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阳殷殷的目光,黛玉轻声道:“既然王爷已经应下了,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辞别了水溶,两人慢慢往回走,看了看淡淡然然的黛玉一眼,安阳自嘲的道:“玉妹妹,其实刚才水表哥给你道歉已经很难得了,认识近八年了,你看他对谁都一样,刚才还不是奚落我。”
听到“八年”,黛玉的心情不自禁的一缩,有股酸意微微渗了进来,别过安阳的目光,黛玉轻轻地道:“公主多心了,黛玉并没怪谁,何况北王爷也有自己的道理,只是公主没有明白罢了。”
轻轻叹了口气,黛玉语含双关的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黛玉和公主已经交往了近十年,可有些事还是……”叹了一声,黛玉道:“公主,我们快走吧,我有些冷了。”
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属下的汇报,水溶墨似的英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修长的手指不自然的轻敲着桌面,如玉的脸上是一片难以掩饰的凝重。
过了很久,才听水溶道:“本王知道了。”李侍郎道:“既已查清,那王爷以为该如何。”水溶忽的厉声道:“谁说已经查清,本王以为还有很多疑点呢。”看着李侍郎,水溶道:“他为何这样做,说嫁祸于人有些牵强,况且手段也不高明,你想想,以他那样的人,还会用这种低下的手段,让你们一查就大清于人。”
李侍郎惶恐的道:“属下知罪,是属下太心急了。”没有看李侍郎,缓缓立起身来,情不自禁的踱来踱去,矫健的身子遮住了窗外透进的阳光。
背对着阳光,水溶忽的坚决地道:“此事还有待斟酌,或许是另一个栽赃嫁祸也不无可能,记住,谁也别声张,本王自有主张。”
轻轻挥了挥手,李侍郎刚要离去,却听水溶威严地道:“此事还有谁知。”李侍郎道:“只有主管刑探的崔郎中和属下。”
“好。”水溶道:“若是让本王知道了此事泄露出去,那本王只有拿你们示问,到时别怪本王心狠手辣。”说完,犀利的眼神狠狠的瞥了李侍郎一眼,眼中的含义不言而明。
李侍郎不由自主的凛了一下,惶恐的道:“属下明白,决不泄露一句。”
房里静了下来,水溶默默地来到窗前,看着外面,水溶自言自语的道:“你这招用得挺毒,倒让我为难了。”
沐王府里,夜色已经深了下来,龙沐静静地站在窗前,外面清冷的弯月带着淡淡的光芒,映得地下一片清白。
书童五儿悄悄的走进来,对龙沐道:“王爷,又来信了。”龙沐急切的道:“好,拿来我看。”细细的读了一遍,龙沐仰起头,想了一下,随后又低头看了一遍,才缓缓的将纸柬放在灯边,一时成了一捏灰烬。
望着幽幽的灯光,龙沐温润的脸上是难得的深沉,玩弄着手里的杯子,龙沐自言自语的道:“我倒想看看,你会怎么办,一切全在你一念之间,我就是想赌一把。”
一场久违的大雪使得整个皇宫里成了一个粉雕玉砌的琉璃世界,从慈宁宫出来,安阳笑着对黛玉道:“玉妹妹,收拾收拾,三王嫂请我们去王府赏梅呢。”说完,也不管黛玉同不同意,不由分说的吩咐侍女们准备软轿。
尚书省里,水溶心无旁笃地翻看着刚送来的奏折,忽的一行刺目的字迹使得水溶莹白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急急的翻开内中的奏章,一边看下来,水溶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墨似的英眉皱成了一团。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边角上的几个字:“原巡盐御史林海贪银徇私一事,内详。”立起身来,水溶焦躁的步子在房里踱来踱去。
一时,水溶抬起头来,犀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狠地精光,薄薄的唇扯起一道不容置疑的挑弧。
唤来小安子,水溶镇定的吩咐了几句,看着小安子离去,水溶又喊:“子扬。”
把子扬叫到跟前,水溶道:“本王派你去办一件事,记住,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子扬坚定的道:“请王爷吩咐,子扬一定不负所望。”
缓缓地点点头,水溶的脸色凝重了下来,低声对子扬细细的吩咐着,末了,道:“都记住了吗,若不答应,你就……”一个狠狠的眼色已是不言自明。
子扬道:“王爷放心,子扬明白。”水溶道:“好,你马上去办,回来立即来回。”吩咐完了,水溶道:“来人,备轿。”
沐王府里书房,龙沐低低的道:“清表弟,你本是个精明沉着,权衡利弊的人,这次怎么这样莽撞,也不想想后果,若是事发,这不但是私瞒圣听,还有欺下罔上,可是大罪。”
水溶抬起头,望着外面皑皑的白雪,轻轻地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若是真难逃此劫,我也认了。”
龙沐摇头苦笑了一下,道:“看到你这个样子,真让我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果断冷静的北王爷,一件区区的贪银小事,竟让你折腾成一件后果难料的大事,清表弟,你到底是怎么想,虽然看在林姑娘的份上,但也不至于如此。”
水溶道:“你错了,这不是一件小事,这其中牵涉到照王爷,若是真查下去,就成了谋逆的大罪。”
龙沐叹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只要搪塞一下,派人胡乱查一下,稀里糊涂判下来不就行了,再说这样的事你也不是不会做。”
水溶道:“沐表兄,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此事万一抖搂了出来,那她怎么办,到那时皇上也不可能徇情,毕竟皇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些。”
叹了口气,水溶道:“不说了,事情既已做了,那就顺其自然吧,折子先放在这里,以防万一,亦清告诉表兄此事,就是希望表兄若是再碰到有关这件事的折子,还请表兄告诉亦清,我也好早有准备。亦清还有事,要先行一步了。”
龙沐道:“好,你放心,表兄答应你,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水溶淡淡一笑道:“杞人忧天也罢,若无其事也罢,顾不了那么多了,沐表兄,亦清先走了。”
水溶的轿子刚拐过长街,安阳和黛玉便来到了沐王府。
看着满园的红梅,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红艳欲滴,安阳道:“怪不得王嫂自夸呢,这里比之御花园的梅园,另有一种韵味,三皇兄果真能耐,看似错乱的布局,却又处处蕴着精致。”
沐王妃笑着道:“七妹的嘴是越来越巧了,我也是闲着无趣,想不如请你们过来坐坐,赏梅只是个借口罢了,七妹你还当真了。”
安阳道:“安阳心直口快,哪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王嫂那么一说,自然信以为真了。”只听龙沐温润的笑道:“恐怕不见得吧,七妹此来应该是别有用意,赏梅才是一个借口,不知皇兄猜的可对。”
安阳娇嗔的道:“三皇兄,你们夫妻情深也不用这样一起对付安阳,安阳认错还不行。”沐王妃羞涩的看了龙沐一眼,道:“七妹的嘴是越来越刁了,还是林姑娘矜持。”
黛玉轻轻一笑,道:“王妃谬赞了。”安阳笑道:“王嫂没见过玉妹妹的口才,那才是伶牙俐齿,把水表哥驳的无言以对,安阳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龙沐笑着道:“我只知林姑娘的才华不凡,伶牙俐齿这倒是头一次听说。”黛玉低头道:“王爷休听公主乱说,黛玉嘴微舌笨的,公主说笑呢。”
沐王妃笑着道:“林姑娘,以后没事让七妹带着你来王府玩,宫里规矩繁多,在王府就自在多了。”
黛玉轻轻的道:“黛玉谢过王妃的好意,王妃府务繁忙,恐给王妃添难。”安阳笑着道:“没事,我们自己玩就行了,王嫂自管忙去。”
龙沐也微笑着道:“安阳说的对,不妨事的,何况还有风儿陪着你们呢。”刚提起龙风,就见龙风过来道:“父王,我要父王把那棵红梅画下来,挂在风儿房里,好不好。”
沐王妃嗔道:“风儿听话,你父王公事烦累的,哪有这么多精力画呢,再说这天寒地冻的,你让你父王到哪儿画。”
看着龙风失望的似要哭了,龙沐道:“好,父王答应你,不过你要去书房吩咐五儿把父王要用的东西拿来。”想了一下,龙沐又道:“父王书案上的东西不要乱翻,你只告诉五儿就行了,他知道要用什么。”
龙风高兴地道:“风儿遵命。”走了几步,龙风又回来拽着安阳道:“七姑姑,你和风儿一起去吧,你不是要看父王书房中的《斗寒图》吗,听父王说,那可是真迹,传了若干年了。”
拗不过龙风,安阳只好怏怏不快的随着龙风离开了,临走对黛玉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里沐王妃因事也离开,龙沐看了花下的黛玉一眼,眼前闪过水溶说过的话,有些犹豫的道:“林姑娘,当年令尊大人位居巡盐御史,富贵荣耀风极一时,却不承想落得英年早逝,而姑娘也得背井离乡,可叹大人一代英才,不想竟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