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暖久违的怀抱,雅瑟闭上眼,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她是幸运的,这个男人终于听到了她的话,冰消雪逝,不论过程多么残酷艰辛。
“傻瓜,让你进冷宫并不是因为那些事情。”咫易渊低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雅瑟微微一怔,她始终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这中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曲折?
她转过身,看着咫易渊,她第一次见到这个邪魅狡猾的男人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色。不由抚着他英俊的脸,“怎么了?”
咫易渊叹了口气,抱着她,“半个月前外面开始盛传,说你是妖女,妨碍了咫国的国运,带来战争。要我处死你。”
雅瑟吃惊地捂住口,外面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咫易渊把惊呆的她揽进怀里。她担忧地看着咫易渊,他伸手爱怜地抚平她紧蹙的眉头,“这些不用你担心。我把你送入冷宫,是为了给国人一个交代。”
雅瑟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融化了一样,好像一个干渴的人突然间喝了太多太多的水,头晕目眩,她靠在咫易渊怀里,时间慢慢地流淌着,他们忘了窗外的风云变幻,流言蜚语,就这样静静地偎着,好像有大把时间的普通夫妻。
“我是怀疑你,我是气你不跟我解释,可是我不会因为这些把你怎么样,只能自认倒霉罢了,愿赌服输。”他轻拍着她的背,她在这安宁中简直要像孩子般沉沉睡去了。就算外面风雨再大又怎么样,就算下一刻她就要被当成妖女处死,又怎样。她搂紧他的腰,嘴角扬起一丝满足的笑。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的想了想,抬起头,“这个谣言和墨国无关,若是墨离真想利用流言,不如直接说你和太后有私情。毫无私心的说,很可能这又是廷妃的功劳。除掉了我,不过是妖女死了,皇上清醒了罢了,又不会有损你的名誉。”
她眸中精光一闪,“她既已知道我给墨离写过信,定也能查到我和墨离的关系,她当然可以告诉墨离我没有死,原来如此……”她越想越多,喃喃地说下去,发现种种疑团都迎刃而解,可是一想到自己正在这巨大的网里面,不禁哆嗦了一下。
咫易渊却充耳不闻似的,低下头封住她的嘴,慢慢地吻着,她瞪着眼睛,还要说什么,他低低地说了声,“不解风情……”不由分说继续吻了起来,带着绵绵的思念,炽热而温存,雅瑟的理智渐渐模糊,脸色微微泛红,一时把什么廷妃也抛到九霄云外了。
墨离把奏折放在桌上,抬起头,面前是两个心腹,低头站立,沉声说:“风国皇上吩咐我等不再提妖女的事,现在我们的人在重新散布血洗风国皇宫和咫皇弑父的消息。不知主人有何命令。”
墨离不等他们说完,挥挥手:“下去。”他闭上眼,他要静一静,他要一个人在这大殿里,一个人的时候才敢面对自己。
凤箫在密信里只几句话,她不要雅瑟有任何危险。她就这么轻易地认定妖女的事和他墨离有关。他在她眼里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无情么?
夕阳隐没了最后一丝余晖,天色暗了下来,墨离在大殿里慢慢地踱着,他有大把的时间,有高枕无忧的夜夜安眠,而咫易渊正面临步步紧逼的困境,他还有信心去保护一个女人吗?他原本可以安心地等着咫易渊放弃,可为什么现在突然没了把握?
流言总是毫不疲倦地被传播着,总是能轻易地到达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一个流言的死亡往往是因为新流言的开始。
咫国市井中几年前风国的那次屠杀再次被变本加厉地渲染得活灵活现,在人们的口中无数次的重演,咫御天的血腥手段让咫国人自己也觉得不战而栗,虽然风国是奴隶国不错,但是谁又能保证这样的王族不会用同样的办法对待自己的国人。
关于咫易渊曾暗中派兵围困先皇的猜测更是让国人失去斗志,民怨冲天,妖女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反而显得没那么引人注意了。
咫易渊颁布旨意公开澄清谣言,稳定民心,激励斗志,鼓励投军,减轻军户的赋税,加上这几年他治国有方,国库充实,很多咫国人还是坚决拥护他的。咫国是个骄傲的国家,做天下头把交椅久了,国民也有了大国的自信和不可触犯的尊严,没人会因为一场战争几句流言就内乱,质疑自己的王。
咫易渊百忙之中抽出手来,整治了一次内宫,廷妃身边多了咫易渊的心腹,明是战争动荡,加强防护,实则是软禁,切断了廷妃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她父兄派来的使者也被拒之门外。廷妃多次提出要见皇上,都被冷冰冰地告知皇上国事繁忙。她不明白出了什么变故,自己就这样被软禁了,甚至连一个理由他都吝于给。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连敷衍都嫌费力的女人罢了,廷妃整日在宫里以泪洗面。
咫易渊才不管廷妃是不是冤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狠辣薄幸的手段,已许久未用于后宫了。
有时深夜咫易渊会悄然到雅瑟宫里,雅瑟养成夜里点着灯烛,不眠读书的习惯,咫易渊每次来都抱怨,“在我的皇宫里,我去哪里还要偷偷摸摸的。”
雅瑟给他脱下披风,“为什么要开战呢,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她不就是想要回风国,你还给她,或者让风国每年缴税给咫国也好,只要给他们自由,就用不着打仗了。”
咫易渊握住她拿披风的手,漆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审视的目光让雅瑟浑身不舒服,他慢慢道:“我倒真希望你对战争的理解如你说的那么天真。”雅瑟知道,他总是轻易地看透自己的想法。可是既然看透了,为什么不体谅她的心情呢?
“你是风国人,但现在是我的女人,最好还是忘了你的风国。以后我可以把风国给我们的孩子做封地,但前提是,风国是咫国的附属,我绝不会把它拱手奉还的。否则我怎么和咫国交代,怎么对天下交代。”
咫易渊在宫女的服侍下洗过面,宫人送来夜宵,雅瑟坐在他对面,“如果咫风一战,咫国败了。”咫易渊端着碗的手一停,他并不忌讳她说这个话题,可是他不想在唯一的放松时刻提这个遥远的话题。
“如果咫国败了,我会带着皇儿离开,过简单的生活。”
咫易渊戏谑道:“不给他父皇我报仇么?”
雅瑟哑然失笑,摇摇头,“报仇?我不许。”她看着咫易渊,眸子亮晶晶的,半笑半真地说:“我不要让我的孩子一辈子迷失在仇恨里。”
咫易渊放下碗,看着她,慢慢地说:“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和我的儿子无家可归。”他的声音里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让人不由得想匍匐在地,任凭差遣。
雅瑟扭过头,轻声叹了口气,“风国没了,我就是无家可归。”她如何在自欺欺人地赖在他身边,如果他的手沾了姐姐的血?原来她还可以把一切罪孽归在咫御天身上,现在再没有减轻她罪恶感的理由了。
风国灭亡之日,就是她离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