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本有些生疑,听见黛玉这么一说,便以为是他年纪大了,耳朵不灵了,便下意识的摸了一下他自己的耳朵,又满脸歉意的笑道:“许是我老人家人老了,耳朵不灵了。不知林公子要我做什么善事呢?”
说话到这里的时候,那屋外已经下起了密密麻麻的暴雨了。暴雨伴着阵阵雷声,仿佛偏偏跟黛玉过不去一样。
黛玉便指了指那屋子里的无名公子说:“他,你认识吧。你快叫他出去,要是不让他出去,你便免了这房子三个月的租子。”
无名公子忽然走上前来,对黛玉说道:“林公子,你也是个男人,要像个男人的样子,斤斤计较这些租金做什么!再说了,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倒让人掌柜因此做了赔本生意,可不是我这个商人做事的作风!”
无名公子便对那掌柜说:“你去吧,没你的事了。”
黛玉忙对那掌柜说:“且慢。我这里的事还没完呢,你若去了,我便在这里白吃白喝,赖着不走。你要是要来收我的租子,我便把这今天发生的这事情传扬出去,看你君安客栈的生意还能撑几天!”
她说完,又对那无名公子啐了一口,骂道:“不知廉耻的商人,只知道占人的屋子,睡人的床,算是什么人呢!”
那掌柜听了,便忽然笑道:“林公子快不要生气了。你看外面的天,雨下得急,下得紧,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停下。旁边那间龙字号的房间每每要漏雨,怕是住不了人了。我看林公子与他同为富贵人家,也都像是读书人,也就将就一晚吧。”
黛玉只心里想着这冷面的无名公子又占她的房子,又睡她的床,又狠心杀了两个人,便十分不愿意与他住在一起,又怕这无名公子识破了她的女儿身,哪里想到他住的房子漏雨了,便心也软了下来,对掌柜说:“你便去吧,我同意你便是。”
那掌柜去了,便欢欢喜喜的去了,不在话下。
黛玉关上了门,止了那风铃的声音,便又回到房间。那无名公子便要脱去外衣,黛玉见了,忙道:“你不也洗个澡,一身的汗呢!”
那无名公子听了,便不脱了,又见黛玉点上了蜡烛。
一瞬间,有风突然从外面吹入,烛光摇曳在这只有一张紫檀大木床的天字房里。
无名见了,便笑道:“我看天色晚了,索性睡觉算了,你还点什么灯啊!”
黛玉听了,便想要是睡觉了,这天字房里也就一张大床,岂不要与他睡一起了,污了她的名节。于是黛玉便坚持说:“你要不洗澡,便站一夜吧,反正天色晚了,站着站着,天也便亮了。”
无名公子听了,便只说不过,便又说道:“那你要我洗澡,你也一身的汗了,不也要洗个澡的吗?”
黛玉知他的意思,便是要她和他一起洗澡呢。这可为难住了她,她便又不好断然拒绝,想想她若真是男儿身,岂不能和他一起洗澡的吗?
她便忽然心生一计,便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来不敢自己损伤,你却要和我一起洗澡,那岂不是被你偷窥了去!再说了‘非礼勿视’的道理,你也不会不知道的吧?”
那无名公子听了,便也无奈,眼睛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狡黠的光芒,只好自己拿了浴巾、浴盆去了。
那黛玉虽然这么就把那无名公子打发了,可是等一会他要是回来了,岂不还是要和她一起共枕的吗?这又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与那冷面的无公子睡一张床吗?
黛玉坐在床边,听见水屋那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那流水声仿佛丧钟一样,预告着可怕的事情即将到来。
她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水屋里忽然传来无名公子清晰的声音,“林公子,我忘拿浴洗液了,你帮我拿过来一下,好吗?”
烛光摇晃得更加剧烈,屋外凄冷的秋风也吹得正紧。
黛玉迟疑着,不知要不要拿去。她怕要是他拿了去了,那么他便会怎么样呢,这一切都充满了变数,让人捉摸不透,宛若柔茹刚吐。
“林公子,你不会吧!我只是客客气气的让你把我的浴洗液拿来一下而已。你快点啊,怎么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一样?我衣服都已经脱了,身上全部打湿了,连衣服我也放进水桶里了。你要不帮我,我可就要在这浴桶里呆一夜了啊!”水屋那边传来无名公子“求救”的声音。
黛玉便不再迟疑,一来她担心他真的会一夜泡在水桶里,二来她不想因此被识破或者怀疑她是个女人,否则她又将何颜面活在那个男权当道的世界,更是无颜面面对她心里的宝玉,最是无法面对眼前这个冷面的男子!
她在慌乱中便开始寻找,但她发现她不知道在哪里,于是她便马上问:“喂,你的浴洗液在哪里啊?”
水屋那边的无公子听了,便说道:“我没有,用你的吧!”
什么?用她的?黛玉忽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刚才……刚才那无名公子拿去的浴盆和浴巾是她的!那个无名公子真是大胆,真是个无赖,真是个强盗!她竟然没有注意,她一心只想着拖延睡觉的时间,那知道,慌乱之中,她竟然忘记了她自己的浴盆和浴巾?
现在她的浴盆和浴巾正被他“糟蹋”着,正被他擦着头发,擦着脸宠,擦着身子,擦着他的……黛玉不敢在想下去,这太可怕了,直叫她心里恨透了这个不拘小节的无名公子!
水屋里继续传来水哗哗的声音,她敏锐地闻到夜的气息了,她有了一丝困意了,她想休息了。从金陵到扬州,她可是折腾好久了。
“林公子……”又是那个商人的声音,直接惊扰了黛玉的睡意,她有点迟疑地,不情愿地移向她的包袱。
她打开包袱,她忽然听不到水屋的水声了。她也没有继续寻找她的浴洗液。
“林公子,你要再不给我拿过来,我可要出去自己找呢?林公子,看你也是个文弱书生,做事也太慢慢吞吞了吧!”又是那个无名公子说话了。
黛玉基本可以判定他可能想要打开水屋的门,然后她便马上说道:“你继续洗你的澡,我正给你拿过来呢!”
她并没有听见门响,然后又紧接着她便又听见了熟悉的哗哗的水声,她快步地走到水屋的门边,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她便说:“无公子,浴洗液,给你。”
水屋的门稍稍开了一个小缝,黛玉轻轻用脚抵住门,只是站在门这边,左手掌轻轻地拉在门把上,右手便快速地伸到门缝那里,说:“快接住啊,不然我扔进去了,砸着了人可不能怪我!”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闭着,细细得听见水声,如果这水声没有了话,她左手便将会迅速地猛然地把门拉上,让那个无名公子造次的手夹出血来!
她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无名公子的声音:“你还伸着手做什么啊,是不是想和我一起洗澡啊,我现在可没这个心情了!”
黛玉听了,才睁开眼睛,看她的右手里,哪里还有她的浴洗液了!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她的浴洗液明明在她的手里,怎么他拿走时,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呢?只有一种原因,他的武功达到了一种怎样的出神入化的境界,她简直无法想象!
她便快速地拉上水屋的门,一边说:“把门关上!”,一边离开了。
就在黛玉拉上门的时候,她听见里面传来那无名公子的惊奇的声音。
“这是哪里产的浴洗液,竟不知是什么花的花香,这样沁人心脾?林公子啊,没有想到,你一个男人也会用这像是女人用的浴洗液啊!不过我感觉挺舒服的,林公子,你真是懂得享受人生啊!”
黛玉没有理屋里的无名公子,反而担心着一件事情,她的身份似乎马上要暴露一般,她的身上有一股普通女子所没有的女人香,记得以前宝玉曾经闻过的,她没有用香花药草熏衣服的习惯,这身上的香味便是自然而然散发的,就是她常用的浴洗液也散发着令男人销魂的幽香。
水屋里的无名公子在感叹的同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哗哗地流水声没有音乐的节奏与韵律,变得单调极了。
黛玉在单调的流水声里,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那无名公子也没有衣服穿,他刚刚说他的衣裳已经扔进水桶里了!
黛玉等待着,猜测着,估计着无名还要洗多久,他会不会陶醉在她的浴洗液的香味里了?她很挂心这件事情,心里慌慌的,怕他忽然什么衣服也有穿的就走出来了……
她觉得她不能再迟疑,她快速地走到水屋的门边,说道:“无公子,你刚刚不是说,你衣裳全部扔进水桶里了吗?你要洗完了澡,岂不要光着身子吗?这秋天夜里天气也怪冷的,你要是冻病了,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