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二爷已是半月之后,那时我正同少廷聊些有趣的事。虽然我无力回应他,但基本的朋友还是可以做的。二爷进来时,少廷突兀地问了我一个问题“小真子,那****送你的簪子可还在你身上?”
我一怔,摸摸头发,惊觉一直插在头上的兰花簪不知何时已弄丢。此时,二爷已入屋里,见我慌慌张张地找着什么,奇怪地询问“真儿,在找什么,很重要么?”
我抬起头,苦恼的哀叹一声,并不急于回答二爷,转头看向少廷,语气极尽忏悔“对不起,少廷,我……好像是把它丢在北朝了,你别急,我知道它价值不菲,不如……”我恳求的看了二爷一眼,小声的说“不如我让二爷再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还你,如此可好?”
少廷听见我的话,眼神忧郁不安,最后化为一抹苦笑“我明白了,不必再买。丢了便丢了,即使买回来,不是我当初送你的那支,又有何意义?”
他黯然神伤,巍巍颤颤地起身,与二爷擦肩而过时,被二爷拦住了去路“三弟,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我和真儿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少廷并未因此停留,只是温和地回了一句“小弟无事,只是近日触景生情,多愁善感了些。二哥不必为我担心,我回去歇歇便好。”
二爷似乎还想再劝少廷,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等少廷走出房门,二爷才坐到我身边。今日的他,胸怀倒是很宽广,往日他一见我同少廷处得好些,醋意就直往外冒,今儿倒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弄得我不得不怀疑地盯着他看。
二爷的大掌在我面前晃晃,好笑地问“半月不见我,又发痴了?”
我撇过头,躲闪着“哪有,只是觉得二爷的心胸越发宽广了。对了,近日二爷都在忙些什么?圣医师傅来了,你怎么也不去见见?他老人家可是一直挂念着你呢。”
二爷状似无意地看了我一眼,试探道“我已经见过师傅了,他说希望我们早日成亲,给他添个徒孙,你可愿意?”
“我……还没找到爹,我一日不能确保他的安全,便不会考虑成亲之事。”我并不急于讨要一个身份,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爹。
二爷理解地点点头,从袖中伸出手,握住我,语气溢满关怀“真儿,这些天我不在你身边,没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吃苦了。从今日起,我会好好调理你的身子。你受灵犀通心和贞烈蛊的侵蚀过久,多少还是有所影响。相信师傅已经说过了。恐怕你要再等上一年半载,才能有我们的孩子。”
握着我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收紧,二爷的声音变得哀愁“对不起,真儿,终究是我害了你。”
我释怀地摇摇头,安慰他“不要紧,孩子的事我并不介意。得,我幸,不得,我命,不是能强求的。何况,我也相信你的医术。对了,爹的事,我得求二爷相助,只有找到他,我方有心与二爷成亲。爹好像被皇上追查,受大内密探监视,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他之前似乎来过颜家,不过并未遇到我们。”
二爷深思半晌,点头应道“此事你无须担心,我自会派曜木查访,一旦有消息,我立刻告知你。现下,你还是多休息,尽量不要思虑过多。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让你实现毕生所愿。”
“毕生所愿?”我很难想象,二爷是如何知晓我的真实想法的。
二爷微笑着颔首,星眸闪动着神秘的光辉。
世事难料,二爷回来的第三天,宫里就来人,说皇上明日傍晚要来颜家听我唱曲。初闻这个消息,我感到莫名的不安。二爷也对此事亦是有所忧虑,担心皇上对我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何况爹爹还没有消息,这个当口,皇上找我,莫非是要逼我供出爹的下落吗?
第二日,我心绪不宁地在房间踱来踱去。二爷出去布置晚宴,房里只有三哥陪着我,他见我忧心忡忡,便对我承诺,会一直保护我。若皇上要单独召见,他也会在暗处伺机而动,绝不会让我有任何闪失。
我强装出笑容面对他,减轻他的负担。这个哥哥和二哥一样,把我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我不能自私地让他们为我牺牲。
当晚,皇上并未带着仪仗队,浩浩荡荡地进入颜家大门,而是微服出宫,身边只有十几位贴身的侍从。依我猜,是皇上的暗卫。皇上减免一切礼仪,同颜家众人如家人般用膳,谈笑间,不失亲密的言语。
一切结束,皇上果然说要单独召见我。此话一出,大厅内唏嘘一片。少廷和二爷对我的担心自不必说,三哥一整晚都没出现,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晋见皇上之前,二爷将玉玲珑递给我,悄声说“不要怕,景弟会暗中保护你。若皇上对你有非分之想,或是危及你性命,他自会出手。”
我点点头,对一旁呈现忧色的少廷报以微笑,进入已被皇上的侍从包围的小院。这所院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它是干什么的,只有牌匾显示此处名曰“冥鴻洲”。
我抱着琴,等侍卫给我让开一个入口,镇静地步入院中。等找到皇上,才惊觉此处竟是北朝宸王府内“筛星台”的原型。此时的皇上,正站在面临湖岸的高台之上等我。怪不得他要选这里,高台之上俯瞰,有什么人潜藏在院内,一目了然,唯一一处与墙相接的外围竟是湖水。
也就是说,他要与我真正的单独相处。这么一来,即使是三哥,也没办法接近我们。
“是夫人来了吗?”面前的男子面朝湖畔,侧面看上去,平静无波。
“民女见过皇上。”我对他屈身一拜,静候一旁,等待吩咐。
他转过脸,昔日的成熟多了分王者霸气,同我说话时,并无丝毫轻薄之意“你自称民女,想来是尚未同少风成亲了。你不必惊慌,朕此次召你前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再听听,那首拯救我南朝军士的破虏曲,傅将军所创的情锁红颜。”
我抱着玉玲珑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陡然僵硬。这个皇帝已然确定,我便是当日的宸王妃,还是仅仅在试探?我并不知弹奏此曲有何利弊,一时发怵,一动不动。
宣帝也不急,淡淡扫了我一眼,加强了语气上的命令“朕只想听一曲,怎么,于夫人如此之难吗?”
我额上冒出薄汗,紧张万分,又不确定自己弹了,会不会于爹于颜家有什么不妥。还在细想,那人影已至身前,不容反抗的口吻真切地响在我耳边“朕的话如此难懂吗,还是夫人不愿一展才艺?”
我立刻否认地摇摇头,咬咬牙,回应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民女弹上一曲也无不可。只不过,民女不知,这曲子还有拯救南朝将士的功效,恐怕只能以单纯的琴曲相奏了。”
宣帝点点头,眼角含着讽刺,他从心理上还是不大信我的。我盘膝坐在高台的地面上,手指轻抚玉玲珑,平淡无奇的琴曲从弦中流出。初弹之时周围并无异样,一曲刚欲结束,脖颈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指按住,额头被挑起。宣帝邪气的眼睛,望进我瞳孔深处。
“嘣”的一声,琴弦发出一声怪音,打乱了美妙的旋律。
“告诉朕,你可是北唐已逝的皇后?还有,你的爹,傅将军,究竟在哪?”
我脖间的穴道被这个男子掐住,致使我动弹不得,但仍尝试着挣扎“民女不懂皇上的意思,民女一直跟随二爷左右,哪有福气与那北朝皇后扯上关系?”
这些年,二爷一直对外宣称我身子不好,在颜府卧床休养,这是他与我讲好的说辞。
宣帝眼睛一眯,幽暗如深潭“你不肯对朕说实话吗?是怕会连累颜家,还是怕朕会伤害你爹?”今日的宣帝毫不保留地对我展现他的聪明才智,似乎已认定我既是傅家人,亦是那奏响破虏曲的宸王妃。
我握在袖中的双手颤抖不已,他比宇文翊更不好对付。宇文翊因为对我有情,至少不会伤我,可他身为皇帝,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怕了?怕朕会对你在乎的人不利吗?既然知道,就把真相告诉朕。否则,朕不能保证……会不会把你带回宫监禁起来。”宣帝面露威胁之色,气焰更胜。
我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抉择,“皇上如此逼迫民女,不知所谓何事?”
“好一个所谓何事,若你真是当日的宸王妃,以你的命做诱饵,对北唐新帝提出条件,他定不会袖手旁观。至于朕想见的人,相信很快便会出现。于公于私,朕都不会轻易放过你。”脖间的手指加深了力道,似要掐断我的脖子,一时之间,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别指望颜家人会来救你,他们都被朕的近卫拦在外面。朕的近卫个个训练有素,硬闯的话,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而这期间,足够朕对你威逼利诱了。哼,即使你不准备说,杀了你,对朕巩固江山也是有好处的。”宣帝一声冷哼,再次狠掐我的脖颈。
我此时已不能言语,怔怔地看着这个同宇文翊一样,为了大业,滥杀无辜的皇帝。我和二爷还没过上好日子,却已困境重重,刚经历了生离死别,就又要劳燕分飞了吗?
“呼”一支银簪从一旁飞来,不偏不倚地插在宣帝的手腕处,惊得他乍然松开钳制,趔趄几步,冲着来者吼道“什么人,胆敢刺杀朕?”
附近却不见任何异样,我揉了揉脖子,撑起身,趁宣帝不注意,急急向颜家内院奔去,还未走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几个侍卫拦住。身后是宣帝暴怒的声音“此女暗通鲜卑,罪不可恕,听朕旨意,将她拿下。”
眼前的侍卫听令,马上动手,对我挥刀弄枪,招招封死我的退路。眼见自己无力抵挡,我再也控制不住,失声大呼“救命啊,二爷,二爷救我。”
仿佛回应一般,眼前飞过一道剑影,剑气穿梭在侍卫们的兵器之中,各个击破。接着我被人向后一拽,撞到一个温暖的胸膛。身后的人伸手接住飞回的剑,向我询问道“小妹你没事吧,我方才被人阻挠在屋顶之上,没来得及救你脱险。现下如何,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我惊喜地扑进三哥怀中,掩饰不住恐慌,指着不远处的宣帝,控诉道“三哥,皇上他欲将我抓回宫,要挟爹和北唐新帝,你快带我走。”
三哥皱着眉点头,搂紧我的腰,欲施展轻功,却遭眼前的侍卫围堵,不得已将我挡在身后,与他们纠缠武斗。三哥刚陷入战局,我心里的担心还没放下,就被一阵强大的掌风击中,喷了一口血,倒在地上。
“小妹小心!”三哥急切的大喊,欲脱离战圈,无奈敌人众多,毫无办法。为了让我不再受伤害,三哥只好将那些侍卫引开。
却不想,他一离开我身边,宣帝就从旁边靠近,一把揪住我的前襟,重新掐住我的脖子,对他要挟道“不管你是谁,立刻住手,缴械投降,否则,朕当着你的面,掐死她。”
三哥回过头,痛呼“不要”,一个分神,被周围的侍卫撂掉了剑。
我此时昏昏沉沉,口中不断涌出腥甜的血气,背后似乎被什么东西灼穿了一般,难受得要命。
“嘭”侍卫们强制三哥跪倒在宣帝面前,兵器架在了三哥的脖颈两侧。三哥脸色一沉,咬牙切齿的对宣帝吼道“你们想怎样对我,无所谓,只要你们放了她。”
“哥哥,你不要再为我……牺牲了”我张口呼唤他,嘴角再次流下鲜血。
宣帝似乎听见了我的话,狂妄地笑起来“哈哈哈,朕本想拿她要挟那个人,不想傅公子也出现了。如此正好,两个人都是他的骨肉,朕就不信,他还沉得住气。”
整个院中都是宣帝的冷笑,令人不寒而栗。他想拿我们要挟爹,不……不可以,你究竟要干什么?就在我和三哥面露绝望之时,一个沙哑,遥远的声音乍响“皇上以老臣子女性命相逼,老臣又怎能不现身呢?”
“爹”我气若游丝的低唤道。
三哥听见我的呼喊,转头看向一旁的古树。树荫处,一个暗红色的人影缓缓走出,每一步皆镇定无比。
“傅将军,朕终于把你引出来了,想找你,可真是不容易啊。朕早知你潜伏在颜家,看来大内密探的消息不假,回去朕定要好好犒赏他们。”宣帝的口吻难掩得意和狂傲。
爹一身暗红色男装锦袍,飘逸的身形,仙风道骨,只是他头发披散,面容憔悴,看我们的眼神带着不安和担忧。按照爹的习惯,不该披头散发,方才的银簪是他的吧。
他走近三哥,挥去侍卫们架在他脖间的兵器,怀念无比地盯着他的相貌,声音激动颤抖“你可是我那苦命的三子,珣儿?这些天,爹在颜家观察了许久,真儿唤你三哥,你定是珣儿没错。”
三哥低下头,苦涩自嘲地一叹“当初,孩儿已被爹送与别人,能令您牵挂至此,孩儿可真是有幸。”三哥口中的埋怨表露无疑,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眷恋宠溺“幸好我与小妹相认,这就足够了。至于双亲,我不敢奢望什么。”
爹痛心自责地望着三哥,却被他躲开。三哥心里始终还是没有解开这个结。
脖间的束缚收紧,我暗哑地嘶喊一声,引来爹和三哥的注意。宣帝的威胁侵入我的耳中“傅将军,父子情改日再叙吧。如今,朕只想问你一些事,你要如实回答,不然,你的女儿……呵,不用朕说,你也该明白吧。她中了朕的掌风,若不及时救治,捱不过三个时辰。”
“真儿。”
“小妹。”
爹和三哥同时惊呼出声,他们显然没料到宣帝竟然深藏不露。
长久的僵持不下,令我苦不堪言,我按耐住胸口膨胀的血气,低声问身旁之人“皇上引我爹出来相见,莫不是为了那破虏曲?既如此,明说便是,何许大动干戈?皇上如此精明,该是知道二爷不会袖手旁观,纵然现在挡住他去路,捱得过一时,也等不得一日……咳咳……”
说完,我喉头一闷,喷出一口黑血。
“朕会怕他?如今颜家所有财产均在朕掌控之下,若他们有任何叛逆之心,朕立刻命人将颜家众人逮捕入狱。”宣帝大笑,饶有兴味地看向爹的方向。
爹浑身战栗,带着无奈的语调请求道“皇上想问什么,便问吧。老臣如实回答,只求皇上放过我儿性命。”
宣帝手上的劲道并未松懈,语气却缓和许多“傅将军,这破虏曲既然能击退鲜卑百万雄师,定也能破了朕的御林军。千古帝王心,如今出了这么一曲煞人的音律,你认为朕能够熟视无睹吗?朕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只是想知道,如何才能令此曲灭绝人间,不威胁到朕的皇权。若有必要……”
宣帝盯着我,眼神里的杀意冉冉升起“……哼,朕会杀了所有会奏曲的人。”
正当我睁大眼睛,担忧起自己的性命时,宣帝忽然靠近我的耳朵,蹦出一句悄语“当初,朕想纳了你,为我所用,以绝后患。不料,被颜少风占了先机。朕多年来一直防着他,如今你既已从北朝返回,朕自然不会再让外人得到你。若如不然,朕会亲手将你毁掉。”
我百般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宣帝却不在意地偏头,等待爹爹的答复。
“皇上,老臣当年谱出此曲,只为心爱之人。那日战场之上,老臣能击退鲜卑兵,应与此曲无关。如今,老臣已无法再将此曲的威力发挥出来……”说罢,爹哀伤的望向我,声音极低“破虏曲若无玉玲珑相辅,根本与普通乐律无二。”
宣帝一颤,看看我,又看看爹,眉头紧锁,眸中暗芒闪过“你是说,真正的原因在于琴,而不是人和曲?”
我听闻此话,也大吃一惊。怪不得江湖中人,朝野重臣,均费尽心思想得到这把传世的玉玲珑。原来这琴有魔力,能慑人心神,而这宝物一直都在我手上,我却不知其功效。
爹爹之前一直待在龙吟山,平安无事,定是靠琴击退敌人。那****将琴转手与我,仓促离去,想来是不敌。毕竟,他的武功已废,即使有所恢复,也不及之前的九牛一毛。
“皇上若不信,可让人取一把普通的琴来,老臣奏出破虏曲,以供皇上明辨。”爹爹的声音坚定,举手投足间,将军的气势显现无疑。
宣帝半信半疑的松了掐着我脖子的手,继而又重新攫住我的脖颈,反悔道“朕可以不杀她,但也不会放了她,她是北朝的皇后,于朕,于国,都很有价值。”
“皇上,君无戏言,皇上怎可出尔反尔。”爹震惊的眼神中溢满愤怒。
宣帝顺手抄起,因我的无力掉落在地的玉玲珑,掌中运气,那象征着傅颜两家约定的琴应声而碎,满地的木屑看得人心疼。
我已濒临绝望,视线变得模糊,耳膜嗡嗡作响,脑子开始不清不楚。不知什么时候,救星出现了。淡青色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他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清,后来,好像夕明恩也来了。再后来,宣帝似乎拂袖而去。我再次闻到雪松香,迷蒙中,困倦地合上双眼。
沉沉睡了几日,又一个黄昏,我才睁开眼睛,恍惚地抬起身子,背后的伤被牵扯到,隐隐作痛。我已回到卧房之中,静静的,空无一人。门轻轻被人推开,是端着托盘的挽琴。
“你可醒了,二位爷都快急疯了。二爷整日守在药房里,和圣医前辈讨论你的病情。三爷每天都会来探望,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任谁说话都不搭理。这不,刚我还瞧见他呢。”话间,她已在我床边坐下,摸摸我的头,欲检查我的背部。
我不语,由着她的急性子。直到她满意的松了一口气,笑嘻嘻的说,我背后的大块黑斑已逐渐消失,总算逃过一劫。
“爹和哥哥呢?”我想起当日的场景,问她。
挽琴拿起碗,要我先吃饭。我不急不缓地吞咽着食物,等着挽琴讲完当日之事。
宣帝认定我是宸王妃,要带我走。二爷赶到,以性命担保我不是鲜卑人的皇后,“……宸王妃为北唐新帝育有一子,真儿虽已与草民定亲,但因身子不好,终未为我颜家诞下一男半女。这其中的差别,皇上英明,自有决断。宫中有接生经验的嬷嬷不在少数,皇上若仍怀疑,可任意遣一位前来为真儿检查……”
“……至于当日城楼之上的人,其实是在下为击败鲜卑骑兵,同夕将军谋划出的一个计策。不过是借了真儿的琴一用,那易容成宸王妃的女子已于事后,被我等以重金遣返,目前不知去向。”
宣帝听完二爷的说辞,命人请来那日亲眼见过我的夕明恩。夕将军不知为何,没有揭穿我。宣帝见状,才不再纠缠,离开了颜家。
至于爹,如今正在三哥房中,与其叙旧。本来他们是守着我的,后来见少廷和二爷常常往这儿跑,也不再多待,只是晚上过来看看我有无异状。这会,也该来了。
似附和我的猜测,门再次被人推开,三哥和爹赫然屹立在门外,看见倚在床头的我,皆由惊讶转为狂喜。挽琴对他们行了礼,便出去了。走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她对三哥笑了一下。
“真儿,好些了吗?”爹沙哑的嗓音,激起了我的心绪。
“爹……”喊出声,我却不知再说什么好。面对这个与我神似的中年男子,更多的,是感激和心酸。“你和三哥,和好了吗?”想了想,我还是找了个话题。
“你中了一掌,我哪还有心思责怪爹,这些,我不再多作计较。”回答我的是三哥。
我微笑的点点头,三哥的木头脾气近来改了好多,越来越有二哥的影子了。思及二哥,我也该告诉爹真相,“爹,二哥他……”
“珣儿已经对我说明,你们这三个孩子受的苦,爹都知道。真儿,如今爹已无他求,我看那颜二公子真心待你,又有我傅家的紫竹箫,不如……你早些嫁与他为妻,爹也好了却一桩心事。”爹沧桑的面孔多了些许皱纹,兴许是二哥的死打击了他,几日不见,他越发憔悴苍老。
我伸出手,握住爹,对他点点头“嗯,女儿的婚事全凭爹爹做主。”又同他们聊了些家常,二人才与我告辞。
躺回塌间,我小咪了一会,闻到一股药味,睁开眼,有人已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