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无月,洞庭湖朦胧的水汽,令这一片泽国仿佛如袅袅仙境。但,在这仿若仙境的所在,却有着谁也无法想象的杀鸡,暗藏其中。
蒙蒙水汽之中,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黑影,仔细看看,却是一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头颅。转眼之间,另一颗头颅也在旁边冒了出来。
先前之人甚是警惕地四下望了望,轻声对后一人说了句什么,随即,两人再次缩回水里。不多时,便见两名穿了一身帆布衣裳的身影从水中小心地爬上岸边,在石块、树丛的遮掩下,隐藏着自己。
上了岸,后面那人悄声向之前那人轻道:“雨晴,你的办法真好呢,这帆布衣裳虽然难做,但却防水,凫水时候穿在身上,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先前那人仿佛微微笑了笑,轻道:“此物可不是雨晴所创,而是七师叔所教。只是……说来,雨晴亦是许久没见过七师叔了,也不知她现下身在何处……醉月,将来你在江湖中行走,若是遇到了,可得对她说,晴儿很是想念她呢!”
这两人,便是雨晴与醉月了。此时,她们二人,正趁着夜色悄悄登上流离岛,以做探查。
潜藏了一会儿,雨晴也没见四下有什么人声,不由得轻道:“这流离寨的水寇,倒也大意得紧。这黑天半夜的,连个守卫都无,却也不怕有人偷袭?”
醉月轻道:“雨晴你有所不知,这流离岛上,地形极其复杂,若不是熟识之人,便是无人阻碍,怕是也得迷了路径。再加上这岛上终年被毒瘴覆盖,外人上岛,首先要面对的,便是那要命的毒瘴。”
雨晴闻言不禁皱眉,仔细嗅了嗅,轻道:“这蒙蒙水汽之中,似有些许……很是……很是奇异的味道,很淡,且……总是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似是有些甜香,但却仿佛带了些霉气……这,便是那流离岛毒瘴了么?”
醉月轻道:“正是,这便是流离岛毒瘴。不过,据帮中有些擅长毒术之人言道,这流离岛毒瘴,并非是流离寨中人所放,而是天然形成的。当初,流离岛上还没有流离寨,还是这洞庭湖中的无名小岛之时,岛上便有这毒瘴了。其时,这岛被洞庭湖渔家人唤作毒岛,便是因其终年被毒瘴笼罩的缘故。后来,一群来历不明之人,占据了这座毒岛,并自命流离岛,每每打劫洞庭湖过往商船。”
雨晴轻道:“俗语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流离岛便在这八百里洞庭之中,距离君山岛不过咫尺。贵帮总舵便在君山岛,难道就没人想着,剿灭这帮水寇,还洞庭一个安宁么?”
醉月轻叹道:“你道我丐帮不想剿灭他们么?但,他们对流离岛地形极其熟悉,我丐帮每每登岛,都被那些水寇戏弄与这迷踪一般的小岛之上。更别提,这索命的毒瘴,更是让我们损失惨重……而且每每进剿,他们仿佛都能预知一般。现在想来,定然是那詹毅通风报讯的结果吧?”
雨晴微微一叹,轻道:“原来如此。”
醉月轻道:“如今,没了詹毅的通风报讯,清剿流离岛唯一的障碍便是这毒瘴了。若是没了毒瘴,哪怕岛上地形再复杂,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手,自然不用担心!但,偏偏是这毒瘴……”
雨晴略一沉吟,轻道:“再向前,便是那毒瘴所在了吧?”
醉月轻道:“正是。”
雨晴思索一会儿,轻道:“醉月,我去试试这毒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莫要到处乱走。”
说着,雨晴便欲起身,但醉月却一把拉住她,急道:“雨晴!这毒瘴甚是厉害,中毒若深,我们可没有什么办法解毒,便只能看着你毒发身亡,便是救,也没办法救啊!你……”
雨晴微微一笑,轻道:“尽管放心,我七秀坊医术,虽不及万花谷医圣所持,但,也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而雨晴医术,于七秀坊也算得上好,何惧这区区毒瘴?”
醉月微微一怔,正要说什么,可雨晴却轻巧地甩开了醉月的手,那轻盈的身子,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那腾腾水汽之中。
醉月望着雨晴消失的方向,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雨晴为人虽是温婉,但,一旦决定了的事,却仿佛比自己还要执拗。不过,醉月却总是觉得,这姑娘身上,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让她不由自主地与她亲近,仿佛已然相识多年。
而另一边,雨晴握着手中的双刀,一双明亮的眸子,警惕地审视着弥漫着水汽的夜色中,防备着其中或许会忽然出现的水寇,慢慢地向着流离岛深处摸去。
随着脚步,空气中那原本淡淡的异样气息,渐渐更加浓郁起来。雨晴微微皱了皱眉,她明显觉得,自己心神微微有些恍惚,呼吸也似乎沉滞了许多。她咬了咬下唇,心知这或许便是那毒瘴的毒性了。
雨晴望了望四周,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藏起来,打开自己随身的一个帆布包,从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顿时,她便觉得神智清明了许多,呼吸仿佛也顺畅了不少。
不过,她这药丸还是当初谷之岚赠与的解毒丸,她也是只有这么一瓶罢了,并没有多少。想要供应自己都有所不足,更莫要说供应丐帮登岛人手使用了。况且,这解毒丸,现下看来还是有些用处,但谁知究竟能有多大用呢?能支撑多久?
仔细思索了许久,雨晴仔细地嗅着四周的气息,并从藏身之处中缓缓走出,悄悄向着流离岛深处继续刺探。随着四周气息愈加浓郁,她总觉得,似乎这毒瘴,越来越像是天然形成,而非人为。
这毒瘴若是天然形成,那么,在这流离岛上,定然会有些许天然毒物在此。若是能够找到那些天然毒物,也就是这毒瘴之源,或许便能找到克制之法了……
忽然,雨晴的脚步微微一顿,前方不远,似乎有人声!
雨晴赶忙一闪身,躲进了山石角落之中。果然,不多时,从那腾腾雾气之中,渐渐现出两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来。这,是两名手持巨斧的彪形大汉,两双灯笼一般的双眸,在夜色中仿佛散发着幽幽光芒。
雨晴躲在山石缝中,盯着那两名壮汉。这……便是那流离寨水寇守卫么?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嘛!
那两名水寇,仿佛并没有发现雨晴,只是在附近转了两圈,便隐于夜色之中。雨晴又等了一会儿,心中暗暗盘算着,估计那两人已然走远,才打算从石缝中出来。
可是,正在此时,雨晴忽然注意到,自己脚下,有几株模样甚是特异的小草,那淡蓝色的小花,在夜色之中,更显得无比妖冶!
雨晴皱了皱眉,再次回到石缝之中,俯下身子,细细审视着这几株小草、小花,还凑上前去,仔仔细细地闻着。果然,这小花散发的气息,与那毒瘴一般无二!想来,这定然就是那毒瘴之源了!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花?毒性如何?雨晴思索许久,甚至,还摘了一朵淡蓝色小花,放在口中,小心地咀嚼着。果然,随着那无法形容的味道,她感到一阵眩晕!有毒!
赶忙再次服下一枚解毒丸,雨晴眉头紧紧皱着。此时,她已然发现,这流离岛上,竟然遍地都是这种她从未见过的有毒小花!原先她还以为想要找到那毒瘴之源,或许,还要费些周折。却没想到,找到倒是顺利,但她却根本不认识!不认识,又如何了解毒性,如何想到应对之策?
忽然,一句话突然在雨晴脑海之中浮现!
“雨晴,日后你行走江湖,特别是若是到了某些险恶之地,例如西南苗疆,当地常常会有些许天然毒物,其毒性各有不同,种类亦是千奇百怪,毒花、毒草、毒雾、毒蛇、毒虫等等,不一而足。但你需铭记一点,但凡自然毒物,百步之内,必有解毒或是克制之物……”
百步之内?雨晴怔了半晌,四下搜寻着……
忽然,一种其貌不扬的东西,映入了雨晴的眼帘!
那是什么?雨晴轻轻咬着下唇,小心地靠近了那东西。这其实也是一种草类,不过,那副尊荣,与先前带着几分妖冶的淡蓝小花可谓是天差地别。若说先前那种小花是西施,那这东西,简直就是东施,是无盐!
光秃秃的枝干之中,几乎看不出多少活气,而且,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咬过,破损之中,还流出一些看不清色泽,带着一丝丝臭气的汁液来,那股气息,令雨晴几乎有些作呕!
但,正是这股很是有些恶心的味道,却令雨晴精神一振,呼吸也顿时顺畅了许多!这……正是解毒之物!那明显是动物啃咬过的痕迹恰恰暴露了它的身份!
须知,野生之物自有其生存之道,这流离岛上的动物中了那毒瘴之毒,如何解毒?看来,定然是啃食这种雨晴同样不认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