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过了邵家就到了南峰,到南峰之后就看到了对面的严州码头。码头上红红绿绿,一只只茭白船停在码头边,里头拉胡琴唱戏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洪掌柜对两个天师讲:诺,看到大杨树底下那只船弗有?那个就是严州顶漂亮的茭白船,那个里头的桐严妹桐严嫂是顶有味道的,想不想嬉?
谢天师讲:想!
洪掌柜讲:嬉茭白船要银子,你再好的石头也要换银子用。
两个天师听出来了,洪掌柜想早点子拿到那块乌玉,说不定,这个宝贝值个几十两、百把两哩!没有这样值钱,他有这样好心啊?
洪掌柜又讲:等你们换出银子,我带你们到南门街、西门街、北门街、东门街一路嬉去,吃茶嬉牌听道情,武戏看好看文戏,时候差不多,再到茭白船上寻桐严妹困觉。
谢天师心里微微动,和闫天师商量,要到洪掌柜手上换几两银子。
到严州府南门码头下船,两人还没有商量好。洪掌柜站了一边催命样地催,何老爷冷不丁冬来个一两句,快点快点。他是帮洪掌柜在讲话。
还没有走出几步,码头上拿刀拿枪的两个差人就来到四人身边。
四个人抬头一看,差人边上还站了白衣裳花衣裳两个人,不得了,就是让强盗抢了银子的徽州佬!
差人打了官腔问徽州佬:是哪一个?
两个徽州佬指着谢天师和闫天师讲:喏,就是这两个!东西还在手里哩!
差人往谢天师手里一把抓,就抓到了那块乌玉,讲:人赃俱获,还不快到建德县老爷面前去讲讲灵清!
就这样,两个天师让差人挎到建德县衙门的牢里去了。
天师一路走一路回过头来喊:洪掌柜救我!何老爷救我!你们跟知县老爷知府老爷熟悉啊!
还没有等他们叫歇,两个严州佬老早逃得没了影子。
到了建德县知县老爷那里,七问八问就是不承认自己是强盗,七打八打就是打不出强盗究竟在哪里。没有办法,只好先把两个人关到牢里再讲,每天还要叫差人拖出来打屁股。
两人关在一个笼子里,开始过苦日子。不光光是屁股打得痛死,肚子饿得空过面。中午发一个馒头,夜晚发一个馒头,早上清苦苦饿,只有一碗清汤水拿把他们吃。差人打屁股真肯出力,一边打还一边骂:不老实,不老实!
闫天师喊:我们老实人啊,老实人啊!我们不是强盗,强盗是江山佬啊!
谢天师喊:我们是到严州府来寻姓汪的财主的啊!我们冤枉啊!可怜啊!
可怜是可怜,人没有寻到,银子没有挣到,半条命差不多去掉。
三天三夜之后,两个人饿得只剩一副骨头,自己也不晓得自己了。半夜里头,只听闫天师神经兮兮地讲:我们不是穷人的命啊,就快要发财了啦,严州都到了,就要寻到姓汪的财主啦。这个姓汪的财主发财发大了,他家里坐的都是金交椅,吃的都是金饭碗金筷子,困的床下面垫的都是金砖,天天夜里摸到地窖里点白洋,点得手酸就坐地上唱歌。过一下又唱,过一下又唱啊。
谢天师也神经兮兮,鬼模人样地跟牢闫天师齐齐唱:哗啦啦落大雪啦,哗啦啦落大雪啦,落下来一片片,一片片,……满地都是雪白雪白的硬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