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会儿,贾母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事要嘱咐你们。昨儿晚上我才和你们太太说了,如今是多事之秋,万事皆要小心。我听说你们近来都和忠顺王府走得近,我看倒要收敛着些才好,别惹出什么事来。”
贾赦听了不以为然道:“母亲多虑了。如今忠顺王赫赫扬扬,朝中上下哪个不想着攀附,哪里就只我们家呢。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是我们这一家子的事。”贾母不悦道:“他们我原也管不着。只是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却是要说的。只是你们听不听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如今也老了,你们也有这把年纪了,倒是不喜欢我管着你们了。”
贾政听了忙道:“老太太说哪里话,老太太能这么想着我们,我们求还求不来呢,哪里会不高兴呢。我也知道,我们不比别人家,还是小心些的好。”贾赦也只得答应着。
贾母这才有些高兴道:“这就对了,不然真有什么事,后悔也就迟了。”见贾政二人都面有倦色,忙道:“你们也一夜没睡吧,快回去歇着吧。也都是有了年纪的人了,可别熬出病来。”贾政二人也觉得有些累了,也就连忙答应着。
贾母又对刑夫人、王夫人道:“你们也回去吧。陪了我一夜,也回去歇歇。今日就都别过来了。”于是贾政等便都去了。
贾母见他们走了,又长叹了口气。鸳鸯在一旁问道:“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依我看老爷他们都还是很孝顺。”贾母道:“哎,政儿虽还好,天资却不高,向来耳根子又软。如果敏儿在就好了。她倒是可以替我拿些主意。只可惜她又早早去了。”说着竟又失去抹起眼泪来。
鸳鸯见她伤心忙劝道:“老太太当心身子,才刚好些呢。姑太太虽先走了,却留下林姑娘这样天仙般的女儿,也算是有点安慰了。”贾母道:“正是呢。眼看她也大了,可惜我至今也没能帮她找个婆家。让我如何能放心呢。”
鸳鸯又劝道:“也是林姑娘的缘份未到,急也是急不来的。或许等到缘份到时,说话就有了呢。到时只怕老太太又嫌太快了。”说得贾母也笑了起来,道:“看你说的,你还小,不知道我们这些有了子女的。哪一刻不是为了她们操心呢。林丫头又没了父母,我不操心谁操心呢。况且虽说是缘份,只是到底是一桩事未了。再说,若再出来个象忠顺王那样的事来可如何是好。”
不说贾母这边担忧,贾政这里却是日日忙得不可开交。因着他前次随了北静王出征,北静王对他印象颇好,这次虽然未再带他一道出征,却是和皇上说了,让他着手筹备粮草等一应事务。因大军所需用度巨大,许多事情都需亲历亲为,故此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不得空闲,因人手不够,又带了贾琏等过去帮忙。
贾母听了却也高兴。忙吩咐贾政连宝玉、贾环也一道带去历练历练。其余众人都还好,唯有宝玉,只去了一日,就缠着王夫人说是要讲读书,便就留在家里不去了。贾政知他本非其中之人,也只得随他去了。
却说三日之后,大军整装待发,水擎苍亲往校场送行。高高将台之上,水溶站立其上,只见他身披金叶铁片锁子甲,头顶铜盔,腰间悬一柄四尺长剑,当真是英气勃发,气宇轩昂。旁边却是凤翔公主,也是一身戎装,头戴银盔身披银甲,更是风采逼人。
只见水溶看着台下大军,高喝道:“众军士,而今叛军乍起,我辈热血男儿当奋起抗击,收复失地。”众军便也跟着喊道:“奋起抗击,收复失地。”刹那间地动山摇,天地动容。
稍候,待祭师已毕,水溶便挥师南去。水擎苍亲自率众王及大臣送至城外方才回来。凤翔也随军南去。
贾政等也跟着到城门外方才回来。又到了贾母这里,贾政倒是盛赞水溶及凤翔一番。宝玉听了却在那里低声道:”好好一个女孩子,本该在家里读书作诗的,怎么倒沾上了这些臭男人的脾性。
贾政听了,怒道:“你们看看他,自己不长进也就罢了,还只管会说人家。也不觉得害臊。”王夫人见了,怕贾政又骂宝玉,忙道:“宝玉,你还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快去读书去。”宝玉听了,只虽是不愿意,却也只得磨磨蹭蹭地走了。
这里别人听了倒罢了,唯有黛玉与湘云分外感触。黛玉因为水溶和凤翔的缘故,故此格外关心,身子虽是在这里,一心却早已随了水溶而去。而湘云更多的是佩服与羡慕还有些懊恼。却恨自己身为女子,倒不能随意出去。幸好因为她叔叔和未婚夫君也都随军南征去了,一时也无法将亲事办了,她叔叔又恐她无人照料,故此将她暂时留在贾府,托付给贾母。湘云听了有些失落却也有些高兴,又能与黛玉多聚些时日了。
湘云这些日子留在园中与黛玉、探春等一道读书、作画,或是下棋、论诗,过得倒是消遥。贾母等虽不免替她担心,不知战事几时方能结束,她的婚期能否按时进行,只是她却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也并不放在心上,每日还是依然如故。
却说水擎苍这里因遣了水溶及凤翔南去,只剩下阙宸留在宫中,却也依然并不露面,只是扮作小太监随侍在水擎苍身边。
而忠顺王这些时日却是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的计划。一面密令南方叛军无需与朝庭大军正面冲突,只需尽力周旋即可。另一面又让宫中内应将布防图及守卫情况绘成图纸送出宫来。一切均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这日,忠顺王忽然接到报告,说是已查清黛玉之事,忠顺王忙问原故,来人道:“禀王爷,那林黛玉正是用蚀骨草在手上弄出黑色彼岸花的模样,身上异味则是服用了海外异草方才有的。”
忠顺王奇道:“她一个小女子如何这些物件?”来人又回道:“据属下所知,她身边有两个侍女乃是北静王府所赐。”
忠顺王恍然大悟,捻须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水溶这小子在与本王作对。哼,哼,只怕他也看上也未可知。哼,如今这小子不在京城,我便把她强娶了来,看你又能如何。哈哈,只怕你知道消息时,不但美人归了我,就连江山也是我的了。”忠顺王越想越得意,竟然笑出声来。
忠顺王本想让人再去提亲,转念又一想:不成。我上次已然亲自去了,后来又是自己不再提起的。若然再派人提亲,自己岂不太失面子?不如想个法子,让他们自自己送来岂不更好。到那时为奴为妾,还不是由着自己。只是想个什么法子才好呢?
想着想着,忠顺王突然想起一人来,对了,只将此事着在他身上,看他们如何去办。想到此,忠顺王便问身边管家:“我记得有个叫贾赦的,最近有没见过?”
管家想了想道:“不错是有此人。这人虽说不得见王爷,却几乎日日都来。只怕今日也来了。王爷是不是要见他?”
忠顺王点点头道:“你去看看,将他带到我这里。我有话说。”管家连忙答应着跑出去找贾赦。
到了外头,只见一大群人都在门厅那里坐着的坐着,站着的站着,要找个人竟也不易。便站在门口喊道:“贾赦,谁是贾赦。”贾赦正在那里和王府的几个清客相公说话呢,听见有人在叫,忙应道:“我,我是。”那总管又道:“快过来。”
一时间众人也不说话,只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贾赦。因那管家姓黄,人都叫他黄总管。贾赦不敢怠慢,连忙走到黄总管跟前,哈腰道:“黄总管,你老找我有什么事?”
黄总管看了看贾赦,傲慢地说:“你就是贾赦?”贾赦连忙道:“正是在下。”黄总管浮起一丝笑意,又道:“你跟我来吧,王爷要见你。”
贾赦喜不自禁,又追问道:“真的?王爷要见我?”刹那间厅内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都看着贾赦,有些人已然忍不住,上来和贾赦道贺:“赦老,王爷竟然亲自召见,必有大喜啊。”
贾赦也来不及说话,只是和众人拱拱手道:“众位,我先走一步。”便忙跟着黄总管走了。到了忠顺王门外,见门虚掩着,黄总管示意贾赦先等一等,便自己走了进去,见忠顺王正在那里看一副画,便先向忠顺王禀告:“王爷,贾赦已经带到。”
忠顺王头也不抬道:“叫他进来吧。”黄总管连忙又出来让贾赦进去。自己却悄悄退下。贾赦进来,连忙跪下道:“微臣贾赦见过王爷。”半天却不见忠顺王让他起来。等到了好一会儿,实在忍耐不住,抬眼偷偷看了下,却见忠顺王只是顾着看一副画,好象根本不知道他进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