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坐着无聊,想起那本书来,便拿起来随手翻了一页,忽然她的脸变得通红,羞涩得无以自适,一把将那小册子扔得老远,捂着通红的脸自言自语道:“这上面画得是什么。”
忽然她好象明白了那诗的意思,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只将手握着自己的脸。所幸房中无人,过了一会儿,她红着脸想去拿那本书,手指刚刚碰到,却又像触到了热煤团一样缩了回来,她一脸娇羞,一双皓腕不停地搓弄着衣带,心中却禁不住暗想:“明天,明天会是个怎么样呢?
第二日一早,黛玉翠含等便进来帮她梳洗。黛玉先悄悄拿出个卷着的绢帕递给凤翔,凤翔奇道:“这是什么?”
黛玉笑道:“姐姐且打开看看。”
凤翔急忙打开,却是一幅凤寰宫景图。大惊:“这是如何来的?”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想着因姐姐说不要送礼,况且我们也左思右想这天下有什么东西是姐姐得不到的?我和妹妹们便合计着绣了这个,给姐姐做个念想吧,也是我们姐妹的一点心意。”
凤翔喜道:“好别致的礼物。你们怎么做的?”
黛玉道:“我想着姐姐必定想念宫中之物。便依着记忆将宫中景物略略画下。请四妹妹略作修改。因时间紧,我们几个便一道绣了出来。还请组姐笑纳。”
凤翔忙道:“这礼物我一定收下。对了,回头替我谢谢几位妹妹。”
黛玉含笑点头,又道:“姐姐快梳妆吧,看时辰都快到了。”
凤翔便在镜前坐下,黛玉等替她梳了个百鸟朝凰髻。打扮停当,只见她身穿大红的喜服,当中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四周却是各色鸟雀。头上戴着九凤冠。有三只金凤在前,中层为三只翠凤。凤形均作展翅飞翔之状,口中所衔珠宝滴稍短。其余三凤则装饰在冠后中层位置,也均作飞腾姿态。冠的下层装饰大小珠花,珠花的中间镶嵌红蓝色宝石,周围衬以翠云、翠叶。冠的背后有左右方向的博鬓,左右各为三扇。每扇除各饰一金龙外,也分别饰有翠云、翠叶和珠花,并在周围缀左右相连的珠串。越发显得素肌鉴玉,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如同篷莱仙女下凡尘。
太后、皇后等此时都已过来。各宫嫔妃更是不敢怠慢,早早便守候在凤寰宫外殿上。太后见凤翔这般模样,又是欢喜又是伤心。皇后忙在一旁劝着。
正在这时,忽闻外头一声:皇上驾到。众妃连忙跪下接驾。水擎苍却不理会,径自往后头来了。见了凤翔,喜道:“这还是我妹子吗?”
太后笑骂道:“怎么说话呢,不是你妹子是谁?”
水擎苍忙道:“妹妹平日都是一番假小子的模样,难得有穿女装的时候。更别说是象这样浓妆,更显得富丽大方,这竟是神仙妃子下凡了。”
太后笑道:“这还说得差不多。”
凤翔微红着脸道:“哥哥又笑话人了。”
水擎苍笑道:“这样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我还真舍不得送给阙宸那小子呢。得想个法子好好整整他才是。”
太后笑道:“你如今还想着捉弄他?当心你妹妹不饶你哦。”
“母后,你又胡说了。”凤翔含羞嗔道。
“你们看看,可是女生向外,她连我的不是都敢派了。”太后打趣道。
凤翔佯怒:“哼,我不和你们说了,再没个好人了。”
水擎苍笑着对凤翔道:“快别生气了,看,皱着眉可就不好看了。”凤翔被他逗得又笑了。
没过一会儿,便有人来报:“吉时已到,请公主上轿。”
太后忙过来,又仔细看看凤翔,道:“好孩子,我们走吧。”说着便让人将喜帕拿了过来,亲自替她盖上。便和水擎苍一道一人挽了她一边手,将她送上銮轿。
銮轿直出中华门,绕着皇城走一圈,这才往附马府来。一路上,俱是人山人海,人们都被这惊人的盛典惊呆了。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开路的仪仗,共三十六骑银盔银甲的武士,一般高矮,一般年纪,都骑着一般颜色的高头大马。之后,两名顶翎鲜艳、蟒袍补褂的将军手持节仗骑马而过,人群立刻议论起来,原来这是皇帝派往附马府的正副使节,跟在正副使节后面的,便是今日的新郎官阙宸。只见他身穿金丝如意大红袍,头戴羽帽,腰系乾坤紫玉带,身骑披着涂金鞍辔的枣红色御马,手执翠金流苏鞭,只见他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形貌潇洒,风姿隽爽,湛然若神。身后便是水溶,一样的青年俊朗。
引得众人纷纷议论,这样的美男子,倒不知何等女子才有福消受。
旁边一人又道:“这附马爷是不必去想了。倒是后头这个也不错。若是能招为女婿倒是美事一桩。”
众人大笑了起来:“你想什么呢!后面这位却是大名鼎鼎的北静王,早和紫云郡主有了婚约,你女儿再如天仙下凡也是白搭,倒是作个婢妾倒还有些希望。”
那人倒被臊了个通红,所幸大家没有继续调笑此人。便又被郡主的喜轿吸引住了。只见二十四人抬的大轿上,乘金铜的轿身,上饰九凤戏珠,当中一颗硕大的珠子在阳光照耀下煜煜生辉。轿子的四周下垂着绣额珠帘,两壁栏槛都雕刻金花。这是水擎苍特意为公主大婚下旨造的。且不说所费金银,便是人工,便整整用了一百零八个工匠整整做了八十一天才算好。饶是这样,水擎苍还嫌粗糙了些。
轿内中间盘花错金须弥座上端坐一人,她头上蒙着大红喜盖,四角坠着鸽子蛋般大小的珍珠,虽蒙着脸,却隐约可见秀丽异常。
之后便是公主下嫁的全套嫁妆:全副鞍髻的文马趾高气扬地走过去,首尾相接;六百名内务府司员,身穿红缎绣花长袍,双手托着七彩漆盘,上面放着珍珠玉佩,金革带,玉龙冠、绶玉环、银甲胃、金盔甲,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整队人马浩浩荡荡,穿过御街时竟然走了大半个时辰。
浩浩荡荡地迎亲队伍引得一旁观礼的人群议论纷纷。有人道:“真是一个美人,我这辈子如果能……”此人话一出口,顿时便引来了一阵嬉笑:“看看,这就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众人又是一通哄笑。
又有人道:“听说这公主甚得皇上宠爱……”
话未说完便被人抢白道:“那还用说,要不皇上能赐下这么多嫁妆来?”
原先那人嘲笑地道:“你知道我要问什么?谁还不知道皇上最喜欢这位凤翔公主?只是如今这附马爷是哪家公子?竟有这样的福分?”
此言一出,倒是有一多半人都摇头道:“这倒是不知道。也没听说这朝中哪家世勋功臣姓阙的。”
又有人道:“哎,原先公主和北静王一同出征时,我还以为公主定是许给北静王无疑。谁知道竟然便宜了如今这附马爷!”
“哈哈,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听说北静王早就看上了另外一个美人,听说就是前不久被封为紫云郡主的那位林姑娘。”
“原来如此。我说这位附马爷怎么样有这样的艳福,竟能胜过北静王。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只是这紫云郡主是何等样人,能让北静王舍公主而为,也必定不是普通女子了。”
“嗬嗬。你还信他。”旁边一人有些不屑地道:“这位附马爷来头更大呢。”
众人一听,大是感兴趣,忙纷纷问道:“是吗?究竟是什么人?比北静王还要尊贵?”
说话那人却是个眉须皆白的老人,见众人都这般有兴致,便得意地捻须道:“你们年轻人哪里知道当年的事。二十多年前,先皇有二个妹妹。一个便是如今的北静太妃,另一个当时却是嫁给了天衣国的太子,据说就是姓阙。”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此说来,这阙宸便是天衣国的太子了?”
那老人却又忙打着哈哈道:“老朽也是猜测,不足为信,不足为信!”
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叹息:“我们还以为你知道底细呢,没想到又来了个蒙事的。”于是众人又将注意力转到公主的嫁妆上去了。
如此直到申时,迎亲的队伍才回到附马府,附马府原是一座空置的王府,因凤翔大婚,而阙宸在京城本无府弟,故临时充作附马府的。它的内东面原有一片两亩多大的空场,如今早已搭起戏台。
空场东边也摆满了桌子,前一排十桌,都坐满了人,都是一些汴梁城内的富豪官绅,一个个嗑着瓜子儿、吃着茶聊天,漫不经心地看着戏文,显得矜持斯文。阙宸在京中虽无其他亲友,只是公主下嫁,总有许多人来贺喜的。
且这日为了热闹,早早便把大门开了,让临近一些孩童进来,这些孩子大半是小户人家的孩子,难得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虽说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如今却早已兴奋地在桌子腿间又钻又爬、叽叽嘎嘎又笑又叫捉迷藏的,阙宸又早嘱咐下人,不必去约束这些孩童。于是满场的人声鼎沸,四班吹鼓手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吹打响亮,和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