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好奇,红萍儿误入一个院子,看到一个悲凄孤独的背影……
红萍儿有一刹那的失神,未发现那本跪着的白衣女子已转过头来,正盯着她,眼神是一片令人叹息的死寂。
女子站起身,缓缓向窗前走来。红萍儿此时看到了她的面容,更看见了一双完全空洞无神的眼睛,没有焦距也没有感情,在清丽容颜的衬托下,更加显得令人惊悸。
望着那双眼睛,她只觉得如同一盆冷水直直地浇下来,连心都凉透了。她不由后退了几步。
女子竟是笑了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不该来这里的。”她忽的皱起眉,似是想到什么很痛苦抑或悔恨的事情,边摇头边道:“不该的,不该的……”
红萍儿安下心神,复又走上前,轻声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不该?”
正在这时,旁边一间屋舍的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老婆婆捧着盆水从里面走出来,见到红萍儿时微微一惊,“你是谁?怎么会到这来?”
“我……”红萍儿不知该如何措辞。
“回去吧,”老婆婆指着院门,淡淡道:“那才是你该走的路。”说完将水倒在地上,走到白衣女子房门外,恭敬道:“娘娘,该吃饭了。”
红萍儿忍不住问道:“婆婆,她是谁?她……”
老婆婆转头看了她一眼,“看您的打扮,应是皇上的妃嫔吧。这不是娘娘您该来的地方,娘娘快回去吧。”
红萍儿无奈,边走边忍不住回头看,等走到院子门口时,听到身后老婆婆叹息了一声。
“她以前可是皇上宠爱的宸妃娘娘啊,但如今……”老婆婆回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帝王情,凉薄意,最是无情帝王家呐。”说完便摇着头颤颤巍巍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红萍儿全身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都被揪疼了。
皇上曾宠爱过她,可一旦不爱了,便被弃如蔽履,打入冷宫!
爱的时候你就是整个天地,不爱了,整个天地也不过一粒尘埃。
好一个“帝王情,凉薄意”!
深吸一口气,红萍儿迈出院子,一路上心中都是冰凉。回到永华宫时,风辰凌正坐在桌边低斟浅饮,神态悠然地等着她。看到女子走近,他微微一笑,道:“今天去了紫云宫?听说海姬也在,定是波涛暗涌吧。”
红萍儿不答,整了整心神,向他施了一礼,嘻嘻一笑,问道:“陛下怎么不问臣妾去了哪里?”
风辰凌放下酒盅,头也不抬,淡淡道:“你去了哪里?”
红萍儿走上前,在桌边坐下,轻描淡写道:“陛下可还记得宸妃娘娘?”
风辰凌脸色微变,“你去了那个院子?”他冷哼一声,声音冷冽非常,“那是她该得的下场!”
“陛下,槿娘是谁?她……和风王爷还有您是什么关系?”红萍儿竟然直接问出了口。
风辰凌沉默一阵,才道:“你在王府这些日子,可听说过槿娘?”
红萍儿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但应该与这朵槿花刺纹有关。”
风辰凌盯住她,淡淡道:“槿娘是辰霄最为深爱的女人,朕也喜欢过她,可是她却嫁给了辰霄,作了风王妃。”语气中并无不甘。
“那么,王妃呢?”
“死了。”
红萍儿一脸惊诧,随即了然。
“原来如此,您害死了槿娘,而臣妾的舞姿、神态与槿娘相像,所以风王爷才会将奴婢送给皇上,其实是为了报复,为了令皇上一见到奴婢,一见到奴婢背上的槿花刺纹,就想到死去的槿娘。让您时时刻刻都想到是自己害死了槿娘。时时刻刻都记得这份愧疚。”
听红萍儿这样说,风辰凌怒气顿生,周身寒气更甚,正待发作,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对对,是朕不甘心,便害死了她。”
她面无表情,淡淡问道:“为什么……她会给槿娘守灵?”
他盯住她,眼神冰冷无情,“因为朕要她一生都记住,槿娘是朕最为在意的女人!”
红萍儿一怔,随即咯咯笑了起来,像往常一样,笑得娇媚笑得灿烂笑得花儿都开了。
“哎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边笑边点着头,“恩恩,陛下真是痴情男儿,用这种方式惩戒妃子,祭奠恋人。真是,真是……”
风辰凌冷哼一声,“真是什么?!孟浮萍,你越来越放肆了!”
“真是专情……”红萍儿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除了您爱的槿娘,其他女人都只是您穿过的衣服,新鲜劲过了,便丢在一旁,还要为您的所爱承受折磨,您,何其专情!何其残忍!”
风辰凌沉下脸,声音狠厉——
“放肆!”
随即,只听啪一声脆响,却是风辰凌挥手打了红萍儿一巴掌!
红萍儿没有丝毫吃惊,她转过脸,伸手擦掉嘴角渗出的血,一双美眸盯着风辰凌,淡漠而笑。她知道自己的这些话会惹怒风辰凌,可她还是说出了口,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为宸妃不甘,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酸那么痛。这种酸这种痛,在胸中翻涌着,再也隐忍不住。
风辰凌望进红萍儿的眼里,看到了里面的冷漠、倨傲和不甘。他闭了闭眼,转身拂袖而去。走至门口时,他头也不回,只道:“朕喜欢槿娘,也对不住她,但是,她从来都不是朕最爱的女人。”
这句话直直敲入了红萍儿的心湖,不断地震荡,令她不由一怔。望着他转瞬即逝的背影,她哼笑出声,这世道,又有哪个女人能是一介帝王的最爱?
那初来的悸动与仰慕,终因他的一句“槿娘是朕最为在意的女人”而被黯然挥霍。
且说紫云宫中云落衣送走红萍儿几人后,便来到内室,斜了一眼里面坐着的男子,不耐道:“哥,你怎么还没走?”
“看美人啊。”男子双眼放光,“那个女人我在府上看到过,啧啧,长得可真是艳呐。”
原来,此人是云楚成的独子,云双城。
云落衣冷哼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才道:“她是皇上的妃子,你别在那儿痴心妄想了,爹爹早托人,命我一定要除掉她。我今日请了她来,你也见了她的语气手段,快点儿给我想应对之策。”
云双城撇撇嘴,身子往后一靠,“我的好妹妹,你还不放心哥哥我吗?我想要却又得不到的女人,我就一定……”他双眼露出邪恶的光,“让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