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听不到,我在他酒杯里放了曼陀罗花的粉末!这里的郊外,白色曼陀罗随处可见,我早取了花朵晒干,研成粉末。
曼陀罗的叶、花、果、茎均可入药,含东莨菪碱、莨菪碱及少许阿托品等生物碱,其中以花的含量最高,约0。34%。南宋窦材《扁鹊心书》记“睡圣散”一方:“人难忍艾火灸痛,服此即昏不知痛,亦不伤人,山茄花、火麻花共为末,每服三钱,小儿只一钱,一服后即昏睡。”
我随手拾了块铁,用适中的力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很快冒了个大包。我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看到他第一次看图纸时狂热的眼神,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他就像一个发明家,发明了惊世骇俗的东西,绝不会关在屋里自己一个人欣赏,他需要人认同,需要引起关注,而这恰恰是我最怕的,梅花针一入世,便会带给我无尽的灾难。
我要自保,也不愿伤他性命,只能如此了,只希望他醒来就再不记得了,现代医学叫“脑震荡”,只是这次是我人为的,如果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就是我的命。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内心有些黑暗,不过好在自己一直知道自己算不上好人,否则光是内疚可能都够受。
我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找了纸面额最大的,八百五十两,放到他袖中。把之前“实验”失败的作品打了个包,雇了个板车运到城外,找个地方埋了。就算张老头明日醒来没尽忘,但找不到蛛丝马迹,也会疑是南柯一梦。我自我安慰,其实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万事俱备,是离开的日子了,我没告诉任何人,也没惊动小叶,同往日一样空着手出了门,怀里有银票,什么东西买不到?其实我觉得小叶已经知道我的打算了,她每日收拾我和娘的屋子,少了大半的,不会没发现,但她从没问过一句。虽然她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没打算带她离开,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怎样的命运,她留在这里至少衣食无忧,平平安安。
我不想去考虑我离开后,乔振北会怎么罚这几个下人,我已是自身难保。本想给乔振北留个字条,苦于不会写字,只好作罢。后来我曾问过小叶,她只淡淡说:“小姐自来便自,自走便走,你变卖了古董首饰,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都帮你瞒着,直到你走红兰她们都不知道,夫人走前说只要你高兴,怎么都好。”
我没有计划去哪里,天涯处处是他乡,走到哪算哪吧,我有时坐轿,有时走路,有时乘船,一路往西而行,听人说西边到了冬天会下雪,路上打听了一下,这里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朝代,龙是国姓,看来我那点历史知识于现在半点帮助也没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想到会有一个我们闻所未闻的国家,与我们同一时间不同空间的存在并延续着。
初时也走得有些急,怕乔振北派人找我回去。一路上倒没见半个“追兵”,松懈下来的同时,对乔振北也有些失望,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就这样不闻不问?半个月后,到了一不知名的小城,集市很热闹,我突然就有了想逛逛的心情。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就乌去压顶,空气沉闷。怕是要下雨了,旁边有客栈,我想休息一下等雨停了再逛,便进去就近坐在大门右手边桌前。
“客官,您要点什么?”小二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的,一身半新旧的衣服很干净,人也很机灵,马上上了茶。这个时候,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会儿,店里有些费冷清,稀稀拉拉坐了两、三桌,也没细看,反正都是路人甲。
之前急着赶路,早饭没吃,可能压根没想起来,以前上班赶时间,多是不吃早餐的,公司里十点左右要供应三明治,一人一份,掂掂肚子,中午再饱餐一顿。
我点了牛肉、馒头、梅花扣肉、银耳汤,从古至今没变过的菜名,这时也就只能想起这几个,都是我爱吃的菜。
菜很快上齐了,看起来很怪的组合,小二也异样地看了我一眼,我想了想,换了旁边面壁的位置,这样谁也看不见我吃东西的模样了。
坐定后再不必顾及形象,大吃大喝起来。说起来,牛肉是我的最爱,以前怕胖不敢多吃,现在不必节制了,这个身体除了胸前,其它地方就没几两肉,应该好好补补。美食面前,众多烦恼一扫而空,专心是美德。
吃了有八分饱,雨还在下,我才把速度慢下来,细细品品牛肉的滋味。
吃饱了,雨还没停,看来有必要买把伞了,我到门口探出头去,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卖伞的。大门边上坐着一个小男孩,两、三岁的样子,鞋子和裤脚都已经湿了,正看着雨出神。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妈妈,呃,你娘呢?”我站在他旁边问,不知是不是走丢了?现代有不少买卖小孩的,可别被坏人抓走了。
“姐姐,水掉下来了!?”他抬头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露出不解的神色,似乎还有些焦虑,样子可爱极了。我的心一下子就软软的了。
“宝宝,你先进来好不好,进来也能看到下雨的喔,你看看你的鞋和裤子都已经湿了,再这样下去会生病哟。”我蹲在他面前,和他平视,他脸上皮肤如初生的婴儿,粉嫩粉嫩的。他有些犹豫,我再伸出手牵了他的手,小家伙便顺从地跟我进了门。
还是坐刚才的桌子,饭菜小二已经收了,茶还留着,可能知道我没走,再说我还没给钱呢。
“小二,再来杯茶。”想了想,“算了,还是上杯白开水吧。”茶会影响人体对食物中铁的吸收,小孩喝得多了,容易得缺铁性贫血。
我安排他和我坐在同一条长凳,让他自己喝些水,“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看他喝了水,我微笑着问。
“姐姐,你好漂亮!”他仰头看我,一派天真的模样,似乎发现新大陆了。
我一下笑开来,这么小的小孩不会撒谎,他说我漂亮,我相信这一刻他眼中的我就是很漂亮。虽然我知道自己和漂亮有那么一点距离,但在小朋友面前偶而虚荣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那你告诉漂亮姐姐你的名字好吗?”
“娘叫我希希,已经两岁半了。”他很骄傲的样子,好像已经长大了。
“你娘呢?”
“在那边。”他随手指了指。小孩子说话总是很奇怪,可能他并不知道他娘在哪里。
“希希找不到娘了。”他看着我,终于开始有点害怕了。
“你怎么到这里的?”
“希希跑啊跑啊,就到这里了,姐姐,水掉下来了!”本以为他开始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了,没想到又回到了原点,我晕。
“你能找到回家的路吗?”希望他记路。
这回他没说些有的没的,很直接地摇了摇头,我是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这里的,干脆陪他等等,一个小孩能跑多远,可能很快他父母就找来了。
“宝宝,你看,这叫下雨,不是水掉下来了,应该说下雨了,来,你说一遍:下雨了。”我摸了摸他粉嘟嘟的小脸。
“下雨了。”脆生生的,好学生!
“希希,你在哪里?”
“希希……希希……”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
“娘,我在这里!”小家伙一溜烟滑下去往门边跑。
“宝宝小心!”我话音刚落,他已经摔在地上了,惨不忍睹,我闭眼扭头两秒,再过去扶他,没想到他不哭不闹,跟猴似的,几下翻了起来继续跑。我目瞪口呆,敢情是摔惯了的?宝宝一去不回头,我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
“以后别乱跑,被坏人抓去,看你怎么办?”声音有些远了,从古至今,家长们都用“坏人”威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