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府。
月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紫红色的床榻上,双腿弯曲着,双臂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而涣散,就好像一个毫无生气的3D娃娃。
小花带着众丫鬟在门外不停地敲着门,“小姐,您开开门好吗?求您了!”
“小姐,你开门吧!”
外面的声音不断的传进来,传进月柔的耳朵里的时候却变成了这句话——“你阿玛是个大贪官……你阿玛是个大贪官……”
眼前出现当初微服出巡的时候在小树林里见到的情形,无数蓬头垢面的灾民倒在数下,奄奄一息,然后一个个死去,眼睛瞠的大大的,就那么齐刷刷地看着自己。他们死不瞑目!
“你阿玛是一个大贪官……”这句话还不停带着月柔的耳边回荡,然后,又出现了睿轩那张极度冷漠的俊脸,那冰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因为你那个伟大的阿玛,和珅,他贪污了朝廷拨放的军粮,使得我阿玛活生生的饿死在战场上面!”虽然没有见过睿亲王,但是眼前却浮现了他临死前那张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脸,他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啊——”月柔抱住头,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紧紧地闭了眼睛,恐惧地叫道。
不得不说,这一刻,她在恐惧之余,恨死和珅了,因为他才是始作俑者,他不择手段牟取暴利。是,他们家是有钱,可就是为了这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去玩意儿,却葬送了那么多人的生命,甚至连她与睿轩的的爱情,也一同埋葬了。想起刚才的割爱之痛,月柔又清醒过来,停止了喊叫。既然,上天让我做了你的女儿,那么,我只好替你赎罪。
做了一个深呼吸,月柔滑下床,穿上花盆底鞋,起身,朝门口走去,抬起小手,打开雕花镂空红实木门。丫鬟立刻一拥而至,在门口叽叽喳喳:“小姐,您没事吧!”
“是啊,您吓死奴婢了!”
月柔轻描淡写地环视着她们,淡淡地说道:“我没事,以后在我睡觉的时候,你们不要在门口大喊大叫。”
“那奴婢们下去了!”丫鬟们说着,屈了屈膝,便纷纷转身,退了下去。
长长的走廊上,丫鬟们议论纷纷——
“你们说说,小姐今儿个怎么了?”
“是啊,好奇怪啊,先是赶走了前来送礼的客人,后来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是疯了般大喊大叫,现在又十分清醒!”长得清秀的丫鬟说道。
“嗯哼……”小花走了过来,故意咳嗽了几声。
“小花姐!”大伙儿纷纷转过身来,战战兢兢地望着一脸严肃的小花。
月柔不徐不疾地走了过来,冷冷地望着她们,“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闲话,否则,下地狱的时候,会被拔舌头的。”淡淡的话语却是那么的耸听。
丫鬟们顿时吓白了脸,小姐今儿个真的好可怕啊,“是是是。”大家低着头,连声应道。
月柔轻描淡写地环视着她们,最后,把目光定在说她疯了的那个丫鬟那里。丫鬟小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浑身紧张得直哆嗦,虽然三小姐从来没发过飙,但是正因为这样才更可怕。
“小梅啊,你去把刘全喊来。”月柔简简单单地说道。
小梅这才小小的舒了一口气,但依旧心惊胆战,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三……三小姐。”声音都因为太过恐惧在发抖。
月柔一般没有事是不会找刘全的,就是有事才会找他,话说回来,她找刘全能有什么事呢,无非就是要银票子吗。和珅也真是的,既然都那么纵容月柔肆意挥霍了,又干嘛把账房的钥匙交给刘全保管,直接给月柔不就得了,干嘛这么麻烦啊。
刘全风风火火地就赶来了,恭恭敬敬地把银票子递到了月柔面前。
后者小手一挥,身后的小花连忙接过来银票子。呵,如此肮脏的东西,她月柔可不想碰。
坐着马车,就那么出门去了。马车在京城最繁华的路上走着,呵呵,店铺可真多。在小花的搀扶下,月柔下了马车,向店子里走去。随便问了问价格,丫的,这里的东西怎么都卖那么便宜啊,这个商家,心还不够黑,哎,管他呢,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花一点是一点,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不是吗?日子还长着呢。和珅,我亲爱的阿玛,等着我败光你全家吧。老大,他和珅可是世界首富,你怎么可能败得完啊……
这个月柔啊,有钱不会花,明明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却偏偏买些没有用的玩意儿,他们家已经有一大推金银珠宝奇花异草了,她却还要买,哎……傻妞,不会先填饱肚子啊。
是啊,她能不傻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她连爱情都失去了,这条命,还有什么价值。
六月天,娃娃脸。说下雨就下雨。
当月柔挥霍完银票回到和府的时候,天空下着暴雨。
大厅里,热闹非凡,和珅坐在高堂之上,下面的妻妾们叽叽喳喳,老爷总算是回来了。
和珅笑眯眯的环视着大家,没看见月柔,心中满是狐疑,把目光投向刘全,“全啊,柔儿呢?”
刘全上前一步,说道:“回老爷,三小姐拿着银票子出去了!”
和珅笑了笑,这丫头,又出去败金去了,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小花的声音——“小姐,你等等,我去拿雨伞!”
和珅连忙起身,大步向外面走去,好几个月没看见月柔,他着实想念得紧。
院子里,大雨猛烈地冲击着水泥地面,花圃里,各色花瓣落了一地,雨水冲刷着地上那五颜六色的花瓣,最后向低洼处流去。
“柔儿,你可想死为父了!”和珅笑眯眯地从前厅走了过来,后面的刘全撑着伞。
看见和珅那亲切的容颜,月柔第一次感觉到了厌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弯唇,浅浅一笑,“阿玛,您回来了,”前半句月柔的话语还是甜甜地,只是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寒森,“这次和皇上爹爹微服出巡,您又收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虽然不是一个肯定句,但是她的语气肯定,听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却透着锥心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