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听见心中着忙,连忙顺着那两人来时的方向赶了过去,没多远便见前头人山人海,有好些人在那里拥挤着。秦掌柜一见,连忙赶上前去,却听得前面有人在说:“不要挤,不要挤,人人都有。”
秦掌柜连忙挤到前头去,原来竟是有人在派粮。秦掌柜忙问:“这粮多少钱一斗?”那派粮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了看他道:“这粮是朝庭发放的平价粮。五十文一斗。”
秦掌柜一听如同晴天霹雳,霎间楞在那里,那人又道:“若真是穷困的老弱妇孺竟是可以白送的。不过象您这样的可不成。”
秦掌柜也顾不得再问,后边的却等得不耐烦,在那里叫着:“你还买不买啊,不买就快点出去。”说着便推搡着上来,不多时秦掌柜倒是被挤到后头去了。秦掌柜也顾不得别的,略一回过神便往薛家跑。
此时薛蟠正巧不在府中,只有薛姨妈在,秦掌柜无奈只得将事情一一说了薛姨妈听了大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粮价又掉了呢!”秦掌柜忙道:“这也是意想不到的。谁知道今日朝庭竟然开仓放粮了。”
薛姨妈又道:“不是朝庭再无钱粮了吗?怎么突然又有这些钱了?”
秦掌柜急道:“朝庭的事谁知道啊!说不定南征的队伍就回来了也未可知。只是如今可该如何是好?我们前些时候进的货还没卖出去,偏昨儿晚上又多买了几万两银子。”
薛姨妈埋怨道:“如何仓库里还有粮又去买了这许多。”秦掌柜连忙叫屈:“原是不曾买的,昨儿晚上有人来买大笔米粮,开口便是二万担。因为姑奶奶有交代,一日只卖少许,故此不敢作主。便特特来问了爷,爷非但不说卖,反而让我又多买进了。”
薛姨妈听了越发急了:“你怎么能听他的呢!”秦掌柜口中不敢答言,心中却道:“爷是正经的主子,我们不听他的倒听谁的。”薛姨妈虽然嘴里埋怨着,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儿子作的主,也怪不得人秦掌柜,想了想只得道:“你快回去看看,我们这回连上前头赚的,究竟亏了多少?再将铺子关上几日,看看粮价会不会上去。我等会儿就找了你大爷过去。”秦掌柜连忙答应着。
象薛家这样的铺子也还颇有几家,一时间竟是大粮行都亏了不少。起先也还都死撑着,可是眼见朝庭放粮一放便是好些日子,渐渐地便也都撑不住了。于是陆续便就陆续抛售了起来。薛家如此算下来,这一笔扣除前些日子赚的之外,还净亏了十万两银子。原来薛家便已是大不如前了,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越发艰难了。
王建辉那里呢虽施了几日粥,却也没有花费多少银两,还落了个扶危济困的好名声。
忠顺王因闭门在家,起先并不知道众官捐资一事,待后来知晓后,虽然心知不好,却已经太迟了,他自己的铺子也亏了不少,哪里还想到宝钗呢。
却说那日在朝上水擎苍说起林如海来,又将黛玉所捐的银票拿给众人看,别人倒还罢了,贾政和贾赦一见却是大惊心道:怎么竟是外甥女儿的名字?
又有些知道的便悄悄问道:“这巡盐御史林如海不是令妹婿吗?”贾政等也不知道是何缘故,只得含混着应着。便也各自捐了一千两银子。
回到家中,贾赦又气又恼,和刑夫人道:“你看看我那个妹妹、妹夫养的好女儿。有那么一大笔银子也不说来孝敬下舅舅,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捐了出去。真真是个赔钱货。我们白养了她这么多年。”
刑夫人听了虽说有些心疼那许多银两,却想想终究不是自己的,便劝道:“老爷也不用心疼。她虽在这里这么些年,倒也没花到我们多少使费。倒是逢年过节还拿出些东西来孝敬我们。如今她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打算。况且这些银子纵使不捐了出去,到时也必定是充作嫁资的,再落不到我们手里了。”
贾赦听了虽觉得有些道理,却依旧不甘心,只在那里骂骂咧咧。刑夫人也不敢深劝,只得当作没听见,随他去罢。
黛玉自那日与宸妃碰面之后,宫中便人人知道凤寰宫来了个天仙般的伴读。又因那次捐银之事,一时在宫中倒是声名大振。不时便有人寻上门来。幸而阙宸早想到此,让水擎苍下了道旨,不让外人去打扰她,一切待公主回京之后再说。况且凤寰宫也并不是谁都敢来的,因此除元嫔偶然过来外,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敢来。
一日宸妃和一些妃嫔到太后那里请安,那些位份较低的知道宸妃历来是最多事,况且位份又高,在太后面前又说得上话,便撺托着让宸妃去求了太后宣黛玉过来瞧瞧。
宸妃早便想找黛玉的麻烦,只是一时没有机会罢了。今日见太后这里这般热闹,心道:说不定这倒是个机会。于是便笑着说:“好姐妹们你们别闹,既然是大伙都想见见这个林姑娘,不如一起去和太后说了?”
其中有个严美人因素日能言善道,倒是和宸妃有几分投缘,便笑道:“我们是哪个台面上的人?哪里能和姐姐相提并论呢。不如这样吧,姐姐先去在太后那里提个头儿,我们姐妹再附和。你看如何?”
宸妃听了笑道:“你们倒是精呢。也罢,谁让我是姐姐呢,不让我去说吧。”说着便越众上前,走到太后跟前,笑着道:“母后,前几****听说公主宫中多了位伴读,不但人才得象天仙似的,就是才学也是数一数二呢,她作的诗就连外头一些读书人都赞不绝口呢。”
有几人不解道:“按说这姑娘应该也是大家子姑娘了,纵是作诗又如何会流传到市井之中?”宸妃却故意卖关子,笑着道:“你们倒是猜上一猜。”
太后却道:“这林姑娘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原也不是她的错,她那园子里原还住着个商家之女,只怕也是不知道什么规矩。因此竟将文字传了些出去也是好的。”
宸妃万没料到太后竟会知道黛玉之事,只得悻悻地道:“还是母后英明,我们竟然连这些也都不知道,倒真是孤陋寡闻了。母后不如趁着今儿人来得齐,请了那林姑娘来坐坐。”
太后想了想道:“凤翔想必这几日也就回来了,这林姑娘到底算是她宫里的人,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要不就以她那脾气,谁知道她高兴不高兴呢。”
宸妃听太后这样讲,便只得罢了。只是和各妃嫔又陪着太后聊了些家常。
过了几日,黛玉正和元春在一处说话,忽然翠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姑娘,姑娘。王爷、王爷他们。”黛玉大惊,只道出了什么事,霎地站了起来,颤抖着说:“王爷,他他怎么了?”
元春这几日因为常常过来,也知道了些黛玉和水溶之事,因此连忙道:“你坐下慢慢说。别着急,到底怎么了?”
说着便将她按在椅上,又亲自拿了杯水递给她,翠含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方道:“王爷和公主他们带兵回到京城了!”
黛玉大喜,犹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了句:“果然回来了?”
翠含笑着道:“当然是真的了,如今只怕已经进宫了。”黛玉喜不自胜,便要往外走,迎面正好碰上紫鹃,紫鹃奇道:“姑娘这样着急要去哪里?”黛玉被她一问,却猛地醒悟过来,刹时红了脸,羞得捂着脸倒是又跑进房里去了。
紫鹃却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翠含出来看见,不禁埋怨道:“你怎么什么时候不进来偏这时候进来啊!”紫鹃一时倒糊涂了,问道:“怎么啦?我进来的不是时候?”这时元春也出来了,笑道:“可不正是不是时候吗。也罢了,我看你们姑娘此时也没有和我说话的心思了,我还是先回去吧。你们呆会告诉她一声也就是了。”说着便带着抱琴走了。
翠含这边将水溶回来之事告诉了紫鹃,又道:“你方才若是没有叫姑娘一声只怕她已经跑了出去,见着王爷了。那不是一场好戏吗!你说我不该埋怨你吗。”
紫鹃听了也笑了。一时道:“我们进去看看姑娘吧。”说着便和翠含一道进去了。却说黛玉此时又羞又喜:喜的是水溶一去数月,终于回来了;羞的是方才自己怎么就这样跑了出去,幸好被紫鹃叫住,要不还不丢死人了。又盼又怕:盼的是希望早些见到水溶,怕的是不知水溶回来会说什么。”低头一看镜中,果真是艳比桃花,色若红霞。
正在这时,紫鹃却进来了,看黛玉这样,笑着道:“我帮姑娘重新梳个头发、换件衣服吧。只怕待会儿公主就要回来了。”原来紫鹃恐怕黛玉脸皮薄,怕直说了水溶,黛玉脸上挂不住,因此只说凤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