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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两人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阮籍往前走着,一如既往的闲散从容,他还未进店门,便有人迎出来,热情的招呼他,而这对阮籍来说也只是报之以淡淡的一笑。司马黛看着他洒脱的风仪,也只是低头跟上。

还未等两人进去,路的那头传来了一声惊呼,司马黛闻声望去,便看到一辆马车慢慢停下来,接着一双手便伸出来慢慢的揭开帘子,这双手洁白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任何修饰,可是司马黛清楚的听见了周围人的吸气声,同时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紧接着,一个人便从马车上下来,修长的身子,雪白的衣衫,整个人都是不加装饰,可是就是那么一个人,站在阳光底下,风华绝世。

整条街的人都怔住了,仿佛神灵降世,除了顶礼膜拜,别的动作都是亵渎。司马黛的嘴唇微微抖动,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的每块血肉都在叫嚣,都在叫那个名字:嵇康。可是却无法动弹,好像在做一个遥远而美丽的梦,她也不敢动,怕动了,梦就碎了。

就连呼吸也想停止。

阳光下的那人显得清冷孤傲,疏离感隐隐显现,清俊的眉眼,飘渺的神采,他独行于自己的世界里,不看任何人。

阮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司马黛的旁边,一言不发的淡笑看着眼前,只是他的眼睛里有一团漆黑的东西,愈沉愈深远。

“他来了。”阮籍轻轻说了一句。

嵇康慢慢的往这边走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却也给他让了道,走的近了,嵇康似乎看到了阮籍,他似乎笑了一下,周围又是一顿抽气声。可是视线落到阮籍旁边的司马黛时,他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慌乱。

随后一切如常。

嵇康渐渐走近,最后走到了他们面前,眉目依旧:“原来你在这里。”他的这话是对阮籍说的,可是听在司马黛耳朵里,仿佛是从西边的雪山传来,那么冷,那么淡,那么疏远。

阮籍点点头,看了看司马黛,笑道:“一起进去吧。”

一顿饭吃得司马黛手脚俱疼,全身都似乎都泛着酸,嵇康始终淡而疏离,客气得竟如陌生人,司马黛根本没有听阮籍和他说些什么,只是木然的吃着,她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始终沉默如尘埃伏地,寂静不起。

她看着嵇康清远的容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不知道哪里有他的足迹,她想问个明白,想问他过的可好,想问在奔波各处的时候,有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她?

她觉得她离他太远,她想走到他的心底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哪怕他清冷如神,触不可及,她也想站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嵇康和阮籍喝酒谈论着,他的视线不经意飘落到司马黛身上,然后微微撇开眼,依旧风神如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小姐!”忽然传来一记清亮的叫声,司马黛顺着声音望去,却是花下急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奴婢终于找到您了,您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呢,二公子正寻你呢,见寻你不着,问花间才知道您出来了,当下就责罚了花间,你快回去救救花间吧。”

花下话音刚落,阮籍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司马黛,眼神锐利:“你生病了?”他拉得有点急,刚好拉到司马黛受打的手臂上,司马黛微微皱了皱眉,还没等她说什么,花下眼尖,早已经看见,忙急急嚷道:“仔细别抓疼了小姐的胳膊……”

“花下!”司马黛喝了一声,阻止花下再说下去,却转头微笑的对着阮籍说道,“小伤,小伤……”她想缩回手,却见阮籍还是不肯放手,只是抓的力道很轻。

“怎么回事?”阮籍的语气有点强势,一旦他用了这种语气,司马黛便丝毫没有办法,她高昂起头,只好交代:“被人打了一顿,不过已经好了。”

阮籍还想说点什么,司马黛打断他:“老爷,回头我跟你说个明白,如今我先回去了……”说完急急的往外跑。

等司马黛的身影消失了,一边沉默不语的嵇康也慢慢的站起来,萧索无味的说了一句:“我们也走吧。”庭院中

花间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前面不远处负手站立着司马昭,空气中尽是沉闷压抑的味道,司马黛走进院子,倒是被唬了一跳,她原以为花下不过让她回来所以夸大了些,可是没想到院子里尽是肃杀之气。

“花下,你先带花间先下去吧。”司马黛吩咐花下,径直走到司马昭跟前:“二哥,怎么了?”

司马昭转过身来,看着花间和花下退出去,又转过视线盯着司马黛红扑扑的脸:“你去外面了?”

司马黛点点头:“去见了一个人。”她不知道司马昭语气为什么这么恶劣,看着他冷峻的脸,笑着伸手捏上他的脸,“司马昭,你今天怎么这么怪?花间又没犯什么错,你干什么责罚她?”

司马昭一愣,原本愠怒的脸不自觉已经缓下来,只是轻轻斥责:“你以为你的身子现在能吹风?还不去床上躺着!”

司马黛吐了吐舌头,嘀咕了一声:“今天的人怎么都这么凶。”

司马昭看着她慢慢踱进屋子的身影,紧紧拽着衣服的手慢慢的松开,那么一刻,他居然想把她拥在怀里,可是他还是生生克制住自己,不让情绪流露出来。

嵇康入洛,引起了轩然大波,他爽朗清举如仙如神般的风姿,夜未到,便已经在整个洛阳传诵开来,有人赞叹从未见过如此风雅的人,当朝驸马何晏美则美矣,只是缺少一种气势,曹大人虽然长得精致,却是牡丹和苍松,根本无法相比,其他人更不用说了,连比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这些都是坊间的传言,司马黛听了却如鲠在喉,怎么也顺不平。

有些东西喜欢了,就怕被人觊觎,有些人喜欢了,当然也怕别人把他夺走,只是恨不得时时看着,处处跟着,可是,那个人,就如一颗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怎么也捂不住,他太闪耀,闪耀的她竟然有一种压迫感,她害怕别人也看到,在还没有属于她之前,就把他夺走了,而她也害怕,自己怎么也得不到,费尽力气也得不到,那种记挂着念叨着的感觉让她坐立不安。

已经是冬天了,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那片桃林如今已经是虬枝满眼,如同瘦削的老者迎着刺骨的冷风,傲然挺立着,厚重的积雪落在枯枝上,竟然也只是一抖,然后依旧挺立。可是池子上的荷花早已消逝,满池的冰雪,满池的冷寂,先前的花香早已经殆尽,空气里尽是冷冷的冰风,站一会,便是彻骨的寒冷。

司马黛揣着暖袋,却是出了门去青梅酒楼,这次她是偷偷出去的,没有告诉任何人,阿福已经回来,也告诉她一切都安置好,当然里面秦简功不可没。司马黛一想到秦简,便觉得应该去看看他,可是阿福却告诉她秦简正在闭关炼药,他的庄子里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司马黛便让人做了许多食物带过去,顺便亲自做了一些秦简最喜欢的糕点给他。

有一种果子酒是秦简最喜欢的,所以司马黛便把全部的果子酒都存了起来,这是唯一司马黛不卖的果子酒。

这种果子酒总共三十坛,司马黛一坛不落的都让阿福捎过去,可是在搬上牛车时,也许是天冷的缘故,竟失手打翻了一坛。

酒香四逸,这酒司马黛没喝过,但是这香气却让她闻之气爽。酒翻了便翻了,司马黛也没在意,让阿福带着余下的酒和食物带走。自己径自踱进酒楼里。

天冷的刺骨,雪下了厚厚的一重,白茫茫一大片。里面却是异常暖和,四处都洋溢着甜腻气和烟火气,天冷了,便有人喜欢围炉烤肉,温酒烹茶,司马黛掂着重重的五铢钱,喜笑颜开。

忽然门被推开,一股冷气便荡了进来,司马黛缩了缩脖子,抬眼却看到刘伶急切的走了进来,看见她便径直走了过来,嚷道:“丫头,门外那么香的是什么酒?快给我来几坛!”

司马黛歪头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是果子酒,摇摇头:“没有了。”

“什么?”刘伶有点气急,“这么香的酒你居然不给我留着?”

司马黛无奈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这酒怎么能给你喝,却只是安慰道:“那酒闻着香,喝起来淡而无味,想你肯定不喜欢,不过,我这有另外好喝的酒,正等你来喝呢。”司马黛说完便让小伙计搬来几坛刘伶没喝过的酒,放在他面前。

刘伶这才满意的笑道:“丫头有心。”他转头看了看,点头,“今日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是被人逼来,来买酒的。”

司马黛闻言立马伸手,笑道:“那你把五铢钱拿来。”

刘伶也是爽快的把五铢钱放在她手里:“丫头真是跟那小俗物一样,都是贪财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