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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逃命路上的宝贝家伙(5)

狗能跑像在听张天师讲天书一样,眼睛乌珠转都转不动。他想晓得这个女人样子生得怎么光景,姓须的讲,这个女人奶子大,屁股大,肉皮生得很白,东西是好东西,害人也真害人。讲书的人讲过,女人是祸水,是肮脏水,生得越齐整的越害人,黄牛脸的女人就是这种货色。兄弟呃,你下一回看到她,把我躲得远点啊。狗能跑听了心里扑扑跳,问他村里是不是没有人欢喜这个女人,他讲,有是有一个,就是黄牛脸的兄弟水牛脸,水牛脸生得黑些,今年还是十九岁,看嫂嫂生得齐整,老早就动坏脑筋了。黄牛脸晓得自己活不长久,也肯把老婆早点让给兄弟,省得家里再另外花费铜钿讨门亲。没有想到这个嫂嫂的眼光比晒衣裳的毛竹竿还要高出三尺,根本没有把小叔子看入眼,还讲佟家男人都没什么用,要到另外村坊里寻男人,等黄牛脸去掉以后好早点嫁出去。这个女人前两天自己提出来要到山脚上候坟,打的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小算盘。一家人拦也拦不牢,有什么法子?黄牛脸在床上叹冷气,水牛脸躲在灶头底下流眼泪水。

话听到这里,酒吃到这里,狗能跑再也坐不牢了。回家以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寻到作主的汪家人,拍拍心头孔要上山候野猪。我太爷爷怕他一个人在山上太罪过,答应一天三顿好饭好菜送上来给他吃,另外再贴三个铜板一天。狗能跑再也没有话说,捋了一根被褥就上山,一路上眼睛嘴巴都笑得改了相,像白吃了人家三天三夜的红薯酒一样。

汪家和佟家的野猪棚隔了十几丈远。狗能跑把被褥丢进棚里,就到外头转来转去,还在喉咙头特意咳出几声伤风,糠糠糠,糠糠糠,只怕没人听得见。

对面野猪棚里动静响了,芒杆窸窸窣窣,一张婆娘的脸孔从棚里伸出来,朝这边张了张,过一下,又缩了进去。

狗能跑不遂意,围牢婆娘野猪棚边半个廓轮圈走过来,又走过去。看里头没有声响,又大声咳,糠糠糠,糠糠糠。

芒杆动了,婆娘脸又出来了。一双眼睛乌珠骨碌碌转过来,骨碌碌转过去,看了一下又把头缩进去了。

狗能跑更不顺意了,索性走到婆娘棚门口,一股脑子的糠糠糠,糠糠糠。

婆娘熬不牢了,走了出来,说:啊哟喂,不要糠糠糠糠糠糠,我听上去像那个什么叫啦,汪汪汪汪汪汪。

狗能跑说:你听出我是汪家的狗狗啦,我就是山脚底下汪家棚里的。

婆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狗能跑说:我就是大名鼎鼎的,嘿嘿,狗能跑。

婆娘说:狗能跑?哈哈哈,你就是狗能跑?哈哈哈,你真是一个狗能跑!

狗能跑说:你晓得我啊,我,有点名气。

婆娘说:听讲你汪家棚里头一懒,懒病骨头就是你。

狗能跑说:我懒是懒点,身子骨生得硬实。

狗能跑一边说,一边脱了衣裳,把心头孔打得啪啪响,一身的皮肉起亮光,一身的骨头好当屋梁,婆娘看了嘴里啧啧啧啧啧啧,招招手,叫他到棚里坐坐。

婆娘朝狗能跑心头孔打了一巴掌,说:生得不坏,有没有讨亲?

狗能跑说:没有讨,你呢?

婆娘说:我去年嫁到佟家村,黄牛脸就是我男人。

狗能跑问:你男人怎么不来候山?

婆娘答:我男人勤力是勤力,就是身子骨不好,毛病重。

狗能跑说:你不早点来寻我,我身子骨好啊。

婆娘说:你身子骨好,人不勤力。

狗能跑说:你想买根甘蔗两头甜的,天底下难寻。

婆娘说:是啊,我现在想寻个男人,只要身子骨好就好,家里工夫我一个人包下来做都不怕,都情愿。

狗能跑说:你运气来了,我就是你要寻的男人。

婆娘说:看看身子骨是硬实,只怕也没有几回好用。

狗能跑说:你不上一回仙霞岭,怎么晓得仙霞岭的古怪?你不爬一回江郎山,怎么晓得江郎山的厉害?

婆娘说:只要你合我意,我一生世给你做牛马。

婆娘一边说一边靠了过来,把狗能跑光溜溜的身子摸得火烧火辣。两个人都把身子倒了下去,像被褥和草席一样卷到一起。野猪棚里开始起大风倒大雨,要死要活的声音,一阵追牢一阵。过了一下,梆一声响,吓了两人一跳,什么呀?床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