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渐渐归于平静,好久没见过穆亭轩了,也许他早已经离开了,我抱着那精致的暖手炉,心中有点怅然。
李孟仍旧常来,虽然再不提感情的话题,但总是毫不避讳地盯着我看。
每当这时,我总是避了开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既有一丝窃喜,又有更多烦恼。
这日子太闲了,也许我该找点什么事做做,不要每日里想着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明知没有结果的事,多想无益。
院子里早没了积雪的痕迹,寒冷的冬天就要过去了,外面的映山红已经顶着冬风的余威长出绿叶来,春天已经不远了。
希希开始每天到我这里报到,我突发奇想,干脆办个古代幼儿园吧,就叫“金苹果幼儿园”,这里没人会告我侵权。
我让冬梅把院里的三间空房打扫出来,小班、中班、大班都有了。
请佟乾义务劳动写了广告,每日里带着希希四处张帖。
原以为会哄动一时的,佟乾他们都说好的,没想到乏人问津,别说是来报名了。
我真的很想不通,免费的学校他们为什么不上?
许大林才告诉我,他们从来就没听说过“幼儿园”东西,不但不要银子,还是收那么小的孩子,大多数的家长都怕是人贩子的新花招,没人敢来,而且外面都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对布庄的生意影响很大。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李孟,这些天,借着幼儿园的事,对他能避就避,没想到最后还要主动送上门去,原来很多事情真的不是想当然就能成功的。
李孟见到我,笑意便立刻达到眼底,“小玉,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他把我引进他的书房,拿了张纸给我看,上面盖了公章。
“我已经写了告示,金苹果幼儿园乃经本县令同意开办之场所,本县令为其提供担保。”他知我不识字,把内容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他早知道了我的处境,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我心涌上微妙的情绪,“谢谢!”我诚肯地对李孟道谢。
“小玉,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李孟沉声说。
我没有作声,微微笑了笑,我不觉得我们已经到了不需言谢的地步。
幼儿园在李孟的大力支持下,终于开始招生了,我才想到我一个人带三个班哪里忙得过来,而这里的夫子们都不符合我的要求,请人也是不行的。
最终决定只收三到五岁的小孩,名额控制在二十人以内,好在不少人心存疑虑,到了报名截止日期也不过收了十七个人,其中还包括希希和刘嫂的孙子。
我让冬梅找了两个她相熟的姐妹过来帮着看顾小孩,我的金苹果幼儿园就开课了。
由于不想侍候小朋友们吃饭,我的规矩是只上小半天,到了中午就让各位家长把孩子接回去。
可是,第一天,我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傻眼了。
“教室”里十几个小朋友,至少有十个在哭,其它原本不想哭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近墨者黑起来”,一时,到外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希希边哭边扯着我的裙子喊:“姐姐,我要回家!”
那些个小孩得了启示,纷纷围着我喊:“我要回家!”哭得叫那个伤心,好像我真成人贩子了。
“秋萍,你快点把点心拿过来!春花,你去把院里通铺子的门关死了!”我对着正手忙脚乱安抚小孩的二女子叫道,一面从众小孩手里抢我的裙子,为什么他们都围攻我来了?
谁知我才伸过手去,希希就放了裙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那个速度快得,我怀疑他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希希死拽住我的手,见我不肯蹲下,便双腿缠上来像八爪鱼般缠在我右腿上,我也不敢用力把他弄下来,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了?又拉我后腿!本想让他起个带头作用,没想让他带这个头啊!我欲哭无泪……
生怕摔到了他,我也只好紧拉着他的双手,用右腿承受着他的重力,一步步挪到椅子前,才使了巧劲把他放坐在椅子上。
“希希,不许哭,等会姐姐给你买糖葫芦!”我在他耳边大声说,太吵了,担心他听不到。
我不知道他听清楚没,只是大睁着泪眼看了看我,再看看其它大张着嘴鬼哭狼嚎的屁小孩们,又闭上眼干嚎起来。
秋萍把之前准备好在放学时发的桂花糕端了过来,也没再请示,飞快地发到每一个小朋友手里。
终于有些得了吃的便忘了娘的小朋友,止了哭泣开始打量起手里的糕点来。
“春花,把不哭的带到隔壁屋里去吃。”我对手足无措的春花吩咐,终于想出了应付的办法。
我擦擦满头的大汗,怎么之前就把小孩的“分离焦虑症”给忽略了?看希希挺自来熟的,以为三岁多的小孩都能适应,没想到真像和想像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哎,不知这些个小祖宗们会闹多久?
我看秋萍还机灵些,便让她守着那十来个还在哭的,我和春花在隔壁唱歌给不哭的听,现在哪想到让他们学什么,只想哄着让他们不哭,便是大成就了。
“哇……”突然在我的歌声里渗入了哭声,我头痛地看着春花,示意她把那颗“老鼠屎”弄到隔壁去。
“掌柜的,丁强尿裤子了!”春花有点意外,也有点不知所措。
我几步冲过去,抓起他的胸牌看,名字不认识,但肯定是“丁强”二字了,春花是识几个字的,我着重看他的年纪一栏,大大的“4”,谁来告诉我,4岁的小孩怎么还会尿裤子?
因为觉得他们都够大了,我并没有让家长准备衣物,我敲敲头,铺子里也没有卖童装,这下可麻烦了。
“春花,你先把丁强送回家,记得叫他妈,喔,不是,叫他娘明天给他带两条裤子,快去快回!”穿湿衣最是容易感冒,如果小孩第一天来就生了病,我这招牌也算是砸了。
“掌柜的,我这边也有两个刚尿了,是不是也要送回去?”秋萍从门边探了个头进来,表情有点郁闷。
“不行,你不能走,我一个人可应付不过来,春花你出去时叫冬梅进来帮忙送人。”搞成这样,我也很郁闷的说。
一上午的时光,就在人仰马翻中度过了。等家长们把剩下的宝宝接走,我们四人瘫坐在地上,一时相对无言。
看来真是“隔行如隔山”,之前还以为幼师是很简单的工作,没想到比打仗好不到哪去,我想,我做了从来古代以来最蠢的一件事。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退学是不可能的,都通过了官府的,除非我真不想在这儿混了。
后来家长们都带了裤子,大家对宝宝尿裤子倒也没那么慌乱了,但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差人手啊,我叫大家都帮忙找,可一时也找不到合意的。
冬梅常在铺子里没事的时候过来帮上一把,她带过孩子,有些经验,对我们的帮助倒是很大,春花一见她进来,便眉开眼笑地迎上去,比对我这个老板还亲热,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可谁让我“技不如人”。
混乱的日子过了七八天,我天天被宝宝们的哭声闹得食不下咽。
这一天,所有的宝宝都到齐了,我很奇怪,好像少了点什么。
对,是哭声!往日里天天报到的哭声,今天没有了!
看看秋萍和春花,二人脸上都有劫后重生的喜悦,我也不经绽出笑意来,终于熬出头了!
接下来便轻松多了,大家渐渐掌握了每个宝宝的生理习性,能按实点名去排尿,极少的尿裤子的了,本来有些小孩在家都能自己尿的,突然换的环境才被吓得忘了,几天后熟悉了,自理能力就又回来了。
眼看秋萍和春花都已熟练了,也就不想再请人了,这本来就是负收入事业,能省还是省着吧。
我上午充分扮演好幼师的角色,下午睡够了午觉,就想好第二天要教的游戏和儿歌,日子忙碌而充实。
我把笑意写在脸上,压下心里或轻或重的不安,日日陪着小朋友们在无忧无虑的世界里嬉戏。
穆亭轩再也没来过,我不知为什么会想起他,也许是因为他没向我道别就离开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