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了敛思绪,惟瑭捧着参茶慢慢往娘亲的房里走去。
不管娘有什么心结,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关心的人有丝毫不快乐,一定要想办法让娘从阴霾中走出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房门,惟瑭深呼吸一下,抬起脚步正准备上前。
“你说什么?”
迈前的脚步微微一顿,是娘的声音,娘房里有人。
“冉姑娘中毒,生命垂危。”
是“冰脸男”的声音,捧着托盘的纤手微微收紧。冉姑娘?是那个刁蛮女吗?可是娘又为什么这么激动?
还在诧异间,屋里传出的声音再次让惟瑭怔愣。
“是落雪最后送的茶水。”
冰脸男的声音再次传出,嗓音依旧冰冷却少了一向的沉稳。
落雪最后送的茶水!这话什么意思,是在影射落雪是下毒的凶手吗?这些不分是非的人,落雪这么善良就算给她十个胆也不可能会下毒害人,这些人都没有眼睛都没有脑的吗?不会理智的好好想想的吗?
义愤填膺的情绪不断涌上来,惟瑭迈开脚步正准备进屋怒斥,却被一阵轻泣声止住了前进的步子。
哭!?娘在哭!?
惟瑭怔楞在场,震惊的回不了神。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低泣的声音逐渐加大,紧拽着托盘的双手渐渐冰冷,僵硬的拿着托盘,她可以清晰的听到屋里传出那种痛入心髓的哭泣声。
“梅姨,我会想办法,少主已经在调查了。”冰冷的声音尽管平静却透出一丝藏不住的恐惧。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你要恨要怨就报应到我身上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的女儿。”嚎啕大哭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砰。”
两双眼睛纷纷转头,玄澈警惕的抬头,情绪化的眸光微微一敛,复杂的看向门口,地上只有一个摇转不止的托盘和一杯撒了满地的参茶。
女儿?落雪居然是娘的女儿!?惟瑭漫无目的的狂奔,此刻她真的无法整理自己过分凌乱的思绪,娘那痛彻心扉的哭泣声依旧那么清晰的晃动于耳际,“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的女儿……”
抚着大树,惟瑭断断续续的喘着气,抬起头,失神的眸像找不到焦距般四处飘散。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我的女儿……”
“伤害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
“不。”使劲抱住头痛苦的呢喃,背着大树,纤细的身躯像是被抽干力气般慢慢的滑坐在地。
此刻,惟瑭终于明白小南说的娘思念的是谁了,娘一定是很爱落雪吧,她日日夜夜的受着这种母女相隔两地的煎熬都是为了落雪吧?娘的不快乐也一定是为了落雪吧!?
落雪何其幸福……如果……
不,司惟瑭你在想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你忘了自己的初衷吗?你的疼爱和温暖是娘给的,你怎能残忍的剥夺她的快乐,落雪是那么善良的人,既然娘的一切快乐源于落雪,那么就一定要救落雪。
对,救落雪,一定要救落雪……
恍惚的起身,混乱的思绪像缠滚的丝线般让她慌乱不已的找不到头绪,措手不及的搅着手指。
“药,对,有药,四郎给的解毒药。”
低沉的眸突然扬起,晶亮的不同寻常,思绪一定,惟瑭便像阵风般刮进自己的房里,翻箱倒柜的寻找自己的包袱。
从柜子里抽出包袱,微微一顿,止不住颤抖的手快速的解开,翻出最下面的一个小瓷瓶。
“这是清露丹,你带着,是我自己炼制的,治伤解毒的圣药。”四郎的话清晰的闪现脑海。
惟瑭抬起眸,坚定的看向前方,落雪是娘的女儿就是自己的妹妹,无论如何她一定会付出任何代价救落雪,一定会。
缓缓拿起那个救命的小瓷瓶,惟瑭紧紧盯着轻声低喃,“成败与否,就靠你了。”
打开瓶塞,往手中一倒,惟瑭顿时傻眼。
三颗!?一二三,只有三颗!?为保万一,确定自己没眼花,惟瑭仔仔细细的正数倒数数了几十遍,终于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挫败的仰起头,中气十足的吼道,“诸葛四郎,你这个小气鬼。”
不管了,救人要紧,把药通通装回小瓷瓶里,惟瑭提起裙摆,拽紧手中的小瓷瓶,像来时一般如一阵风刮出门外。
“娘,玄澈呢?”
气喘吁吁的冲进屋里,看着完全失神怔愣的像个被吸走灵魂般坐在椅子上的娘亲,惟瑭忍下心酸,拽着她手急问。
恍惚的转头,失神的眸依旧找不到焦距,悠悠的道,“小瑭。”
轻喃的嗓音嘶哑的让惟瑭咬紧下唇。
“娘,我可以救落雪。”
飘忽的焦距缓缓收回,像被慢慢注入生气般,微微转头,一脸茫然却不可置信的小心轻问,“你说什么?”
微微梗咽,惟瑭吸了吸鼻子,笃定的说,“娘,相信我,我可以救落雪,告诉我玄澈呢?”
“你能救雪儿?”声音微微提高,掩不住激动。
咬着下唇使劲的点点头。
定定的看着惟瑭异常坚定的眼神,妇人匆匆起身,“孩子跟我来。”
惟瑭微微一愣,任由娘亲拉着自己往门外跑去。
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娘如此仓促紧张的背影,望着前头慌张的脚步踉跄的妇人,惟瑭敛下眸,这次,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换回这一切的笑颜,只为心中那一丝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入的温暖,谁都无法取代的温暖,任何代价她都愿意不顾一切。
“孩子,从这里出去是直达东苑的的后花园。”
惟瑭愣愣的转头,惊诧的看着被篱笆和竹席稻草覆盖着的出口,怔怔的转头,愣愣的看着母亲。
妇人了然的淡然一笑,“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东西,在这里反而能平静的过完下半辈子,足够了,这个出口并没有人知道,孩子拜托了。”
看着妇人动容的沧桑容颜,恍惚间惟瑭微微梗咽,终是开口,“娘,能否告诉我您是否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而不是……”
微颤的手扶上脸颊,中断了梗咽的话语,“此生我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落雪,一个是你。”
“娘,”紧紧拥着妇人,惟瑭硬是眨下翻腾而上的泪水,不会哭,不要哭,“娘,我一定会回来接您出去,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团聚的。”
“好孩子,落雪就拜托你了。”
坚定的颔首,惟瑭钻出出口,转头,看着妇人含泪的轻轻点头,咬紧下唇喃喃自言,“娘,我们一定会一家团聚的。”
转身,妇人拉过一旁的稻草覆上洞口,仰头怔怔的看向蓝天,“老天爷,求求你保佑我的两个女儿,让她们永远平安幸福,我愿意用我的余生作为补偿,就让一切有个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