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古《惜别行（送向卿…）》读记

杜甫七古《惜别行（送向卿进奉端午御衣之上都）》读记

（小河西）

惜别行（送向卿进奉端午御衣之上都）

肃宗昔在灵武城，指挥猛将收咸京。向公泣血洒行殿，佐佑卿相乾坤平。

逆胡冥寞随烟烬，卿家兄弟功名震。麒麟图画鸿雁行，紫极出入黄金印。

尚书勋业超千古，雄镇荆州继吾祖。裁缝云雾成御衣，拜跪题封贺端午。

向卿将命寸心赤，青山落日江潮白。卿到朝廷说老翁，漂零已是沧浪客。

这首诗作于大历三年（768），时杜甫客居江陵。向卿：光禄少卿向萼。【《授向萼光禄少卿制》（唐-贾至）：“敕：百里之长，九卿之亚，参于军事，职比廷评，必举才能，以匡庶政。荆南奏事官，守太子仆同正向萼等，咸膺推擢，俾在兹任。可守光禄少卿同正。”《唐六典》卷15光禄寺：“少卿二人，从四品上。”】唐时有端午节贡衣之俗。【《唐会要》卷29节日：“景云二年十一月敕。…诸节贺遗，并宜禁断。惟降诞日及五月五日。任其进奉。仍不得广有营造，但进衣裳而已。”“初代宗时，每岁端午及降诞日四方贡献者数千，悉入内库。”】

肃宗昔在灵武城，指挥猛将收咸京。向公泣血洒行殿，佐佑卿相乾坤平。

咸京：京城咸阳；借指长安。《饯唐永昌》（唐-李乂）：“田郎才貌出咸京，潘子文华向洛城。”

泣血：泪如血涌（形容极度悲伤）。《易-屯》：“乘马班如，泣血涟如。”《晋书-王敦传》：“胸臆摧破，泣血横流。”

行殿：行宫。《戚夫人楚舞歌》（唐-李昂）：“风花菡萏落辕门，云雨徘徊入行殿。”

佐佑：《新唐书-杜如晦传》：“盖如晦长于断，而玄龄善谋，两人深相知，故能同心济谋，以佐佑。当世语良相，必曰房、杜云。”

大意：肃宗当年曾在灵武城，指挥猛将收复京城。向公曾在行宫泪如血涌，辅助诸位大臣将乾坤平定。

逆胡冥寞随烟烬，卿家兄弟功名震。麒麟图画鸿雁行，紫极出入黄金印。

逆胡：叛逆的胡人。《劝进表》（晋-刘琨）：“逆胡刘曜，纵逸西都。”《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宋-陆游）：“逆胡未灭心未平，孤剑床头铿有声。”

冥寞：死亡。《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见寄》（杜甫）：“锦里春光空烂熳，瑶墀侍臣已冥寞。”《过敷水》（唐-白居易）：“秦氏双蛾久冥寞，苏台五马尚蜘蟵。”

麒麟图画：汉宣帝时曾画功臣像于未央宫麒麟阁。详见《杜甫五排<投赠哥舒开府（翰）二十韵>读记》。《塞下曲》（唐-高适）：“画图骐麟阁，入朝明光宫。”

鸿雁行：雁行。喻兄弟；指排列整齐井然有序。《礼记-王制》：“父之齿随行，兄之齿雁行，朋友不相踰。”《梁书-陈伯之传》：“今功臣名将，雁行有序。”

紫极：星名；借指帝王宫殿。《西征赋》（晋-潘岳）：“厌紫极之闲敞，甘微行以游盘。”李善注：“紫极，星名，王者为宫以象之。曹植上表曰：'情注于皇居，心在乎紫极。’”《贞观政要-论纳谏》（唐-吴兢）：“陛下高居紫极，宁济苍生。”

黄金印：黄金印章。《史记-五宗世家论》：“汉独为置丞相，黄金印。”《别内赴征》（唐-李白）：“归时傥佩黄金印，莫见苏秦不下机。”

大意：叛逆的安史乱贼已飞灰烟灭，向卿兄弟功业显赫名声大震。象麒麟阁的功臣图画中有兄弟同列，兄弟俩出入宫殿身佩金印。

尚书勋业超千古，雄镇荆州继吾祖。裁缝云雾成御衣，拜跪题封贺端午。

尚书：指卫伯玉。《旧唐书-卫伯玉传》列传65：“广德元年冬，吐蕃寇京师，乘舆幸陕。以伯玉有干略，可当重寄，乃拜江陵尹、兼御史大夫，充荆南节度观察等使。寻加检校工部尚书，封城阳郡王。”《旧唐书-代宗记》永泰二年七月：“加荆南节度使卫伯玉检校工部尚书。”

吾祖：指杜预。《晋书-杜预传》：“及（羊）祜卒，拜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杜预是杜甫十三代祖。

云雾：象云雾一样轻飘飘的织物。

题封：封缄题签。《桃源图》（唐-韩愈）：“武陵太守好事者，题封远寄南宫下。”

大意：卫尚书的勋业彪炳千古，像俺的祖先杜预一样雄镇荆州。把薄如云雾的织锦裁制成御衣，提封后由你带到长安向皇上跪拜进献庆贺端午。

向卿将命寸心赤，青山落日江潮白。卿到朝廷说老翁，漂零已是沧浪客。

沧浪：浪迹江湖的人。典“沧浪”。《楚辞补注-渔父》卷7：“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怪屈原也。…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大意：带着使命的向卿忠心耿耿，一路上跋山涉水日落日出。到了朝中您要记得提起俺这老翁，说俺像渔父一样在江湖四处飘零。

这首诗首4句写扈从之功。至德元载七月肃宗到灵武，不久继位。从本诗看，向公似曾参与劝肃宗继位，并协助“卿相”收复两京。次4句写兄弟同显。在平定“逆胡”之乱中，向家兄弟功名大震。像麒麟阁上“鸿雁行”，双双出入紫极腰佩金印。“尚书”2句写进奉御衣之主。卫伯玉勋业彪炳千古，其职位继承“吾祖”。“裁缝”4句写向卿进奉御衣。青山日落江湖日出，向卿将命夜以继日，要赶上端午节跪拜进奉。末2句写自己。到了朝廷请务必提下老翁，说俺现在还在江陵飘零。（杜甫此时还希望引起皇上重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