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青山,去真正的三绝宫中成亲。
延绵百里的队伍,声势浩荡,蜿蜒在这巍峨的山脉之上,乐鼓喧天。
穆亭轩早已上山准备去了,据说请了很多武林同道,我盖着红盖头在后面被人抬着上山。
“小玉!”一声大喊,抬轿的人愣了片刻。
我掀起盖头,把头伸出去看,果然是李孟,他身着朝服,跨着烈马,风尘仆仆。
“停!”有的人需要一个死心的理由。
我下轿,李孟下马,两人慢慢地走近,每一步却又似把我们拉得更远。风名警惕地跟在我身后。
“小玉!我给你留了信,我在南江城等了你一个月,你为什么不来?穆亭轩那个小人没把信给你吗?”李孟看着我一身的红,眼中沉痛,隐有恨意。
“李孟,你误会了,穆亭轩当日就把信给我了。你知道的,我不认字!”我避重就轻地说。
“你不想看吧,这天下识字者何其多?”李孟苦笑,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眼神哀伤。
“李孟,放下吧,我们是不可能的,且不说古成决不会允,就是我自己,也只当你是朋友,我爱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穆亭轩。你走吧,你现在官场得意,好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吧。别再对我念念不忘,我不值得的,如果以前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我现在跟你说对不起,也要谢谢你,一次又一次相救于水火。”这是第一次同他真正意义上的谈心,也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我的心意。
现在伤得越重,将来的回忆就越是云淡风轻。
李孟退了两步,面容绝望而凄凉,“小玉,为什么?他哪里比我好?”
心里有些不忍,可为李孟的将来,我必须狠下心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不愿闪躲,“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可就是忘不了!”
“小玉,你……哈哈哈,我今日来错了,我根本就不该发疯似的赶来,一路上都没合过眼,我以为你是被逼的,我焦急万分,原来都是我自做多情!哈哈哈哈,乔玉,此生再不相见!”李孟自嘲似地笑起来,转身上马,用比来时快十倍了速度离开,空气中只剩下尘土飞扬汇成的轻烟。
泪从我的眼角滑下来,李孟,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感情的事,无法勉强!
我猛吸了吸鼻子,转向上轿,“风名,走吧。”
轿子晃晃悠悠,我知道自己一步步向着幸福迈进,苦尽甘来的喜悦里,还有一丝忐忑,一丝紧张。
“成亲”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我想也是唯一的一次。
这一天,终于到了,我就要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人,我何其有幸!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我正准备三度弯腰后礼成。
“慢!”熟悉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一片拔剑的声音。
我一把掀了盖头,秦逸来了,不是,是龙逸!
他仍是不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被十几把刀剑拦在门外,也面不改色,悠然自得地扇着扇子。
大冬天地说,我被他的动作冻得一哆嗦,这也太做作了!
“娘子!”龙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叫我。
我没应他,考虑着要不要赏他两句。
“龙逸,乔玉已是我娘子,你不可再出言轻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来者是客,今日你若是想来讨杯喜酒喝,我欢迎,但如果你心存不轨,我穆亭轩就容不得你!”穆亭轩很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淡淡的语气里,有不容人忽视的威严。
他伸过手来握住我的小手,紧紧地,泄露了他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紧张的情绪。
“逸别无他意,只是来送礼。”龙逸对穆亭轩交待了一句,就向我看来:“娘子!”他收了扇子,面上是哀求的神色。
穆亭轩又要发作,我摇了摇他的手,我和龙逸的纠葛也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清的,我们曾经是争锋相对的冤家,也是患难与共的朋友,最后成了敌对阵营的主角,只能说造化弄人!
我把穆亭轩的手抹开,走向龙逸。
“玉儿!”穆亭轩心痛的声音刺疼了我的心。
我回过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轩,你紧张我,我知道,但没了龙浩君,龙逸就还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欠奉。
一把把刀剑在我身前打开,我站在龙逸身前两步之遥。
龙逸激动地再上前一步,我们之间就只隔着一步的距离。
“娘子,能再见到你,逸此生无憾了!”龙逸收起一贯的邪魅,真诚地、专注地看着我,绝色的容颜依旧,只是那玩世不恭的眼中现了悔色。“之前有很多事,逸也是身不由己,当初用你做饵,的确是逸的主意,只是没想到皇兄会如此作为,害你一生,对不起!”
我苦笑,之前就猜到了他在南江城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没想到竟然是主谋,他什么都算计好了,只没算到龙浩君会不择手段到找人污辱我。
我又想,就算他知道了,以他那时对我的感情,也不一定会现身相救吧,毕竟他们当时玩的是夺江山的游戏,怎可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大事。
龙逸从怀里掏出包东西,我看着有点眼熟。
“娘子,逸不敢求你原谅,只求娘子收下我的贺礼,逸从此只是大夫,再不问世事!”他把那个小小的布包递过来。
我看着这个手帕做的包裹,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伸手接过来,是类似圆柱的形状,打开一看,果然是个白玉发冠,细看,有很多粘合的痕迹。
我就想起他帮我绾发的情景来,何必再纠缠于已经过去的恩恩怨怨,如今,我活得好好的,还有什么不能放下?况且那两人恶贼并没得逞,关于清白的事,也是我随口诓他的,而这辈子他都要活在我清白的阴影下,就算是报应了。
“龙逸,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还是朋友!你的贺礼我收下了!”我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
“娘子!”龙逸唇边绽出个灿烂的笑容,把天上的五彩云也比了下去。
我就想,他真去做大夫,是女病人的幸,还是不幸?
“夫妻对拜!”被打搅的仪式再继续。
我怀着感恩的心弯腰,这是我人生中意义非凡的一次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