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天色暗沉,没有月色,显得一切更加晦暗不清,不过这对于惟瑭来说可是更有优势。
秋水阁中,精致的雕花木门被缓缓打开,随即探出一颗黑色的小脑袋,小脑袋左右张望后,确定四下无人,便将门打开,然后转身让身后的人出来。
“小瑭姐,我看过了,四下都没人,你出来吧。”落雪说的极为小心。
身后,裹着黑色披风的惟瑭兴奋又有点小激动的走出,手里拎着今天的成果,借着烛光看着手上烫红的一片也算值得了。
一阵冷风吹过,惟瑭瑟缩了下,拢了拢过大的黑色披风,披风底下穿的正是她今天的肚皮舞装,想来站在屋子里如此嚣张的跳着都毫无感觉,而想到等下就要去引诱那个邪魅的已经是自己夫君的男人为何会有种怯怯又害羞的感觉呢?
思绪缓缓飘远,他看到她如此装束会怎么做呢?唔!会不会当场就扑到她?还是直接流鼻血?或者……几种羞人的想法掠过脑海,惟瑭有些气血上涌的晃晃脑袋,嘿嘿!总之,今天的目的一定要成功,唔,好羞人!
“小瑭姐,小瑭姐,别发呆了哦,等下有的是时间给你发呆。”落雪嗤笑出声,“等会我要回东苑取点东西,小眉会留在秋水阁看着,你呢,嘿嘿!就放心的去少主那吧,晚上不回秋水阁都没事哦。”
涨红着脸,惟瑭快步跨出秋水阁,这小妮子越来越有她的范了,说起话来还真是越来越不会脸红了呢,反正是天黑看不到,索性现在让你得瑟糗个够,等她成亲那会一定连本带利的糗回来。
再次拢了拢披风,惟瑭抱紧手中的食盒,里面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亲手做了一下午的糕点呢,虽然样子是丑了点,但是还是能吃的,没办法,叫她一个厨房白痴一个下午就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糕点根本不可能吗,她又不想假他人之后,她的这番心意他会喜欢吧,想到此,心头就隐隐泛起甜死,为自己的喜欢的人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真的很幸福呢。
扬起开心的小脸,惟瑭快步穿过回廊往南苑书房而去。
远远的站在回廊上看到书房内的烛光还亮着,抱紧食盒的手下意识的收紧,都这么晚了还在办公,眉头微微皱起,他的辛苦让她心头揪紧,不住的泛起丝丝心疼,再次为自己之前无理取闹的抱怨愧疚不已。
伸出白嫩的小手捂了捂食盒,幸好,糕点还是热的,今天就算他熬通宵办公她也会陪他到天亮,扬起坚定的笑容,惟瑭匆匆上前,提起手正准备敲门。
“恩公,细娘是真心喜欢恩公的啊。”柔细的低泣声透过薄薄的门清晰的传出。
伸到半空的手就这么僵硬的顿住了,她发誓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她只是不小心听到的。
“然后呢?”冰冷熟悉的嗓音传出,惟瑭脸色微僵,急切竖起的耳朵不受控制的要往门上贴。
“细娘什么也不求,细娘只希望永远待在恩公身照顾恩公,服侍恩公一辈子。”细细柔柔的声音听来很有诱惑力,惟瑭微凉的手心不自觉地捏出了汗。
“你该明白我已经有妻子了。”冰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却字字敲进惟瑭的心中,她就知道她的选择是不会错的。
“不,恩公,细娘真的什么也不求,细娘不会跟少夫人争什么,就算恩公只把细娘当成一个侍妾细娘也无怨无悔,细娘的身子也只属于恩公一个人,细娘真的不想离开恩公,细娘是真心爱你的呀。”
句句痴心,字字无悔的话却将惟瑭震得脸色惨白,这个女人难道没听懂她老公已经很含蓄的拒绝她了吗,为什么还要死乞白赖的贴上来,那个男人是谁啊,是她司惟瑭“明媒正娶”的老公啊。
惟瑭捏紧手心,其实她可以立刻破门而入,然后行使真正女主人的权利将这个女人赶出去,可是,这刻她却迟疑了,心中有股微微蠢动的冲动正在叫嚣的,她好奇却也害怕的保持不动,只因为她想知道他会做什么决定。
可是室内安静了好半晌却无任何动静,这个场景就跟当初在南方时候多么相像,他对她说是误会,是为了枫林阁,可这次呢?他会怎么应付这个送上门娇滴滴的如花似玉的姑娘。
夏日的晚风吹过,本是和煦的风却吹的惟瑭指尖都发凉了。
良久良久,惟瑭扬起小脸,正欲一探究竟时,门内传出了声音,是他的声音,这个自己怎么都不会认错的声音却吐出令她全身战栗,差点震惊的跌坐在地的话,“把衣裳脱了,一件不剩。”
上一次,他说他是为了枫林阁,是误会,她选择相信他,可这次呢?为了什么?是误会?那到底是什么误会会让他需要人家脱衣裳?
她踉跄的后退两步,这次她害怕伸手去推开这扇门,她没有勇气面对,难道这世间就真的没有全心全意的来爱一个人的男人吗?难道任何一个男人都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吗?
她以为他日理万机,她以为他挑灯办公,她以为他会好辛苦好辛苦,特地跑去厨房学做糕点却烫的满手是伤,她都决定了要好好做个贤惠的妻子了,要好好照顾好他的生活了,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自己?为什么?
室内传出女子若有似无的轻吟声,“嗯……枫……”
一滴清泪缓缓滑下滴落手背,她错了,错的离谱,老天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使劲的捂住嘴不让越来越重不受控制的呜咽声出口,脚下的步子不受控制的后退再后退。
“砰。”
惟瑭狼狈的跌坐在地,还来不及看一眼那绊倒自己的矮松,便不顾腿上的疼痛艰难的爬起来不顾一切的逃离这个地方,她不会让他有机会看到自己的脆弱,她不会给他机会践踏自己的自尊,这一刻,她的世界除了一片白茫茫便再无其它。
仿佛跟她作对般,本就疼痛的脚踝再次不慎跌倒,整个人相当狼狈的摔倒在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慢慢的慢慢的双肩开始不受控制的颤动,她笑了,笑的疯狂,笑的凄厉。
缓缓扬起小脸,视线刚好对上前方一处闪着微微光亮的地方,一个疯狂的念头闪现脑海,缓缓的站起身,惟瑭像个无神的布偶慢慢走近,看着一池的冰寒,也许跳下去就能永远解脱了吧,萧昱枫,这辈子做鬼我都会恨你。
闭上眼睛,惟瑭决然的纵身一跃。
“不要,瑭儿……”身后凄厉的叫声已经阻止不了坠入湖中的决然身影。
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身体在下沉,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了,好难受,比起心中的痛却是那么痛快的解脱,闭上眼,惟瑭跌入无边的黑暗。
身体好难受,仿佛置身寒冰中烘烧着,忽冷忽热,可为什么总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温暖从心底散开,惟瑭挣开层层迷雾,使劲的睁开眼,迷离的视线接触到熟悉的俊颜顿时开始激烈挣扎,但身体所剩不多的力气却让她的挣扎恍若轻挪翻身。
看着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热水中,而身后却是同样赤身坐在澡桶中拥着自己的男人,这个传说中是自己夫君的男人,而在前一刻却被自己亲手捉奸的男人,如今正赤身的拥着自己。
惟瑭放弃身体上的挣扎,至少要让自己留点力气去恨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负心汉,“萧昱枫你放开我,不要拿碰过别的女人的手碰我,那会让我觉得很脏。”
“瑭儿,你受凉了,别说话,一会就会好了。”
这男人在干吗?居然回避她的问题不说,还无视的这么彻底,“萧昱枫我叫你放手没听懂吗?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惟瑭尽力保持冷漠,她没有宽大的胸怀,也许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可是她要的就是一对一的绝对,她不会允许这个男人娶了她还去招惹别的女人,她做不到,如果她真的只是图图新鲜,她会退出,他也不值得她爱,只是这颗已经付出去的心宁愿忍受如刨肉般的痛也要切下。
逐渐清明的意识让惟瑭的体力满满恢复,抬起愤怒的小脸却见到身后的男人正闭着双眼,额际却不断冒出汗珠,他在干吗?
“萧昱枫,你放手,你在干吗?”惟瑭开始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紧紧拥在自己腰际上的大手,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体不断的热力和温暖是从这处传来,这么说……
“萧昱枫你住手,我死不死于你何干,何必假惺惺的帮我祛凉,我死了不是更衬你的心吗?”
阴鸷的深眸倏地睁开,萧昱枫牢牢的盯住惟瑭倔强的眸,缓缓吐字,“瑭儿,你不信我?”
“呵呵,又来这套,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不会了,被你骗一次我已经是笨蛋了,再被你骗一次我就是笨蛋加白痴,萧昱枫你若是有良心的话就请你赐我一纸休书,我宁可被休也不要受这种屈辱。”
惟瑭垂眸平静的吐字,倔强的眸却不肯去看那潭幽深的寒池。
“不可能。”
坚定低沉的声音从喉间溢出隐隐夹杂着怒气。
“你混蛋,你给我滚,给我滚。”
看着怒发冲冠的小脸,萧昱枫径自起身从屏风上取来衣裳,平静冰冷的吐出令惟瑭瞬间冻结的话,“不管你愿不愿意,半个月后我就娶细娘过门,到时候你依然是妻,她是妾。”
“你说什么?”几乎是抽干力气般看着眼前冰冷的男人,惟瑭宁可相信自己是幻听。
“我说的很清楚,这段时间你呆在秋水阁不要出去。”冷冷的一甩衣袖,那高天冷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那样绝情,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萧昱枫,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对奸夫****。”声嘶力竭的怒吼,却唤不回冷硬的身影。
尖锐的指甲陷入手心却毫无所觉,十天不到,她成为他的妻连十天都不到啊,他就对她说他要纳妾,那她算什么?她算什么?
泪,奔泻不止,她不会原谅他的,绝对不会!
而另一边,萧昱枫强忍着不回头去拥住那脆弱的身影,只有这样才能引出幕后真凶,那次冲瑭儿而来的黑衣人绝非偶然,而细娘仅仅只是一个引子罢了,等这一切尘埃落地,就算要被瑭儿千刀万剐,他也不会皱下眉头。
阴鸷的寒眸中凛冽逼人,径自走向大厅去安排他的婚礼,一个阴谋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