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
艾锦的懦弱让俞仲卿不再逃避,他选择追逐。即使他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走,他也愿意放手一搏,守护到那可人的小东西。
俞仲卿朝着山崖下大吼,舒快了心中的那一处郁闷。昏沉的天际跳出一丝亮光,山下却还是一片苍茫的雾色。此刻,车内的苏静缓静静地看着窗外那到模糊却坚毅挺拔的身影,虽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可她却能感受到俞仲卿对她的担忧与爱护。
“仲卿,谢谢。”
低声呢喃,她拿起身上盖着的西装,打开车门朝他的方向走去。踮着脚尖,她给他披上外衣,牵起极浅的一丝笑容,抱怨的嘟哝着。“穿上吧,冻着你了,我妈又要骂我!。”
“谢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俞仲卿套上衣服,手被那双温热的手牵住。他紧紧的反握,侧过脸对她温雅的笑着。“试着吼一吼,心里会舒服点。”
苏静缓没有反抗没有挣脱,她会意的点头,朝着山涧大吼着,直到嗓子痛的叫不出声,直到她的眼泪已经不再流下。所有的纠缠在心间化作两个字——艾锦。她到底要不要选择忘记呢?
按着心口,苏静缓没了答案。
两人一夜未归的事被两方家长看作他们相处层面的递增,苏母明显的松了口气,除了暧昧而带着些责怪的说了他们俩一顿外,再无其他。两种态度,苏静缓明显感觉到母亲的有色眼镜,在对待艾锦和俞仲卿之间,苏母直接倾向于后者。
为何?
心中那个疑问随着母亲的态度愈发浓重。
夜半,她睡不着,脑海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艾锦。
心底的呼唤近似一种摧残,折磨得她快要崩溃了。房间寂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可越是这样的寂静就越是衬托的她更孤独,寂寞的空洞溺毙了她所有的爱恨,这一刻,她是那样的怀念曾经,怀念那些一起度过的日子。
三年,谁都没有说明的关系却比一般的男女更像爱人。苏静缓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那么想抛开她。不甘心,一点都不!
几番挣扎,最后她还是翻身坐起,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机械的声音再重复着——“您好,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请在听到‘滴——’声后留言。”
滴——
苏静缓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抱着听筒在诉说。千言万语在这一刻涌上喉咙,却又因太多而堵作一团,不知该先说那一句才好。
“艾锦……”仅仅两个字,她几乎用光里所有的力气,挣扎着要不要问,要不要死的甘心一点?脑海中依旧是他的身影,不符从前的温朗俊逸,而是冷酷料峭的。一双眸子直直的逼向她的眸子,仿佛就在眼前,刺入心底。又是那种万箭穿心的错觉,血肉淋漓的感觉太过逼真。
苏静缓靠着床头,抱着他送给她的毛绒熊,脸上已是一片湿意。苍白的手指紧紧的扣着毛绒公仔的手臂,嵌在棕色的绒毛中,显得格外白皙纤弱。抓着电话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骨节处泛着青白,手背上的筋脉也显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你在听,所以,请不要挂断让我说好吗?”卑微的乞求,当了二十年大小姐的苏静缓从来没什么是得不到的,更没想过自己会为了什么事而做得如此卑微。但,此刻,她竟然为了艾锦,而将自己弄得如此低贱,轻贱的连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从何时起,她因为他而失去了骄傲的所有?爱情,尊严,勇气……
电话那头仍然没有回应,也没有切断留言的迹象。苏静缓知道他再的,却不知他在不在听。两边人都在沉默着,她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和艾锦闹脾气,他打来电话当时自己同现在的他做了同样的事,故作留言音然后在电话那头默默倾听。一年之后,诉说的人却成了自己。
“艾锦,我们认识了有三年了吧!三年来你为我做了许许多多,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当现在回想起来,我才知道我们已经谈了三年的恋爱。而此刻你的怀里抱着的是白筱翎,不再是我!”娓娓道来,她说了很多,边说着边流眼泪。泪水顺着脸颊模糊了电话的显示屏贴膜,渗入键盘的缝隙里。“……我好不甘心,想问问你为何我们会弄到今天的地步!”
朋友也好,情人也罢,现在的他们什么都做不成了,仅仅残留的那点牵扯,不过是三大家族间的牵绊。根根相连,脉脉牵扯,若动一族根基,其余两家也免不了随波逐流的命运。
“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我们被命运作弄了!”哽咽着,手机的热度与她手指的冰冷形成鲜明反差。紧紧抓着手机,靠着那点温度似乎就可以温暖她心底冒出的寒气。“昨晚,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联赛的事情,那个午后,我们在Z大散步,打打闹闹的多开心啊!后来……对了,那个负责联赛的老师,还把我们给叫到办公室教训了一顿!呵呵……”
笑声凄然,微微有些沙哑。苏静缓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将脑海中的片段拼成一条线,一段段的剪辑,将不美好的删除,美好的刻画,最终保存在一个文件夹中储存。
“你还记得吗,艾锦?”
记得,他们都记得!那个秋天的午后,他们俩在联赛学校的校区里散步,还一起走到了学校的禁地。听说那里有个公主坟,他们便翻过去探险,可是半路被联赛的老师给抓了个正着,将他们拉到办公室训了一顿。当问到是谁的主意时,他一并揽到身上,可苏静缓不一,非要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又将罪名抢回去,闹得最后老师那他们没办法。那个老师摇着头叹气对艾锦说:真是的,这记过的罪名有什么好抢的!算了算了,念在你是初犯,你女朋友又不舍得你被记过,硬要把罪名往自个儿身上揽,这次就作罢了,下不为例!你们啊,代表学校参赛的优等生就该有个榜样的作用……
接下来的话他们都忘了,不过那句“你女朋友舍不得你记过”倒是被他们同时记住,大概因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被人误解为男女朋友的经历吧。
“……还有,去年我的生日……”泪水不断的溢出眼眶,不论她怎么暗示自己不准哭不准想,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那些可能唤醒记忆的快乐与他分享,殊不知这是种煎熬,对于他,对于自己。
那个生日,她和他都很狼狈,可却是最快乐的。苏静缓在那个生日里收到了这些年来最廉价的礼物,但在她的心目中却是最珍贵的,她一直留到现在。
“……前几天啊,那个小姑娘还和我通电话,问我为什么不和锦哥哥在一起,我告诉她你不要我了!”又是一阵轻笑,轻轻软软的有丝丝哀怨,恍惚间听出自嘲的冷意。脑海中剪辑着那个生日,他约见苏静缓在一家水晶石魔法店。然,就在苏静缓下车的那一刻,看见他从自己身边冲出去,再追一个邋遢的男人。不明事情经过的苏静缓还以为他和自己闹着玩,便追上去了。就在街道中央,绿灯忽的变成红灯,站在交叉口中央的苏静缓大声尖叫着,冲上前去把艾锦推倒一旁,自己与一辆跑车擦‘裙’而过,真丝的裙摆被带去一大片,上衣也被弄脏了。
艾锦慌慌忙忙的把外套脱了系在她的腰上,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给足了她撒娇的理由,抱着艾锦有捶又打,质问他为什么要跑。艾锦没有回答她,而是揽着她朝回走,手上多了一个很土很旧的红色零钱包。回到店门口,他将零钱包交换给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欢快的向二人道谢后,转身走入水晶店。出来时摊开手心递给艾锦一颗小小的水晶耳钉,笑的很是甜美的说:这是给英雄的礼物!哥哥是英雄,姐姐是美人,所以英雄哥哥要把礼物送给美人姐姐……
摊开手心,艾锦捏起小小的耳钉,给苏静缓带上。看着她耳际幽幽闪烁的粉色水晶,艾锦洋溢起嘴角的笑容,纵然脸上挂上了几道污迹,纵然头发与衣衫都因方才捉贼而变得凌乱,可这并不会影响到他心底的纯美,以及从那时就开始的爱。
廉价的耳钉却有着别样的意义,苏静缓格外珍惜的保存着,连同那一日的故事……
耳畔响起了提示音,而那边已经是一片盲音了。苏静缓呆滞半晌才移开耳畔的手机,看着已经变回屏保状态的手机屏,暗下来的手机屏仿佛一面镜子,照出她的可悲与痴恋,又像是他冷冰冰的嘲笑。突的,所有的哀伤都淡了,心痛的已经麻木,转而升华为厌恶。不是对他,是对自己,对自己肆意践踏尊严的厌恶!
“啊……”她大叫着揭底斯里,抓住手机狠狠的摔像墙角。怒火促使手机屏裂开,电池板也从后盖中奔出来,散落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