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第79回赏析：潘金莲猛灌春药，西门庆纵欲丧命，风流人终于死于风流事

《金瓶梅》第七十九回：西门庆贪欲丧命 吴月娘失偶生儿

西门庆击败了曾御史的参劾，结交了新上任的宋巡按，其权势达到了高峰。就在这时，他巧遇西域天竺国来的胡僧，得到一种秘方，从此他的欲望，也进入到疯狂的阶段。

作者在第七十八回写他精神不济时曾评论说：

“次第明月圆，容易彩云散。乐极悲生，否极泰来，自然之理。西门庆但知争名夺利，纵意奢淫，殊不知天道恶盈，鬼录来追，死限临头。”

的确，西门庆得意之时，也正是他步入坟墓之日。胡僧授药在政和七年四月十七日，第二年，即重和元年正月二十一日，西门庆即油尽灯枯，一命呜呼，前后不过九个月的时间。

小说对西门庆生命衰竭的过程，是写得分明的。

第五十三回西门庆为官哥儿病重拜土地，就感到两个腰子落出也似的痛，只好叫陈经济代他拜土送马。

第六十七回，李瓶儿死后，西门庆同应伯爵在书房赏雪，吃酒时还要叫人拿木滚子压身上，行按摩导引之术。应伯爵说他发胖了，他说腰背疼痛，不这般按捏便熬不过去。

虽然如此，但是西门庆丝毫不能节制自己的欲望，有了胡僧药的支持，再加上郑爱月向他描状县里大户人家的内眷是如何美貌，他的淫欲之念愈煽愈炽，他暗通了招宣府的林太太，又在李瓶儿灵前淫了如意儿，霸占贲四嫂和来爵媳妇等等，老相识加上新相知，美丑良莠兼收包容，西门庆的精髓很快就耗尽了。就是到了鬼门关前，他还是一心想着何千户娘子蓝氏，希望能够取来满足淫欲，按捺不住自己动物般的欲望。

西门庆最后是昏厥在潘金莲怀里的。

作者把潘金莲比做虎中美女，贪她色的，断送了堂堂六尺之躯；爱她的，丢了泼天产业。这种“女人祸水”的观念是封建落后的。吴月娘，包括潘金莲自己，也都不能不受这种传统观念的支配。

吴月娘追问潘金莲，西门庆是如何病倒的，潘金莲便十分惊慌，连连掩饰真情；当吴月娘从玳安、琴童那里审出昨天西门庆曾与王六儿和林太太盘桓，潘金莲便把责任一股脑推倒了那两个女人头上。

其实，西门庆在外流连烟花，淫人妻女，她吴月娘并非不知道，有时甚至还助纣为虐，以博取西门庆的欢心和贤惠的美名。

西门庆走向毁灭，祸害不在女人，而在西门庆自身的贪欲。

对此，吴神仙说得最清楚：

“官人乃是酒色过度，肾水竭虚，是太极邪火聚于欲海。病在膏肓，难以治疗。”

西门庆拥有炙手可热的权势和泼天产业，拥有一群年轻貌美的妻妾，此时却不得不撒手而去。

造物已定，神鬼莫移。

这也是一种悲剧。

小说写西门庆临死前的心境是莫可奈何的悲凉。他知道，他一死，偌大的产业难以保住，几个妻妾难以守住。他把家庭托付给吴月娘，把产业托付给陈经济。他嘱咐吴月娘：

“我死后你若生下一男半女，你姊妹好好待着，一处居住，休要失散了，惹人家笑话……六儿他从前的事，你耽待他罢。”

西门庆心里明白，他生前作恶多端，树敌甚多，现在人们都睁大眼睛看他的报应；他心里也明白潘金莲在家里积怨甚多，前不久因吴月娘破了她“壬子日”怀孕的好日子，泼出来大闹了一场，险些儿惊动了吴月娘的身孕。

然而西门庆毕竟还是不明白，他的家庭是一个病态的、违背人性的、仅仅依靠了封建宗法秩序勉强维持的组合体。吴月娘以及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潘金莲所以嫁给西门庆，不外是西门庆有钱有势，吴月娘由封建伦常和财产继承的关系所决定，她在西门庆死后必须维护这个家庭，其他几个人，她们与西门庆不过是一种利害的关系。

就在西门庆奄奄一息的时候，吴月娘晚夕到天井焚香对天发愿，希望上天保佑自己的丈夫，孟玉楼稍有感情，许愿逢七拜斗，李娇儿和潘金莲却不肯许愿，而孙雪娥则连许愿的资格也没有，她大概也不会许愿。

这样一种家庭关系的实质，西门庆是至死也不明白的。他只是直觉到他死后妻妾难以聚合，不放心，却又无能为力。此刻他的权力，他的金钱，都显得软弱苍白了，无济于事了，他像是被抛进了无边的大海，他挣扎得精疲力尽，眼看一个浪头就要盖了过来，他感到了绝望的痛苦。

他的产业，是他巧取豪夺而来的，他在不择手段、不遗余力的聚敛财富的时候，不会想到他有撒手的一天，更不会想到死亡来得这样快这样突然。他只得把陈经济唤到面前，草草安排后事：

我死后，缎子铺是五万银子本钱，有你乔亲家爹那边多少本利，都找与他。教傅伙计把货卖一宗交一宗，休要开了。贲四绒线铺，本银六千五百两;吴二舅绸绒铺是五千两，都卖尽了货物，收了来家。又李三讨了批来，也不消做了，教你应二叔拿了别人家做去罢。李三、黄四身上还欠五百两本钱，一百五十两利钱未算，讨来发送我。你只和傅伙计，守着家门这两个铺子罢！缎子铺占用银二万两，生药铺五千两。韩伙计、来保松江船上四千两。开了河，你早起身往下边接船去，接了来家，卖了银子，交进来你娘儿们盘缠。前边刘学官还少我二百两，华主簿少我五十两，门外徐四铺内，还本利欠我三百四十两，都有合同现在，上紧使人催去。到日后，对门并狮子街两处房子，都卖了罢，只怕你娘儿们顾揽不过来。

这段话，因为详细开列了西门庆产业的清单，成为《金瓶梅》著名的一段文字，经常被论者引用。

西门庆吩咐陈经济在商业活动上采取收缩的方针，这表明西门庆对陈经济的深刻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有两方面的含义：

一方面是不相信陈经济对西门家的忠心，他口里虽然说“我养儿靠儿，无儿靠婿，姐夫就是我的亲儿一般”，但女婿毕竟是女婿；

另一方面是不相信陈经济的能力。西门庆经商，主要是凭借官府的势力，他本人就做官，西门庆的身份对应的就是明代中后期的官商。他作为官商，才有本事偷税漏税，才可以提前支领盐引，才可以垄断朝廷古董生意，才可以欺行霸市，因而才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暴发成山东的豪富。陈经济倒是学到了许多的流氓无赖气，却还没有钻营官府衙门、挤进官宦行列的本领，他成不了西门庆的继承人。西门庆要把偌大产业托付给公子哥儿陈经济，自然是不能放心，但不放心也没有办法，死亡就在面前。

作者写他哽咽，哭不出声，是写得很真实的。他对吴月娘的遗言，对陈经济的嘱托，对潘金莲的依依难舍，都表现了真切的悲戚。

西门庆是一个恶棍，一生为非作歹，罪恶累累，但作者却不把他简单化、漫画化，始终是依从着生活进行描写。

西门庆之死，在清河县肯定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但在西门庆的家庭里却是真真实实的悲剧。

小说围绕着西门庆之死，在新的层面上深化了西门庆周围的人物的性格。

吴月娘是真实的悲恸，她怀着即将分娩的身孕，请医煎药，焚香许愿，不管西门庆是怎样的一个坏人，吴月娘的这种悲恸是值得同情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市井妇人。

潘金莲对西门庆毫无感情，在这段情节中得到更有力的表现。她只是把西门庆当作满足淫欲的工具，仅此而已。西门庆在外风流快活回来，已然昏昏沉沉、四股酸软，可是潘金莲却不放过他，给他灌了三倍的春药，终于使他一厥不起，而且不顾西门庆病危，还要与他淫乐，以至西门庆一夜死而复生者数次。

潘金莲对于西门庆的死，没有半点悲戚，她唯一的耽心是怕吴月娘日后容不下她。潘金莲的自私、淫荡和冷酷，写得活灵活现。

潘金莲只有淫欲而无感情，这正是西门庆的影子。作者写西门庆死在潘金莲怀里，是有深刻寓意的，那是暗示读者：西门庆死在自己永远填不满的淫欲之中。

我想看过《金瓶梅》的读者，很少有人否认西门庆是天下第一色鬼，小说中的西门庆终于死掉了，但是西门庆会灭绝吗？

《金瓶梅》作者真是不可多得的大手笔，《金瓶梅》不愧“明代第一奇书”。

《金瓶梅》被称为“明代四大奇书”之首，被称为《红楼梦》的祖宗，是中国第一部文人独立创作的世情小说，是一部伟大的写实小说，小说通过对市侩势力代表人物西门庆及其家庭罪恶生活的描述，再现了当时社会民间生活的面貌，展开了一个时代的广阔图景，彻底暴露出肮脏与丑恶。鲁迅夸赞其“描写世情，尽其情伪，同时说部，无以上之”，意思是同类型的小说没有比《金瓶梅》更出色的。下面推荐这版《金瓶梅》是崇祯绣像插图无删减本，喜欢的读者可以点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