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饿了吧,等着,我去弄点好吃的来。”那厮眼珠一转,又说到吃的上面去了,说完也不等我答话,自顾自出去了。
他不会就这样溜了吧?这荒山野岭的,我东南西北都搞不清的说。我心中的小人冒出头来。
秦逸很快回来了,手上用树枝串着两条鲫鱼,个头不小,已经剖洗干净了。
他把鱼递给我拿着,又找了几根粗木棍,熟练地安了个架子,鱼就上架上。
我盯着开始冒烟变色的鱼,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要是有油和盐就更好了。
鱼肉很快熟了,香味在这小小的山洞中流窜,因为太烫,秦逸把架子移开,等着鱼自然凉下来。
我实在等不及了,到洞口采了几片大树叶,用叶子把两条鱼分别裹了下来。
那厮看我的目光便显出些惊异来。
我已顾不上他怎么看我了,祭五脏庙最重要,我一面呼呼地吹着气,一面口手并用地吃鱼、挑刺。鱼腥尚存,但我很饿,很快鱼肉全下了肚,一堆鱼骨摆在我面前,我挪了挪地,忍住了摸肚子的冲动,啊,总算是饱了。
我看秦逸,那厮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装斯文?我鄙视他。
秦逸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来:“娘子,还要不要?”他说着把自己的大半条鱼递向我。
“不要,我饱了。”不知是不是多心,总觉得那厮眼里有隐藏的笑意,我语气有点僵硬。
“娘子,衣服也干了,肚子也饱了,我们这就走吧,此地也不宜久留。”他随手把剩下的鱼扔了,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这倒是真的,我们在这里也逗留了好几个小时了,要张风府转回头来搜查就麻烦了,我提着衣服就往外走,还是加油跑路吧。
“娘子,火还没灭呢!”那厮在我身后嘀咕。
“你是干什么吃的?”我头也不回地甩出句话。
没有交通工具,我们一路步行,与秦逸的唇枪舌战让我的逃亡之路没那么仓皇。
大半天的功夫,才到了个小镇,老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我就知道秦逸不是个讲义气的主,果然,把我送到小镇的一个客栈开好房后,他就准备离开了,“娘子,逸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他一脸的伤心欲绝,外带不舍。
虽然是我要他走的,但也不用演得这么逼真吧,要是我一个不忍劝他留下,他怎么下台?
“行了,你走吧,我自己会小心的,我们……再不相见!”我看着秦逸,强颜欢笑。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这是我的选择。
他类似留恋的目光在我脸上巡视了一圈,把一包东西塞到我手里,转身大踏步离开。
是银子,不用打开,单凭手感就知道了,我想说我身上有银票,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看着秦逸渐行渐远的背影,这还是那个为二两银子斤斤计较的人吗?突然就觉得他就象我多年的老友,在我离去的站台上递过来一瓶水,这样的人此生怕是很难忘记了吧,寂寞的人总是会用心的记住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
返身回到房间,拿出一锭银子,让小二帮忙买了两身小号男装、布鞋和一卷白布。
生活不是林黛玉,不会因为忧伤而风情万种,我现在要做的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自己的逃婚之路做准备,极积应对一路上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
洗澡后,我用白布把胸部紧紧束起,换上新衣,到客栈的厨房里找了点炭灰,在脸上抹出个胎记来。
看着这个白玉束冠,想起秦逸披头散发的样子,心里涌上一丝莫名的情绪,似高兴,又似有些酸楚。
收拾停当,才有了吃晚饭的心情,小二见我变了样,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倒也没多嘴。
一夜都睡得不安稳,可能是心里没有安全感的原因吧。我一大早起来,退了房,雇了辆马车,直往最南方的“荣城”而去,心想到了边境再说吧,实在不行就“出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是真不想坐船了,马车虽慢,但有个好处,就是随时可以下车、弃车、改变方向,灵活性大多了。
车夫是个老实敦厚的小伙子,名叫根生,正在为娶亲搛银子,我的大手笔,让他鞍前马后跑得乐呵呵的。
过了三天,风平浪静!
这日,走到一不知名的小城,眼见天晚了,我们就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
趁着晚饭前的一小会时光,我打算自己出去买几身衣服,这东奔西跑的日子,是不可能洗晾衣服了,当然有空我也不想洗,命都快没了,钱留着还有什么用,有机会花就赶紧花吧。
转角的街上有家布庄,我一气买了六套男装、两卷白布、十双鞋、二十双袜子。看样子可以支撑一阵子了。
回去的路上,我有点后悔没叫上根生,东西真的很沉。
拐角的地方出现一个官兵,紧跟着两个,三个……
我被钉在原地三秒钟,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动作把东西扔了,第二个动作转身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来抓我的,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时他们还没看到我,走掉的机会相当大。
“公子,你的东西!”身后一大妈大声音叫我。
这一瞬间,我挫败得想立刻死去,为什么古人好“多管闲事”?在现代,别人只怕你东西掉得不够多!
我脚下有一刻停滞,转眼又更快地奔入人群中。
“你!站住!”身后命令般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群人的跑步声。
我慌不择路,行人见官兵追我,都自发地让出路来,我沿着人墙做成的通道不要命地狂奔。
“站住!”后面的人一面追,一面呼喝。
终于跑不动了,路到了尽头,是死胡同!我真的很想踢踢墙发泄一下!
走过去,踢墙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过身,靠在墙上,喘口气先。
我冷冷地看着那些人涌进这小巷。
为首的一人见我没逃跑意向了,手一拦,他们便停在五米之外,一字排开,将我堵死在这里面。
那人不过三十来岁,眼神却极为锐利,我有点意外不是张风府,心却更沉重了,不知龙浩君派了几路人出来抓我,他倒还真看得起我,看来他是志在必得了。
那人从怀中掏中一张纸来,对比着我看了看,显然是画像了。
“安玉公主,下官王怀山奉旨请公主回盛都,得罪了!”那王怀山一拱手,公事化地道明来意,等我决断。
我不禁冷冷一笑,这王怀山也太自负了,他从未见过我,却并不问我是否是乔玉,只凭一纸画像,就认定我是他们要找的人,就不怕抓错了人?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主,还请让开路来。”我压低了声音说,自认这身打扮和画像上的差距肯定很大,再垂死挣扎一次。
“公主不必戏弄下官,下官虽然眼拙,也不至于错认了大周国的公主,否则也不敢担此大任,每个人的眼神皆不相同,下官看人从来只看眼睛……”王怀山的话意犹未尽。
我却知道他是想告诉我,我这一身的伪装,半点也没用。我不禁自嘲地笑笑,这大周的能人还不是一般的多,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束手就擒吧。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一步又一步,如入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