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排《天池》读记

杜甫五排《天池》读记

（小河西）

天池

天池马不到，岚壁鸟才通。百顷青云杪，层波白石中。

郁纡腾秀气，萧瑟浸寒空。直对巫山出，兼疑夏禹功。

鱼龙开辟有，菱芡古今同。闻道奔雷黑，初看浴日红。

飘零神女雨，断续楚王风。欲问支机石，如临献宝宫。

九秋惊雁序，万里狎渔翁。更是无人处，诛劳任薄躬。

此诗作于永泰二年（766）或大历二年（767）秋，时杜甫居夔州瀼西。天池：山顶池。《蜀中广记》卷22：“奉节、巫山之间有天池，浸可千顷。”《明一统志》卷70夔州府：“天池。在府治。巫山县亦有。”《清一统志-夔州府一》：“(天池)在奉节县西北十五里。源出磨台山，泉水涌出，浸可千顷”。此诗写的天池具体位置难考。

天池马不到，岚壁鸟才通。百顷青云杪，层波白石中。

郁纡腾秀气，萧瑟浸寒空。直对巫山出，兼疑夏禹功。

岚：山林中的雾气。《送泰禅师归南岳》（唐-齐己）：“已寻岚壁临空尽，却看星辰向地悬。”《洛北村居》（唐-韦庄）：“岩边石室低临水，云外岚峰半入天。”

青云：青色的云；高空的云；高空。《九歌-东君》（屈原）：“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历九秋篇》(晋-傅玄)：“齐讴楚舞纷纷，歌声上激青云。”

杪（miǎo）

层波：同“曾波”。层层波浪。《杂诗》（晋-张华）：“微风摇蕖若，层波动芰荷。”《石匮阁》（杜甫）：“石匮曾波上，临虚荡高壁。”

郁：盛多或美好；纡：纡曲。郁纡：此处形容水池美或大而纡曲。《述怀》（唐-魏征）：“郁纡陟高岫，出没望平原。”《登白马山护明寺》（隋-孔德绍）：“名岳标形胜，危峰远郁纡。”

禹功：指夏禹治水的功绩。《左传》昭公元年：“美哉禹功，明德远矣。”《入峡寄弟》（唐-孟浩然）：“往来行旅弊，开凿禹功存。”《移居夔州郭》（杜甫）：“禹功饶断石，且就土微平。”

大意：天池很高马不能到，云气缭绕的山壁只有鸟才能飞过。百顷的池面连接青云，层层清波起伏在洁白的岩石之中。池岸美丽纡曲呈现出灵秀之气，寒冷的天空浸泡在萧瑟的池水中。其位置正对巫山出口。俺怀疑这属于夏禹疏凿三峡之功。

鱼龙开辟有，菱芡古今同。闻道奔雷黑，初看浴日红。

飘零神女雨，断续楚王风。欲问支机石，如临献宝宫。

菱芡：菱角和芡实。《于玄武陂作》（汉-曹丕）：“菱芡覆绿水，芙蓉发丹荣。”《渼陂西南台》（杜甫）：“况资菱芡足，庶结茅茨迥。”

奔雷：响雷。《朝》(杜甫)：“巫山终可怪，昨夜有奔雷。”

神女雨：典“巫山神女”。略。

楚王风：《风赋》（宋玉）：“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支机石：天上织女支织布机之石。《太平御览》卷8引《博物志》曰：“旧说天河与海通。近世有居海者，年年八月有人浮查来，甚大，往反不失期。此人乃多赍（jī）粮，乘查去，忽忽不觉昼夜，奄至一处，有城郭居舍。望室中多见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牵牛人惊问此人何由至此，此人即问为何处，答曰：'君可诣蜀访严君平，则知之。’此人还问严君平，君平曰：'此织女支机石也。’”《明河篇》（唐-宋之问）：“更将织女支机石，还访成都卖卜人。”

献宝：《穆天子传》卷1：“戊寅，天子西征，鹜行（疾驰）至于阳纡（古大泽名）之山，河伯无夷（冯夷）之所都居，是惟河宗氏。河宗伯夭逆天子燕然之山。…天子授河宗璧。河宗伯夭受璧，西向沉璧于河。…巳未，天子大朝于黄之山。乃披图视典，用观天子之宝器。”（郭璞注：“伯夭，字也。”）《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唐-杜甫）：“自从献宝朝河宗，无复射蛟江水中。”

大意：池中自从开天辟地就有鱼，菱角和芡实古今相同。听说这儿有黑色的雷神奔走。早时还能看到红日洗浴池中。经常有飘洒着神女雨，断续刮着楚王风。好像到了天河俺想问问支机石。又像到了河宗献宝的龙宫。

九秋惊雁序，万里狎渔翁。更是无人处，诛劳任薄躬。

九秋：秋天。《七命》（晋-张协）：“晞三春之溢露，遡九秋之鸣飙。”《善哉行》（南朝宋-谢灵运）：“三春燠敷，九秋萧索。”《月》（杜甫）：“斟酌姮娥寡，天寒奈九秋。”

雁序：有序飞行的雁群。《天长节度鄂州刺史韦公德政碑》（唐-李白）：“鹤发之叟，雁序而进。”王琦注：“雁序，雁之飞也，若有行列，先后之序不相紊乱。”

诛：诛茅。指铲除茅草；引申为结庐安居。《卜居》（屈原）：“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宋公宅送宁谏议》（唐-宋之问）：“宋公爰创宅，庾氏更诛茅。”

薄躬：自身（谦辞）。《梁书-徐勉传》：“薄躬遭逢，遂至今日，尊官厚禄，可谓备之。”《陪郑公秋晚北池临眺》（唐-杜甫）：“何补参军乏，欢娱到薄躬。”

大意：秋天俺惊讶池上有序飞过的雁群，在这万里之外也能逗耍渔翁。特别是遇到无人的地方，任由俺诛茅结庐开荒劳动。

这首排律共10联。首4联写概况。首联写高。马不能到，唯鸟才通。次联写大。百顷水面连青云，层层波浪围石中。三联写美。池岸美而曲透出灵气，寒空浸泡在萧瑟池中。四联写位置惊叹其奇。直对巫山。其奇让人疑为夏禹之功。中4联写景物。自古有鱼菱。（资源丰。）听说有黑色的“奔雷”，从前还能看到红日洗浴池中。常飘洒神女雨，时吹来楚王风。（承前“巫山”。）像织女所在的天河，像河宗献宝的龙宫。（神秘。）末二联写游览所见和感想。看到天上飞过“雁序”，在万里之外俺也能逗耍渔翁。（参读屈原《渔父》。）感想：遇到无人处，俺真想在这儿诛茅结庐开荒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