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魅宫有条河,叫奈河,在过去的几千几万个日子,河里流淌着无数少女的粉黛凝脂,也流淌着她们寂寞的灵魂和鲜血。
离魅宫的制度我不知道是不是对的,这里一边拯救着万千女子于水火之中,另一边又埋葬着她们的青春,这里水流常年温暖如春,整天袅袅地冒着气,蒸腾着过往的弟子。
我每次心绪不宁时都会来这里,这里清净。
今天在这里我看到了凤歌,楚弈从半空中接住的女子,她长长的黑发散下来,那古朴的梳子在她那柔柔的手中,顺着黑发梳下,一直蜿蜒到氤氲的水里,暖气腾腾,她的脸素白,不笑的唇还能看到些许妖媚,她在水边有条不紊地梳洗着长发,我在岸上看着她洗着她的发。
她看见了我,依旧整理她的发,我看见了她,给她柔柔一笑。
“这里的水干净,我从来不用别的水洗发。”她凝眉看着岸上的我,她的小腿隐隐地出现在水中,细腻中一种无形的诱惑散发出来。
“这里干净吗?”我一手攀着旁边的桃枝,绕着水流走到她面前。
“干净……”这天和那天不一样,我看到她眉黛中是淡淡的忧愁,一如我当初。“这条河鉴证了太多的哀怨还能这么清澈,真是好水……”
我正要和她细细聊聊,她洗好头发,迎着太阳的柔光,飞到了对面,水珠还凝在她发上,串串滴落,在阳光下形成七彩虹光。她的倒影映在水中,亦幻亦真,难得的女子,我不禁惊叹。
我没有叫她留住,犹然沉浸在刚才的场景中。
痴痴地往回走,绕过桃树林,舞倾城在旁边的亭子里坐着,闷闷不乐,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渣!”我叫了他一声他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叫了他三声,他才茫然地回头。
“丫头……”他暗淡的眼睛亮了亮,有气无力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拿一个刚才采的狗尾草,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点着。
“丫头……”他依旧喃喃,双手像小狗一样蜷缩在胸前。
“嗯?”
“我不快乐……”他嘟囔着嘴,“丫头……”
“为什么不快乐啊?”我丢下狗尾草,坐在他身边。
“丫头……你为什么还不爱上我呢?”他把视线移向天空,似乎要从那里得到答案。
“噗哧……”我笑了出来,“这才几天呢?我们连好朋友都不是,要我怎么爱上你?”
“丫头……我和你说个故事……”他转了转黑眼珠,娇嗔着对我说。
“好……什么故事……”
“从前有个男孩被遗弃,没有人照顾他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又饥又渴,在他以为他要死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女孩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还给他找了师父。男孩的武功日渐高深,当他学成归来,可是后来女孩不见了。”
“不见了?”
“不见了……”他一声叹息,百种愁绪。
“那后来呢?”
“后来他发奋练武,他想只要他强大了就能找到她。”他转过头来,凝神看着我,“丫头,那个女孩就是你……”
“啊?是我?不可能吧?”
“是你,女孩腰上有块胎记,我记得。
“你怎么知道我腰上有……”难道我沐浴的时候门窗没关好吗?不会啊……
“上次你换衣服我看见了……丫头!这么多年来,我找了你很多次,可是都杳无音讯,石沉大海。你知道当我知道丫头你就是当年的小女孩,我就来找你了。”
“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还纠结在那天早上被他偷看的事实中。
“是啊!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你,你却不记得我了……”他烦恼地轻拍了一下我的脸,那种力度或许就叫温柔吧,“死丫头!你为什么要忘记呢?为什么……”
“大概是小时候害了一场病吧。我忘记了有些事情,可是大部分我都能记得。”
“是吗?是那样吗?丫头……”
“应该是……”我也不确定,难道真的我做了好事,我却忘记了吗?
“丫头!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忘记我的,一定是因为某些因素。”他兴奋地抱住我,我轻抚着他,他就像个孩子,让我无法对他生气,心里反倒涌起了点点怜惜。
“你……你快勒死我了!”我被他抱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哦!哦!丫头,我放开你。”他惊乱中放开了我,他又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丫头……”
“丫头……真好……”他有点傻傻的笑容,呈现在蓝天下。
“丫头……等你爱上我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离开离魅宫,离开魔教……”
“丫头……到时候我们隐居山林,每天都很快活……”
“丫头……”
我看着他唇边吐出来的字,每个字都让我向往,如果楚弈带我离开,离开这里,不再管江湖的繁杂事情,整天我们嬉笑打闹,过着只有我们自己的生活,该有多好。
“多好……”我喃喃道。
“丫头!你也认为这样很美好吧?是吧?是吧?”他笑着撑起整个头,还在继续憧憬中。
“是!是!行了吧?”我朝他嚷嚷,他舒服地躺到椅子上,枕着手臂,静静地看着蓝天。
“不知道这个愿望什么时候实现。”他若有所思地说。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梦我已经做了很久了。
最好是个世外桃源,与世隔绝,随着青山绿水,周围环绕着鸟兽,早晨拿一篮子衣服去清洗,晚上与夜色齐眠,过着平凡的日子,与日无争,想一起的一直是想触碰却触不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