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儿!”阳信大惊,眼睁睁地紫儿要断了自己的舌根,鲜血汩汩地从嘴角滑了出来……最后的笑容血腥却绝美,侍卫也吓得松开了手,紫儿小手缓缓抓住那个斑驳了血迹的木人儿,慢慢地闭上了眼。
爹,娘,弟弟……姐姐来找你们了,还有你……可否还恨我?
颤巍巍地闭上了眼,阳信忍不住地低声哭了起来。
“公主……”门外,同样泪流满面的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可……
“你是谁?”阳信擦了泪,皱眉看着那个冒出来的小丫鬟,手上的茶盘都因为她的颤抖而咣哩咣啷地响个不停。
“奴婢……卫红……”
青儿的姐姐?不是在歌伎院吗?怎么在这?
“前几天奴婢被紫儿姐姐调来的,刚刚去沏茶水……公主……紫儿姐姐其实并不恨您,她只是……”卫红有些无措,心中有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本宫知道。”阳信慢慢地走出门口,看着太阳最后一丝在地平线上的余光,感叹,“她不恨我,只是走进了死角。”
“有什么,要本宫帮忙的?”阳信收了哀思,扭头瞅着颤颤巍巍的卫红。
“啊?奴婢……不是……”卫红有些结巴。
“不是有目的而来?这话,本宫不信了,说吧,趁着本宫还能好好说话的时候。”阳信冷了脸。
“奴婢……只是想问一下公主……青儿的事情。”卫红咬了咬下唇,跪下了身。
“青儿啊……他们会没事的。”阳信最后随着地平线上的那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闭上了眼。
会没事的……
馆陶公主看着阳信身后的陌生面孔有些蹙眉:“她是谁?紫儿呢?”
阳信微抬了下眼眸,复又阖上:“死了。”
死了?馆陶公主一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之后,便了然了,没想到那隐藏在平阳府的细作竟然是她。
“居然是她?还真是个善变的丫头,当初跟着栗妃,后来接近王姻,最后被你给救了就跟着你……如此不忠一事,死了全家也是活该的。”馆陶公主不屑地撇嘴。
“姑姑,人都死了,就别再说了。”阳信痛苦地闭了眼。
“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你还心疼?当初母后使了反间计,让她与栗妃撕破了脸,后来,本宫居然发现,她又与王姻相勾结,本宫想啊,既然母后使了反间计,本宫就在用一次,只是没想到,王姻手段比栗妃要高明一些,那孩子的尸体居然处理的毫无踪迹,啧啧,其实,本宫还是佩服王姻的城府的,不过,可惜了……”馆陶公主径自说着,并没有发现阳信的脸已经越发的苍白了。
“当啷”阳信手中的茶碗啪地一哼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多了碎片,转眸,死死地看着馆陶公主:“皇祖母杀了紫儿的父母。姑姑杀了紫儿的弟弟。!”
馆陶公主看着阳信如此,略有些尴尬,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捏上了自己的耳环:“这不也是没办法嘛,紫儿那丫头的嘴可不好撬开的。”
阳信顿时垮了肩:“紫儿不是建章宫的人?”
“不是,那是母后为了迷惑王姻替你笼络人心说得。”馆陶公主得意地微笑着,不由得感叹窦太后的手段。
阳信抿紧了唇,皱着眉,心中酸疼的厉害。紫儿……就算知道了凶手……本宫,也没法替你报仇,也……报不了仇……
“你也别想别的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解决呢,一个宫女的事值得你这么愁眉不展的吗?再说了,要不是她,彻儿也不会陷入这么麻烦的境地,杀了她也算是她的报应了。”馆陶公主厉声厉喝,她看出了阳信的愧疚和心痛。
“彻儿的去处,梁王的消息不会比青儿他们早,那日我们密探,紫儿才偷听到的,算下日程,青儿他们要比梁王手下的人早到,但愿能安全把彻儿带回来。”阳信叹了口气,一颗心揪得厉害。
“阿娇!”馆陶公主冲着里面大叫了一声,不多时,阿娇娇俏的身影跑了出来,却让阳信一愣。
“你这是……”阳信张了张嘴,看着一身太监服的阿娇回不过神来。
“记住母亲教你的话了吗?”馆陶公主严肃地问。
“记着了。”阿娇点了点头。
“阿娇。”阳信起身上前,死死地拉住阿娇的手,“现在这个时候不比往日,皇祖母若是被惹急了,极有可能痛下杀手,你怕吗?”
“不怕,为了彻儿,阿娇什么都不怕。”
看着阿娇坚定地小脸,阳信心头安慰极了,这就是彻儿的皇后了,谁都不能替代!
只是,阳信没有看到身后,卫红那双好奇,清澈的眼,也没有想到,几年之后,就是她身后的这个女孩,打破了她当初在心中的这个誓言,而送她登上后位的,就是她这个立誓人。
“好了,李太医已经在未央宫侧殿准备接洽了,你背上药箱,低下头,趁着天暗的时候进去,记得在李太医身后要稳重,不要轻易开口说话,李太医会为你打点一切的,你的话,只能跟皇舅舅说,记住了吗?”馆陶公主不放心地再问了一遍。
“哎呀母亲!你这话从昨天晚上一直说到现在……我都记住了!”阿娇有些撒娇,馆陶公主还是不放心地想要再叮嘱几句,却被阳信拦了下来。
“随机应变。”阳信的四个字,让馆陶公主顿时没了话,阿娇点了点头,便退回到屋后去了。
“姑姑,紫儿临死前说,梁王应皇祖母懿旨前来长安,只带了两千兵马,要除掉他,最好的是在……”
“娉儿!”馆陶公主猛的皱眉,不敢置信地看向阳信,“你要杀武儿。”
阳信听着馆陶公主的惊讶,也不由得惊讶了:“你不打算杀梁王?”
“武儿是我亲弟弟!”馆陶公主腾地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怒视着阳信。
“他不死,彻儿就不可能顺利地登上皇位。”阳信冷了脸。
“不行!我们会有办法的,武儿手里有兵,我们也有!更何况,今晚后,阿娇拿到了遗旨,我们就是稳操胜券了,没必要杀武儿。”馆陶公主烦乱地挥了挥手。
“姑姑傻了吗?”阳信冷冷地觑着馆陶公主,“暂不说我们手里还没拿到遗旨,一成把握都没有,就算我们拿到了,又有何用?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这个道理姑姑还没看明白吗?那就睁大眼睛瞧瞧现在的大汉!异性王爷,刘姓王爷,几乎瓜分了整个大汉,天子受制!今日,还闹出了什么皇太子的笑话!”阳信的愤怒和口不择言让馆陶公主黑了脸,抿唇不语。
“父皇驾崩,手掌大权的是谁?是皇祖母!皇祖母的心,偏着谁?是梁王!就算我们有遗旨又如何?你觉得皇祖母就不会让我们的遗旨变成假传遗旨吗。再说,彻儿在平阳,生死不知,能平安回来还好,如果梁王痛下杀手,我们这会的仁慈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吗?”阳信平缓的语调和沉重的语气都让馆陶公主动摇不已,但是,让她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她怎么能。
“姑姑,怎么说,你也不像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临江王尚且在你的算计之内呢,他不是你的侄子吗?”阳信抿紧了唇,看着馆陶公主这时的摇摆不定觉得有些虚伪。
“那不一样!他的母亲是栗妙人!”馆陶公主低喝。
阳信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没有开口指责馆陶公主的狭隘,栗妃与她的恩怨,她报复在了太子哥哥身上……
“话,我已经说完了,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梁王没有被封为皇太弟之前便做了龙袍,训练了军队,现在,被封了皇太弟,与龙椅只有一步之遥……他若失败,会甘心吗?会放手吗?你要好自为之啊。”阳信微微摇了摇头。
“公主,马车备好了。”门口,家奴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门扉,打断了屋内两人的对话。
馆陶公主应了一声,站起了身,背对着阳信道:“容本宫再想想,现在,拿到圣旨要紧。”
阳信也跟着站了起来,随着馆陶公主出了门,只是,在登上马车之前,却意外看到了门口伫立的欣长身影,阳信略微一愣,感觉到前面走着的馆陶公主浑身都僵直了。
“嫖儿,万事不可勉强,你……”堂邑侯陈午面有忧色地看着眼前的馆陶公主,小小地上前了一步。
“不用你担心,如果不想跟本宫说话,也不用勉强。”馆陶公主有些气愤,越过陈午的身边,径自朝着马车而去,背过的身子没有看到陈午眼眸中的落寞和伤心。
“姑父……”阳信福了福身,陈午这才回过神来,面色有些愁苦。
“阳信公主……馆陶有些任性,你……”
“姑父,现在这个时刻,谁都不能退缩……”阳信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午,陈午最终叹了口气,微微让开了身子,阳信低头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却感觉到了那么强烈的悲哀和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