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江月》读记

杜甫五律《江月》读记

（小河西）

江月

江月光于水，高楼思杀人。天边长作客，老去一沾巾。

玉露团清影，银河没半轮。谁家挑锦字，灭烛翠眉嚬？

此诗或作于永泰二年（766），时杜甫客居夔州西阁。

思杀人：《古诗十九首》（魏晋）：“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归山》（唐-刘希夷）：“日暮松声合，空歌思杀人。”《皇帝感辞》（唐-敦煌曲子）：“四时回转如流电，燕去鸿来愁煞人。”《临江仙》（南唐-冯延巳）：“夕阳千里连芳草，萋萋愁煞王孙。”

露团：《野有蔓草》（诗经）：“野有蔓草，零露漙兮。”《咏捣衣》(梁-王僧孺)：“露团池上紫，风飘庭里绿。”

清影：清朗的光影；月光。《公宴》（魏-曹植）：“明月澄清影，列宿正参差。”《白湖寺后溪宿云门》（唐-常建）：“四郊一清影，千里归寸心。”

半轮：《秋日登广州城南楼》（隋-江总）：“野火初烟细，新月半轮空。”《峨眉山月歌》（唐-李白）：“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锦字：锦字书。原指前秦苏蕙寄给丈夫的织锦回文诗；后多指表达思念的书信。《晋书-列女传》：“窦滔妻苏氏，始平人也，名蕙，字若兰。善属文。滔，苻坚时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苏氏思之，织锦为迴文旋图诗以赠滔。宛转循环以读之，词甚悽惋。”《古意》（唐-李频）：“虽非窦滔妇，锦字已成章。”

嚬：皱眉。《相送联句》（梁-何逊）：“君还旧聚处，为我一嚬眉。”《一百五日夜对月》（杜甫）：“仳离放红蕊，想像嚬青蛾。”

大意：江上的月儿比江水还要光亮，站在高阁上皎洁的月光下俺愁思之极。遥远的边塞长年客旅人到暮年，想到这儿俺禁不住泪水沾巾。晴朗的月光下树叶团起晶莹的露珠，皎洁的月光掩没了银河无数的星星。谁家的女子像苏蕙一样在锦织思念的回文，吹熄蜡烛在皎洁的月光下皱着翠眉？

这首诗前二联自叙。大江边，高楼上，明月下。作者望月思乡“思杀人”。“思杀人”的原因一是“天边老作客”，二是“老去”。（恐老死他乡。）“思杀人”的结果是“泪沾巾”。三联写月之皎洁。叶上露珠团团，天上众星掩没。尾联宕开。转写月光下离妇织锦绣书思念远方的征人。一个是江楼上望月思乡的老人，一个是月光下望月思妇的女子。俺与这个思念征夫的女子有啥不同呢？(古诗中，男女之情常比君臣之义。这首诗的意蕴只能由读者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