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次跨越生死幅度的分别,亦是令妖梦得会到了“珍惜”这个词的难能可贵。
鼻腔一酸,妖梦荡漾着水光的双眸晶晶亮亮,视线有些模糊。
不过百米的距离,却代表着比天高的尺度,只因太过惊喜,便害怕下一秒发觉看见的只是梦幻泡影。
翌梵胤静静的站在妖梦身后,眯着眼睛看着那不知所措的妖梦,欣慰的笑笑,朝着身后的护星十八都尉打了一个手势便带着一行人先行朝着驿馆走去。
而云恋殇身侧环绕着的人群,也因拿到了药品而再三道谢,渐渐疏散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岸堤上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
云恋殇握紧手中已见底的盛药瓷瓶,眉间却是难掩的纠结。
药材还有很多,可是药引就……
这般下去,也许支持不到下个月……
六界现在这种情况,他实在不忍置之不理……
可是长久的拖延亦不是办法,他还有事要做……
妖梦……
你在哪里……
你好不好……
云恋殇轻轻叹息,小心翼翼的将药瓶收好,准备返回山林之中筹备些药引,转身之际却感觉一道炽热的视线黏在他的身上,其实方才他便感觉到异样,不过只当是求药的神族在好奇心的趋势之下做出略微不甚礼貌的事儿,此刻回想,不由疑惑的转身望去。
不远处的岸堤上,一金黄色衣装的少女静静的望着他。
挽簪的长发,露出大片锁骨的花型缀绒毛的领口,有些蓬松的袖口点着水晶亮片,及膝的短裙白色长裤长靴,这种在苍穹绝对算得上古怪的衣服在她穿来是那般协调。
“你……”云恋殇瞪大眼睛,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看着她身下倒映出的影子,看着她身后的淡淡流光。
“你什么你?”妖梦侧过头轻喃,勾起唇的弧度似哭又似笑,“这么长时间不见,是不是压根记不得我是谁了?”
妖梦语声有些埋怨,但是那表情却是浓郁的欣喜。
云恋殇狭长的凤瞬弯成一抹月的弧度,缓缓向着妖梦伸出手。
“妖梦。”
下一秒,妖梦含笑的走到云恋殇面前,一扬手拍在云恋殇的手上,而后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臭小子,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云恋殇反手抱了抱妖梦,挑眉有些不服气的道,“这句话,该是我说给你的吧!音讯全无这么久,真是急死人!”
妖梦笑笑,“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又见面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莫名其妙的成了神医?你给我说……”妖梦的话音未落,下一秒面色大变。
方才她拉下云恋殇揽着他的手臂,不经意碰到了云恋殇的手,那毫无温度的体温顿时令妖梦打了个寒颤,随即面色骤变。
“这是什么回事?”妖梦看着云恋殇微微苍白的脸。
酆都九尾狐隶属走兽,走兽哪里可能体温如冰?又不是水系的冷血动物,云恋殇现下着实属于不正常!
云恋殇面色流露出一丝不自然,不过却没逃过妖梦的眼。
妖梦大怒,“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
云恋殇有些牵强的笑笑,被妖梦这么一扯险些因为晕眩而摔倒。
“别急,我没事,只是有些贫血而已,我回去吃些……”
不过妖梦又怎么会听不出这言语中的安慰,听着听着又怒了,“吃什么?现在六界还有你能吃的东西么?没有野鸡没有兔子,一只连素都没得吃的狐狸,你拿什么补?”
“妖梦,我没事……”云恋殇有些无措,抿着唇无谓的解释,却见妖梦拉起他又道,“我不管,你先带我到你住的地方,然后老实的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
云恋殇有些无奈,却又不忍拂逆妖梦的关心,只得点点头,带着她朝森林深处走去。
森林尽头,山崖陡峭,这段时日修帝斯因六界瘟疫之事便放弃了对本来便不算重要的云恋殇的搜索,云恋殇自从出了翌梵胤所指引的藏身之地便暂居在这山崖之上。
妖梦跟着云恋殇进入有些阴暗的洞穴,一阵冷风吹过,属于石洞深处的淡淡血腥以及药材的气息充斥在妖梦的嗅觉,妖梦皱眉,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云恋殇的后背。
血气。
属于云恋殇的血。
狐族气息本就略带妖灵之气,妖梦更是第一时间便感觉到这种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段时日,云恋殇隐藏在山洞中……放自己的血?!
妖梦好生疑惑,脑海之中却隐隐有什么东西慢慢浮出。
瘟疫……狐血……神医……药材……
蓦地,妖梦倒吸了一口气,不顾云恋殇惊讶的目光一把扳过他的肩膀,激动不能自已的在他怀中翻出那个装载药品的瓷瓶,心底虽有一万个声音告诉她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事实不是这样的,可是,当妖梦扳开瓶盖嗅到那掺杂着药品清香的浓郁血气时,“唰”的抬头看向云恋殇。
那神色阴森、薄凉、沧桑却又怒不可言。
云恋殇轻蹙着眉,移开目光,想接过妖梦手中的瓷瓶却被躲过。
“果然如此……云恋殇你疯了是不是?竟然以自己的血液作为缓解瘟疫的药材?你以为你有多少血可以浪费?”
妖梦紧紧地、紧紧地捏紧药瓶,那手心中的力度几乎将之摧毁。
两人相对沉默,许久云恋殇方才淡淡的道,“九尾狐的血液本就融合万物之灵,虽不可以医百病却也有缓解病症、延长万物生命力的功效……”
妖梦阴测测的盯着他,冷笑出声,“即使是这样,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六界生灵怎配你牺牲自己去救赎?”血液再生对于灵物本就困难,何况是云恋殇如此大规模的放血制药,对自身所造成的伤害可想而知。
“没有体会过失去,是无法怜悯这种哀伤。做人岂能自私的看着世人遭遇如此惨难仍可以问心无愧的置之不理?”
云恋殇转身,直视妖梦瞪大了的双眼。
“倘若我的血可以作为药引、可以救助万物生灵于危难,那么流一点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