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喝冷酒、贾母掰谎记与凤姐喝猴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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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五十四回出了四个热点事件。

一是贾母发难袭人，让人觉得贾母无事生非，十分无情。

二是黛玉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宝玉喂酒，这是红楼梦中的一桩疑案，“惹得纷纷口舌多”。

有说黛玉与宝玉不避嫌做得太过分的，有说贾母“掰谎记”是警告二人的，反正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逻辑，终没有个定论。

三是贾母的掰谎记，这历来是红楼梦的热点故事，引起许多读者探究其背后的原因。

最后一个是凤姐喝猴儿尿，这又是一桩无头案。这个无头案的奇异之处，是贾母的这个故事矛头明显有针对凤姐的意思。

为什么贾母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说这么个故事，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心腹凤姐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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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个事件其实有因果关系。

如果将它们联系到一起看，就会发现它们之间存在以贾母态度为主线的清晰逻辑关系。

贾母说的猴儿尿的故事，确实针对凤姐，她有明确思路和目的。

而这个猴儿尿的故事，是由前面三个事件引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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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因袭人没有服侍宝玉一事发难来得比较突然，在没有了解情况前提下，贾母就给袭人没有服侍宝玉来定了性。

贾母的话很重，她强调的是袭人如今“拿大了”。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袭人地位提高后，有些作威作福。

王夫人为袭人解释后，贾母仍然不依不饶，并没有认可王夫人的解释。

同时，贾母说了三个方面的理由，将这件事的责任归到王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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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说规矩。按照规矩，袭人在主子面前没有什么孝与不孝之说。这话今天听起来比较无情，但是在贾府的环境里，这就是袭人应该守的规矩。

贾母虽然仍然针对袭人，但已经有针对王夫人的意思了，实际上就是驳斥王夫人给袭人找的理由。

接着贾母又说，如果袭人还跟着她，袭人就不敢这样做。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针对王夫人了。

因为此前王夫人未经贾母同意强行将袭人划到自己名下管理，并抬举袭人拿着姨太太的待遇。

最后一句，贾线就直接点出来，袭人不服侍宝玉的原因，就是因为王夫人管理不善，使得不法之事合法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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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的这三个理由，明着说袭人，实际上是针对王夫人。

正因为如此，凤姐在听到贾母的话后，赶紧来替王夫人解释，同时也是为了摘清自己管理责任。

凤姐也说了三个理由，让贾母不得不放下这件事。

凤姐抛开袭人热孝，先说袭人在怡红院不出来是不得不为之事，目的是防火，同时解释了为什么必须将袭人留下，而不是其他人。

防火是贾母最关心的事，她在宁国府祭祖时就一再强调加强火烛管理，凤姐的这个理由说到她心坎上了。

第二个理由，是照顾宝玉回去后方便，这又是贾母最关心的一个人的事。为此凤姐还特别强调是她将袭人留下的，既解决了贾母的不满，又表达自己的忠心，特别是在关心宝玉方面。

第三个理由，则强调了将袭人留下，不仅怡红院安心，她和王夫人这些管理者心里也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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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的三个理由说完，贾母不得不接受。但是贾母显然心里的不满还没有完，又挑毛病说袭人的母亲去世她不知道。

这句话就非常有意思了，她仍然针对王夫人，也说明她的发难有目的、有计划，并非一时心血来潮。

按说，袭人已经划归王夫人管理，她家里有事离开贾府，报告怡红院、凤姐、王夫人就足够了。

这一点可以从晴雯生病时谈论会离开大观园的程序看出来，也可以从凤姐的小厮家里有事只向平儿请假就可以得出来。

但因为袭人曾经是贾母身边的人，她第一次回家过年就是她母亲向贾母求的恩典，尽她现在划归王夫人管，她母亲死了向贾母汇报也属于正常。

所以贾母的这一问，也处在可与不可之间，所以她故意装糊涂再问一句。尽管凤姐回贾母说已经告诉过她了，贾母也以年老记性差了记不住为由掩饰过去，但她的意思已经完全表达出来了。

只是凤姐当众驳了贾母的话，在保护王夫人的同时，使贾母问责的效果差了一些。

这是第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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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黛玉喂宝玉喝酒时，凤姐又当众提醒宝玉不要喝冷酒，宝玉傻乎乎地说自己没有吃冷酒。

凤姐的这番动作，其实是对黛玉当众亲自喂宝玉喝酒的一个警告。

宝玉给众人斟酒前，专门要了一壶“暖酒”，这是大家都看到的。而凤姐提醒宝玉不要喝冷酒，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宝玉回答说自己没吃冷酒时，凤姐又当众强调她知道宝玉没有喝冷酒，那么她的“白提醒”宝玉，是提醒什么？

所以，凤姐这番作为明显针对黛玉和宝玉二人的亲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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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的这番动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在八十回前似乎看不太明白。

毕竟之前凤姐十分欣赏黛玉，不仅与黛玉来往密切，甚至还当众调笑黛玉喝了茶就要做贾府媳妇。

如果出于保护黛玉和宝玉的目的，凤姐就不应该当众说出，而且话还说得非常明白，以凤姐的聪明和机敏，她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说凤姐对黛玉、宝玉二人的婚事态度发生转变，在此之前也没有看出什么转变的端倪。

唯一可资参考的是凤姐在袭人回家奔丧时，对袭人超标准的安排和用心程度，说明凤姐可能已经在王夫人和凤姐之间开始选边站队了。

这一点，与凤姐被王夫人剥夺管理权之间存在密切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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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的掰谎记，针对的就是凤姐的这番作为。因为凤姐这种公开、有明显含义的行为，已经给黛玉和宝玉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

许多读者认为贾母的掰谎记针对宝钗而来，此前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分析，但是再仔细研读本回，最终确定贾母的掰谎记主要针对凤姐。

一个理由是，两先儿将凤求鸾的主角之一起名叫王熙凤，这不是作者随意搞的一个谑头，而是将之后由此产生的掰谎记，与凤姐联系起来。这个主角起名王熙凤，就是醒目之处。

另外一个理由，是贾母掰谎记的主要内容和核心思想，是胡编乱造、制造绯闻、毁人声誉。

这一点，又与凤姐之前的行为完全合榫，尽管凤姐提醒宝玉的事是事实，但毕竟影响到黛玉和宝玉的清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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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轮到贾母说笑话时，贾母就说了一个猴儿尿的故事。

从众人的反应看，贾母的笑话毫无疑问就是讥刺凤姐。

一向伶牙俐齿的凤姐，非常尴尬的回应了一句“好的，幸而我们都笨嘴笨腮的，不然也就吃了猴儿尿了。”这句话大失凤姐平时的说话水准，只能说明她此时心中已乱。

尤氏娄氏二人立即补刀，不仅补刀，还是向李纨说的话，让凤姐没法反驳和插嘴。

而薛姨妈二次补刀更狠更阴，她的“笑话儿不在好歹，只要对景就发笑。”无疑在进一步强调“对景”对的就是凤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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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这个笑话确实对景，不仅仅对景，还是对凤姐的警告。

这个警告，既有她对凤姐帮助王夫人开脱、反对黛玉宝玉的不满，更有对凤姐此前借袭人奔丧倒向王夫人作表示的警告。

这一回文字主要揭示凤姐立场发生变动。在此之后，凤姐的立场又有反复，这才引发王夫人借凤姐生病，直接剥夺了她大观园的管辖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