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为咫易渊更衣,脸上满是幸福,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将是咫国最年轻的王,将统御幅员最辽阔的国家,她是天下唯一一个与他并肩的女人,为他更衣,为他掌灯,为他生儿育女。
咫易渊捉住她的手,低头道:“你马上就是皇后了。”
江映月故作愁怨地说:“当皇后又怎么样,你又会有后宫佳丽三千。”
咫易渊宽慰地一笑,伸开胳臂,江映月为他整理衣服,咫易渊随意地道:“怎么会呢,我只宠爱,你一个。”
“那个女人怎么办?”
“尊她为皇太后便是了。”
江映月绕到他面前,蛾眉微蹙,盯着咫易渊的眼睛,质问道:“原来不是说,要废黜她么?怎么还把她留在宫里?”
咫易渊心平气和地说:“她毕竟名义上是我的母后,而且,她是墨国的公主。”
江映月只觉从足下生起一阵寒意,如果这个女人留在宫里,她江映月这辈子还能不能睡一个安稳觉?当初雅瑟刚嫁过来两天就逼反了元勋阁老,现在自己和她针锋相对,留她岂不是祸害。
她索性给咫易渊施加压力,“我已经把我们的计划都说了。”
江映月没想到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线,点燃了咫易渊。
“谁让你告诉她的?你说了她会怎么想!”他一把甩开江映月的手,爆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他气急败坏地坐在椅子上。
江映月很委屈,心里又莫名的担心,可一时想不清担心什么,“我一时生气,便告诉她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再怎么有手段,也是山穷水尽了,你怕她什么?”
咫易渊丝毫不为她的可怜所动,没有了平日的冷静,不加思索地问:“告诉她又能如何?除了让她恨我,还有什么其他作用吗?”
江映月不解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咫易渊,她不愿挑明,不敢挑明,可是现在他的反应如此激烈,不是明显的因为那个女人么,她又如何自欺欺人。
“你天不怕地不怕,就那么怕她恨你?”她还有好多话要说,可是就像咫易渊说的,有什么用呢?她的泪已支撑不住,却不愿为这件事在丈夫面前懦弱的哭泣,雅瑟不在,她却已经在她们的这场战争中一败涂地。江映月掩面跑了出去。
咫易渊一拂袍袖,桌上的茶盏尽数落地,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来到宫里,江映月已经指挥宫人将皇宫里外都装饰成白色,马上就是咫御天的葬礼,继而是自己的登基,想到这他没有丝毫兴奋,也许是对这一天期待了太久,真的到来反而已累得没有感觉。
他信步走到送沁亭,自己怎么会来这儿,他转身要走开,突然一阵风将琴音送到他耳畔,他立在原地,琴声凄婉哀怨,婉约中却暗含铮铮然的铁兵之声,柔情铁血集于一体,他不由得走近,登上石级,他一出现,琴声戛然而止,雅瑟抬起头正遇上他的目光,不到一个月,她瘦了许多。下巴有些尖,长发随意倾斜下来,一袭素色衣裙,不施粉黛,面色有些苍白。
咫易渊面如止水,像一尊完美的雕像,雅瑟抚了抚琴,“原来是太子回来了。”
咫易渊低头看看琴,在千军万马,满朝文武面前挥洒自如的他,此刻默然无语,他来做什么呢?他问自己。结果一开口,便是玩味地说,“你一点也不恨?”
这是个全无章法的问题。
雅瑟微微一笑,素手轻轻一拨,琴音流淌,他看到琴的尾部被烧焦了,雅瑟抚着琴尾,“从前宫里失火,这把琴险些被烧毁,我爱惜它音色好,就一直保留着。”
“琵琶之中有焦槽,音色动听,看来这些被烧焦的乐器都有一番神韵。”咫易渊漆黑的眸子像一口古井,暗流涌动。
雅瑟低头看着那琴,幽幽地说:“当然,大难不死,必是凤凰涅磐……”
咫易渊突然抓住她的衣领,扯过来,雅瑟吃痛,皱起了眉,抬头却见他脸上阴云密布,不复刚才的优雅自如,他死死的盯着她的脖子,她被他冰冷的目光刺得浑身发凉。
这时江映月来到亭下,“易渊?”
咫易渊一甩手,雅瑟被扔到地上,江映月幸灾乐祸的走上来,“呦,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想和太子叙叙旧,太后,太子军旅劳累,您可能挑错时机了。”
咫易渊一闪身挡住江映月的视线,说:“我们走!”
江映月幽幽的叹了口气,越过咫易渊的肩头得意地看看雅瑟,紧挨着咫易渊下了亭去。
雅瑟回到来仪宫,疑惑地来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白皙的锁骨处,玫瑰红的痕迹赫然在目。
岸芷走过来,雅瑟迅速拉了拉衣领,转过身。岸芷说:“卫祁的尸骨已经安葬了,开始本来想把你们引到城外的荒庙里,演一出患难见真情,谁知出了这等变故,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你说后来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呢?”
雅瑟整理着衣服,稳了稳心神,随意地说:“不用查也知道,江浸辰枉对他这个妹妹这般好,她倒是下得了杀手,为了区区的一个我,一点手足情都不顾,我真是荣幸啊。”
岸芷担忧地说:“你和江浸辰的事若被他知道,岂不再不能出宫了?”
雅瑟拿梳子拢了拢头发:“他咫易渊根基未稳,再说江浸辰与咫御天密会,不知有什么玄机,不知水深水浅,咫易渊怎么能轻易出手。”
黎明前的夜幕下,江府。一辆马车停在侧门,一个白纱照面的女子匆匆走出,上了马车,随后江浸辰也走了出来,一同进入马车,虽是炎热的夏季,但马车的帘幔低垂,十分低调隐秘。驾车的仆人驾着马车缓缓离去。
雅瑟躺在江浸辰怀中,半睡半醒,江浸辰问道:“最近你总是无精打采,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雅瑟半阖双眸,看着他的俊脸,喃喃地说:“当然不舒服,天天起的比早朝的大臣都早,晚上又与你……谁能吃得消。”
江浸辰坏坏的一笑,“吃不消,我怎么没看出来,让我看看。”说着手不安分起来,雅瑟又痒又难受,手忙脚乱的应付,告饶道:“我错了,吃得消,吃得消,你就是把我吃了我也毫无怨言。”
平静下来,江浸辰说:“早晚有一天要离开,我会抓紧安排。”
雅瑟想到这也郁郁寡欢,轻轻叹了口气,“咫易渊不会放过我,他怎么会容许当朝皇太后私奔。”
咫易渊一巴掌打在江映月脸上,他不打女人,今天是第一次,而且打的是堂堂太子妃。江映月倒在椅子上,捂着火辣辣地疼痛的脸,不可置信的说:“你打我?!”
咫易渊冷冷地问:“为什么行刺?”
江映月仰起头,你就认定是我干的?
咫易渊怒极,哑然失笑,“找来御林军官一问便知,你明目张胆,是怕不我知道?”
江映月丝毫不理会这些,她只在乎刚刚那一巴掌,她点点头,“为了这个女人你打我。”
咫易渊吼道:“她要是死了你拿什么跟墨国交代?你以为还是区区一巴掌吗?”
“是和墨国交代还是和你交代?!你不觉得你过分在乎了吗?她不该死吗?离间君臣,违背宫规,她死一万次都是应该的!”
江映月美丽的脸因为生气和痛恨而扭曲,眸中杀气腾腾,此时她不是温婉守礼的太子妃,而是一匹嗜血的狼。咫易渊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问道:“那你的哥哥呢?你也要杀了他是吧?”
江映月冷笑着承认,“是又怎么样,他被那个女人迷惑了,执迷不悟,我一样不会手软。你不要忘了,你的父皇是怎么死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咫易渊仿佛被泼了一头冷水,眸中怒火顿息,换上一贯的疏离,恢复了清醒,淡淡的开口道:“她如果报复,别怪我没提醒你。”
墨国皇宫,夜里的冷风夹着潮湿的夕露灌进寝宫,玉箫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信纸在她面前翩然飘落,如一只坠落的纸鸢。汀兰跑上前,“皇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不要管我,都退下。”
汀兰担忧地看了看她,也只好遵命离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