳侯是被阳信公主气死的……可……
柳夫人有些伤感,看着那一前一后隔了老远走出去的两个背影叹了口气,何苦彼此折磨呢……她这一生颠沛流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定下来,而拥有了这些的人却不知足,变着法儿地折腾自己。
“柳夫人。”就在柳夫人晃神之际,窦茵茵身侧伺候的小丫鬟笑吟吟地进了屋,福了身道:“我们妇人有请。”
柳夫人顿时有些警惕,这个窦茵茵可不是个善茬儿,但奈何她比自己有势力……微微点了头,柳夫人跟着小丫鬟走了出去。
马车上,死一般的沉寂让阳信都有些不自在了,看着对面一直看着窗外的男人,阳信有些坐不住……
“云儿……你要不要抱抱?”阳信问得小心翼翼,曹寿看着雪景的眼神一顿,慢慢地扭回了头,双眸对上阳信怀中那骨碌碌的一双大眼睛,敛下了眼睫,看不清神思。
就在阳信有些泄气的时候,曹寿伸出了手,一双大手骨指分明,修长的手指白皙透明,让阳信不由得响起了那年百花宴上她吹箫的情景,那曲凤求凰……
“给我。”曹寿伸着手,云儿笑弯了眼,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但,碍于腰间被发呆的阳信箍着,怎么都挣脱不了,小人又开始闹起了脾气,三岁的云儿还是不怎么会说话,此刻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扭头看着阳信。曹寿皱眉,移开看着孩子的双眼微微觑了阳信一眼,看她发呆的模样有些不悦。
“啊?哦……”阳信蓦地回神,松开了云儿的腰,看着孩子蹒跚地朝曹寿走过去。
曹寿将孩子抱起搁在自己的腿上,他也有一个跟云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可他却不怎么记得他的容貌,云儿小手揪着曹寿的衣襟,小最终嘟嘟囔囔,却没人听得懂。
“这孩子爱笑,不怎么像临江王。”曹寿幽幽地开口,但眼眸中的那股温暖却是真实的。
“爱笑好,爱笑就会少很多烦恼……”阳信微笑着,“云儿不会争侯位的,我只想让他过的平安。”
曹寿愣了一下,冷下了脸,马车里刚刚有些温暖的气息顿时又降回了冰点,阳信不解地去看曹寿。
“你的生活中,只有这些权势功名吗?”曹寿隐忍的语气带了一丝尖利,“太子是,我是,就连青儿都是,我们都是你手中的棋子!”
阳信惊得瞪大了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解释,她知道曹寿心中对她有怨,或许还带着恨意,但她从来不知道曹寿误会她如此之深……
“你在说什么……”阳信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眸中也染上了怒色。
“不是吗?你将太子扶进东宫,要我扩展权势,更是将青儿送到边关……”曹寿突地闭了嘴,微微闭上眼。
“我将彻儿扶上太子之位,是为了在皇宫里生存,要你扩展权势是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要青儿去边关,是因为青儿胸怀大志,是个人才,我不想他如此埋没在平阳府一辈子只当一个马夫!”阳信低吼着,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