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的艾锦在触及她眸子的那一刻随了她的意愿。他微微颔首,朝俞仲卿打了个手势,请仲卿带他们去病房。俞仲卿会意的扯出一抹笑容,安慰的拍了拍艾锦的肩膀,带着二人朝病房走去。
苏晋枫躺在病床上,似乎是睡着了那么安详,病床周围的测试仪有规律的发出声响,证明着他平安的事实。苏静缓扑倒床边,只觉膝盖一软的跪倒床畔,她两手手肘支着床榻,握住父亲的手,止不住的泪水涌出眼眶。“爸,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她呢喃着,哭泣着,手中紧握的微凉的手指似乎微微的动了动。
“静缓,乖,和我出去好吗?苏伯父现在很好,你不要打扰他休息,嗯?”艾锦试着同苏静缓商量,他轻触她的肩膀,见她没有挣扎,便将她抱起来,扶着她走出病房。
乖巧的她毫无异议的任由艾锦带着走出来,房门关上的那刻,异常焦虑的苏静缓再次回头,透过玻璃窗看着父亲平静的睡脸,心中安慰。
“静缓!”
“缓缓!”
“快叫医生!”
苏静缓透支了体力,在回首的刹那昏阙,嘴角还噙着一弯欣慰的笑,甜甜的犹如初见时的温雅娴静。
苏母从学校赶来从俞仲卿那里听闻苏静缓的病情,她在女儿病房的窗外静静地望着,泪光在眼中闪烁。一旁的俞仲卿靠着窗棂,淡淡道:“师姐,同意缓缓和艾锦在一起吧,我会退出的。”
“不可能!他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可是,你也看到了,艾锦有多爱缓缓。上次缓缓车祸就是艾锦不眠不休的守着她照顾她,这次又是他在守护。”
“你不明白,仲卿。有时候婚姻这种事情和爱情是两码事!”苏母抬头看见俞仲卿眼中的疑惑与坚定,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便岔开话题道:“我去医生那问问缓缓的情况。仲卿,这里先麻烦你了。”
俞仲卿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转身开门走入病房,他想和艾锦聊聊。
当苏母从医师办公室出来时,脸色有些苍白。她来到女儿的病房,推开门看着病床上昏阙的女儿,满眼慈爱。多好的孩子,为什么偏偏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如果艾锦消失的话,女儿的生活,是否能够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呢?
“艾锦,我有几句话要嘱托你。”苏母抬头看着艾锦,眸光宛如一团乱麻,复杂又难解。
“是,伯母,您说吧。”起身,艾锦随着苏母走到病房的阳台上,等待着苏母的嘱托。他们俩的神色都很严肃,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变得沉闷。两两相对,他的眸依旧冰冷深邃,犹如刻画在铜版纸上的肖像。而此刻的苏母不再痛恨艾锦的存在,眼底甚至有一丝愧疚的颤抖。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和小缓一样,都没有错。
“艾锦,我不想问你和小缓出去这么久都做了什么,当我想让你知道。医生检查出小缓患有失眠症,前些日子稍微缓和些,而今是受了刺激才会突然晕倒,这些你都知道。”
“是的,伯母。”
“那么……艾锦,小缓还要拜托你一段时间。我知道这样对你们不公平,可是,你自己的身份你该知道!”说到底,做母亲的都是自私的,她的爱完全给予了苏静缓,而对于他只能说抱歉了。虽然这样的做法可能会伤及艾锦,但在她心里苏静缓永远是第一位的。
艾锦转脸看向病房里的苏静缓,毫无生气的她是那么的叫人心碎。是他,是他先勾起了苏静缓的爱,可当爱情犹如洪水猛兽般席卷来是,他们又有了新的悲哀,而这些他都不能告诉她,只有自己吞没。
在她面前,他没有说不的权利,从来没有。
久久的,艾锦转向林乐乔,眸中是不明的冰冷情愫,以及他无力的悲伤。“是,伯母,我明白。”他答应了她的要求,无限的哀愁从这里扩散,蔓延到天地间的交汇,永无止境……
有艾锦相伴,苏静缓自然康复的比较快。而他们的冷战,也因为艾锦无微不至的呵护而告终。渐渐的苏静缓也想通了,或许真是她太过敏感,太过无理取闹,才弄得彼此尴尬不已。
因为太在乎吧!
就像自己对艾锦太在乎,怕失去,所以才会想出各种理由胡闹,而他也是基于对她的在乎与尊重,才想给她最好的,最完美的爱情。
他说的对,她也想要被祝福的爱!
“真奇怪,我一病倒,你就有回来了!”苏静缓输完最后一瓶点滴,拔下插头,任由他用棉球按着针孔处。
“看来你很喜欢生病?苏静缓要不要我把你拉出去暴打一顿,然后在医院住上个十天八天的!”
正如俞仲卿所说,她不该再患得患失,她要试着回到从前,和他像曾经一样相处就好!
“艾锦童鞋,你是不是太久没尝到本小姐的巴掌,皮痒了!”她调皮的眨眨眼睛,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戏谑的眸子里承载者往日欢乐的笑容,暖暖的,宛如朝阳。“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你使用家庭暴力!反正有仲卿帮我,你啊,就等着吃免费的‘公家饭’吧!”
“哼,你现在就不叫做家庭暴力了?或者说,你真想成个家,被我暴力!”艾锦的笑很猥琐,眼底泛着不明的情愫,一时间她有些不适应,似乎这个场景该存在在很久以前……
“静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尴尬的撇撇嘴,她推开眼前那张欲发放大的脸孔,恼道:“没正经的,谁想要你暴力啊!”
“哦?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微妙的言辞引的苏静缓更是羞赧,却还是强装无谓,与他又打又闹。届时俞仲卿推门进来,挑眉微笑在门旁看着一室凌乱,等他们整理好自己,他抬腕看了看表,说:“估计苏伯父的常规检查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过去吧。”
两人没有异议,像个小尾巴似的随着俞仲卿去了楼上的心血管科。
本就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再加上前段时间,他们在各大报刊杂志头版头条的出镜率过高,以至于现在几乎没人不认识他们。走在路上,总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等他们经过便从身后传来,有些刺耳。
好不容易来到病房,苏静缓摇摇头甩开烦恼,扯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推开房门。“爸爸,今天好点没!”她拥抱住父亲,撒娇似的在他身边磨蹭,亲昵的与父亲谈论着能引起共鸣的话题。但话题大多围绕着应用数学,在场之人除了艾锦没谁能搭得上话。
聊了好一会儿,护士小姐来叫病人家属去医师办公室。苏静缓让艾锦陪父亲聊天,又因爷爷他们一会儿要来,便让俞仲卿也留在病房,只身去了办公室。
礼貌的敲门,得到允许后苏静缓走进办公室。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气息,是消毒水的味道,也是苍白的忧伤。
她并不喜欢。
苏静缓随手带上门,抬眼的瞬间她惊讶的看着办公桌前的男人,半晌才平复诧异扯出一抹笑容。他回以同样的笑容,平静的脸旁似乎早已知道她会出现。
“苏小姐,我想我们又见面了。”陆潇恒放下手中工作,礼貌的站起来,向她问好,并请她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坐下。
“不必了,我想还是站一会儿比较舒服。”苏静缓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大抵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陆先生,好久不见。”照例寒暄,客套中尽显疏离。缓步走去,她站在落地窗前,礼貌的与他握手,牵强的笑容甚至谈不上熟稔。
“想不到你会是这里的医生。”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想不到我会成为你父亲的主治医师。”
如果记得没错,初见苏静缓时,她只说父亲是个教师,母亲是学校的行政人员。如今,她所谓教师是名牌大学的王牌教授,而那轻描淡写的行政人员则是该校校董,且都出生于高干家庭。
接连半月的报纸他都看过,关于她订婚宴上的闹剧,关于她订婚后遇车祸的悲痛,关于她和男人私奔的纷乱猜测。与她的接触似乎只有短暂的两次,可这些报道去真实的出现在生活里,融入他的每一天。
再见到她,他感到欣慰,甚至有些兴奋,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嗯,可我宁可你不是。”眸光微敛,苏静缓微微挑眉,双手环抱在胸前的看着他,有些抵触。“陆先生,不,应该是陆医生,你叫我来有何指教?”
不会只是来叙叙旧吧,如果那样,她可没空奉陪。
“呐,你看看这个!”他拿了父亲最新的心彩超报告给她,并为她解说。他详细的说明了父亲的病史,并将一些注意事项与她一一交代,再三嘱咐让父亲好好休息,好好调养。“……事情就是这些。至于出院时间,还要等具体的身体报告出来,才能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