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国昌隆八年六月,三年一次的选秀华丽展开。年龄限制在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只要身世清白,容貌姝丽者皆有资格争选。
风国皇帝名风辰凌,二十七岁,乃是一个魄力非凡的帝王。他十七岁继位时,海内群雄并起,风国内更是有皇族贵戚蠢蠢欲动。然而年纪轻轻的他心思缜密,手段果决狠厉,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且懂得知人善任。所以不到十年,便压下了国内的反叛势力,更令风国成为群雄中的强者。
风辰凌还未立后,后宫妃嫔也很少,有封号的没有几个,皇后下面本有贵、贤、德、淑四妃、昭仪等九嫔,四妃中除了德妃的封号已有人外,其余三个皆是空缺。当下代任皇后之职的便是已为皇帝诞下一子一女的柳德妃。
如今国家富足百姓安乐边境太平,皇帝后宫妃嫔之位又未满,于是文武官员有满足条件的都呈上自家闺女的画像入宫供皇上挑选,也有大臣四处从民间征美,趁着三年一度二十七岁宫女放出宫、同时补进新宫女的机会,将这些女子送入宫中。
虽说选秀女的条件很宽松,但风国如此之大人口如此之多,附和条件者何止百十。所以在挑选过程中,便形成了一些不成文的限制,比如,位居高位者之推荐者定是优先被选择的对象。
皇帝要忙的事太多,风辰凌又是个极冷静自制的人,因此对于这选秀乃至后宫琐事并不怎么上心,于是今年的选秀事宜他交给了柳德妃一手操办。
皇宫,御书房内。
金缕香炉上轻烟袅袅,静谧中带着些肃然,里面只一坐一站两人,那坐在桌案前的自然是这大风国最为尊贵之人,只见他身穿蓝色便服,袖口环绕着云祥纹络,风国以蓝色为尊,剑眉下的眸子熠熠发光,极具神采。生的不甚俊美,与风辰霄很像,但眉宇间多了些冷峻和霸气,让人不敢逼视。
“冷卓,查得如何?”低沉而颇具磁性的声音里透出些冷厉与威严。
“禀陛下,那个舞妓被云楚成带进府中后,曾又回了一趟梦字乐坊,之后便一直在御史府中,无任何异动。”
风辰凌凤眼微眯,“云楚成居然带她进了御史府?”他冷笑一声,靠向椅背,一手抚着下巴,“这个自私至极老奸巨猾的老家伙何时变得这么好心?”
冷卓一身黑色劲装,身材矫健,说起话来语气平静而清冷,“卑职还查得,云楚成府中收了一个女子,据说是他远房亲戚的女儿。”
“嗤,远房亲戚?”风辰凌勾起嘴角摇了摇头,“应该说是乐坊舞妓吧。”
冷卓面色平静无波,不语。
“冷卓。”
“卑职在。”
“查清那个舞妓的底细,记住,不得被第三个人知道!”
“是。”
冷卓躬身施了一礼,随即身形极快,一个眨眼便没了踪影。
风辰凌一手支着下巴,深邃鹰眸有精芒闪过。
“陛下,柳德妃求见。”内侍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风辰凌坐直身体,“宣。”
轻盈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穿华丽宫装,面容端丽的女子在房中站定,优雅施了一礼,笑意盈盈道:“陛下,这是初选过后的秀女名单,共二十名,臣妾已经一一看过,皆是才貌品德兼具的女子。她们的身分和推荐者都写在本上,请您御览。”她走上前,将名单双手呈上,又躬身退了下去。
风辰凌点点头,一边随意地翻着一边头也不抬道:“爱妃辛苦了。”
柳德妃仪态端庄,恭敬道:“陛下旨意,是臣妾应当做的。”
风辰凌草草看着名单,突然在一页顿住了手,眼中似有寒光闪过,只听他一字一句低声道:“孟——浮——萍。”
柳德妃一怔,不知他为何会有这种表情用这种口气念出这个名字,便道:“这个孟浮萍才艺双绝,臣妾看过她的画像,还……”
“朕知道。”风辰凌抬手打断,合上名单放在一侧,“就这二十个人吧,按身世才貌逐次分封。”
“臣妾遵旨。”
柳德妃施礼正欲告退,风辰凌抬臂喊了声“慢着。”他站起身手背后来回踱了几步,顿住身形后才道:“这个孟浮萍先不给封号,其他的你先拟个折子交给朕,朕到时再定夺。”
柳德妃皱眉看了一眼,也不敢多问,只躬身施礼道:“是。”
御书房内又安静下来,风辰凌又翻开手边的那份秀女名单,反复看着写有“孟浮萍”名字的一页,只是对皇帝而言感兴趣的并不是孟浮萍这个人,而是推她入宫的推荐者——御史大夫,云楚成。
月朗星稀,为这宁夏之夜更添了几分宁静,走进云府,有乐声入耳,原来这云府正在举行家宴。主要是为了庆贺御史之子从司州调回京都,并且升任户部侍郎而设的宴。
宾客请的不多,风辰霄也在其中。歌舞耀眼,觥筹交错,倒也不乏热闹。酒酣处,一个全身烈红的人儿,吸引住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只见她穿着红色绸缎里衣,简单而贴身,大领口的剪裁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颈下白净柔滑的肌肤。外面套了件宽松而飘逸的纱衣,依旧是轰轰烈烈的红,伴乐而动,随风而舞,灵动的不似人间应有。
顾盼间,她一回眸一抹牵魂笑,引着人沉沦。
水袖甩过,擦过鼻尖,风辰霄拿着酒杯的手指倏地收紧,本温润淡漠的双眼中盛满了痴迷。这一出舞这一幕亦幻亦实,曾在脑海中在睡梦里上演过多少遍已是记不清了。于是,在心上萦绕了无数遍的名字便脱口而出——
他张嘴,喃喃唤了一声:“槿娘——”声音轻轻的,却是旁人察觉不到的绵长。
这舞者是谁?正是风辰霄风王爷最为宠爱的舞姬,夏梦蝶。或者应该说是那个****未死,灵魂穿越而来此异世的戏子,红萍儿。
红萍儿舞完盈盈而下,云楚成站起身向众宾客施礼道:“此女乃是鄙人远房亲戚之女孟浮萍,小名唤作红萍儿,今日倒是在诸位面前献丑了。”
“御史大人何时有了这么个亲戚,长得这般妩媚,跳起舞来可真真撩人呐。”一人仍自陷入痴迷中,说话也没了分寸。
更有几人点头附和。
云楚成神色一正,语气不善道:“萍儿可是准备送入宫中的秀女,今日只是想让大家尽兴才让她献舞助兴,姚大人怎能如此说她!”
众宾客听罢,忙连声赔罪,说自己言语无状,要御史勿怪才好。
而风辰霄风王爷,捏紧酒杯的手却是微微颤抖起来。他垂下眼睑,嘴角勾起,声音轻微,却是一字一句——
“孟——浮——萍。”
云楚成仍旧沉着脸,眼角余光扫过来,看到风辰霄略显失态的模样,阴沉的脸色稍霁,露出一抹可以说是得意抑或挑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