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咖论联——第二届甘棠对联学术研讨会对联创作分会场观点分享(一)
张 潞(第六届十佳联手)
联,最自由的文体。写联最不拘束。把你的心、你的喜怒忧乐都明明白白写出来就可以。要写前人所未写,想前人所未想,基于时空、对比、感慨,然后用流畅的文字表达出来,最主要的是,你的心、你的思想的具现。所以不管写啥题目,以有我之境入,相对而言要占便宜,容易有代入感。
其次,对联是文字美的艺术。文字流畅是基本的,然后出新出奇。语不惊人死不休,或者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都是不错的方向。
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写,唯手熟尔。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希望自己也有句子,能一年后、五年后、乃至十年后,还可以让人喜欢。
联无定法。散律自由结合,疏密随心,长短不拘,达意为先。凡诸格律、句式、语法,都是细枝末节,立意为先。字随意走,见性情,见襟抱。故凡以格律以句式以语法视之联者,取法乎下也。创作这个事,一定要把自己的心和题目结合起来。写出来的作品就是你的血肉、你的骨架、你的精魄。见字如晤,见联亦如是。最后,文字之美一定要有的。
毛 竹(第四届最佳联手)
好的文学作品,不论体裁(诗、词、联、赋)、题材(同题、应制、随感),都应该基于两个特性,第一是符合审美,第二是具有可读性。
审美,具有一定的主观性。文学涵养不同的人,所能接受和欣赏的语言范畴肯定是不一致的。即便是老干体,也会有一定受众。
为什么我们会建议初学者在多分句中句脚尽量按照马蹄规则或朱氏规则排布,因为这是符合审美的。同样,为什么我们会指出某些作品中因句式搭配不合理,导致气脉不顺畅的问题,因为这是不符合审美的。
联的美,可以表现在平仄和谐、句式合理、对仗工稳、逻辑严密、文字雅驯等方面。那么,是不是每一项都需要做到极致呢?这个需要量力而为。在文字驾驭能力有限的基础上,适当有所舍弃,有时是为了更好地创造或突显那些我们更为看重的美。另外,也需要谨防物极必反。比如刻意构造一些小工对,反而会用力过度、弄巧成拙,使美产生扭曲。同样,盲目刻意追求立意奇崛、格调高拔,但逻辑架构或文字把控无法与之匹配,也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至于这个尺度,需要每个人在不断琢磨中反复体会。
再说可读性。为什么说清联是楹联的高峰?可以看到,即便是今人创作的联,很多都是符合审美的,但符合审美就一定是好的作品吗?我们的作品中,大量的立意、句式、对仗、词汇等等,都沿袭自前人,而且还可能运用得远不如前人熟练和妥帖。这就好比在读一本已经大概知道故事情节的翻版小说,毫无意趣。要提高作品的可读性,需要在对语言文字有足够的驾驭能力的基础上,合理加入创造力和想象力,逐步从临帖走向脱帖。这需要不断提炼和融入我们对生活的观察与思考。
有些人曾说,应征、应酬、应制一类作品很难写好,所以也不愿多花心思。就我而言,它们与其他类型的题目并无不同,可以不写,写便倾尽心血,如此才不至于浪费读者的时间。
王维灏(第四届十佳联手)
对联的语言本来就不是只有文言文一种,对联可以有类古文的类诗词的类曲的类民国白话的,那完全也可以有现代白话文的联。然而,联的好坏最终还是取决于写作水平,如果我们说一个白话文联优秀,那是因为作者作者写得好,而不是因为白话文。此外,什么主题的对联适合什么文风,其实也会很自然地固定下来,例如书院联多经语而戏院联多俚语,是因为书院联读者主要是文化之人而戏院联读者主要是市井之人,所以自然会形成不同的文风,而白话文入联并找到合适的主题,可能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沉积,在此之前整体应该是鼓励的。
关于对联的复古和创新,其实二者并不矛盾,完全可以做到兼容并蓄。整体而言,清联还是联的鼎盛时期,对于愿意成为一名对联创作者的话,建议还是从清联学起,在对清联有一个整体的认识之后,再学一些当代联家的非常有创意的作品。将清联家的文采笔法和当代联家的思力结合起来,是创作出佳联的有力保证。个人觉得,如果能把创作出来的联混在优秀的清联之中而难以识别,这是对联手水平的一种褒扬。
王 丹(第五届最佳联手)
对联在古人生活里主要充当社交工具。他的题材只局限于贺挽题署等少数领域。绝大部分的古人联作都是命题作文,自由创作和自由表达的作品少之又少。连自由创作自由表达都做不到,说这些古人作品代表的就是对联这个文体最好的审美方向,我觉得很难有说服力。
所以目前联坛所形成的这种所谓的主流审美,本身就是偏狭的,就是先天不足的。它完全不足以被奉为圭臬。
人类有各种不同的情感。这些情感需要用不同的语言来表达。有些情感天然就不适合用某种语言,或者某些情绪天然适合用另一种风格的语言,我们很难给出标准答案。对联是一个包容的文体,在过去他吸收了诗的语言,词曲的语言,骈文的语言,散文的语言,甚至也有古代白话的语言。那么在今天,当然可以再吸收现代白话,吸收新诗。否则,我们岂不是连古人的胸襟都不如?
刘新才(第六届最佳联手)
我在写对联之前,会有意识地寻找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比如写景物,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好,我会创设一个情景,假设自己正面对它,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总要待到有那么一点点新鲜而有意义的东西出现时,方才动手。我发现,这样,能更容易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比如这次我投的十个联中,写我大姐夫旧居那个:“耕读流芳,自可小庐当广厦;江河致远,须知好水出深山。”
因为我对情况十分清楚,不单单是房舍周围的环境,更主要的是几十年来对他家的了解,于是,我胸有成竹,用这个十一言对联,代主人发声,更是表达我自己的感受。表达那种不亢不卑,务实进取的精神。
又比如另一个,题湘江联,“忧乐各有千秋”是我抛出的重要观点,然后引出两个人物为证:江头屈原见过的渔父,江尾(洞庭湖)的范冲淹。这联被武晓勇老师评为“词气傲然”,傲然两字真可谓尽释我心,引以为知己。在此向武老师表示感谢!
朱荣军(甘棠奖评委)
读今日联坛青年才俊们的联,总让我有一种感觉,就是无论从思想、语言、章法、技巧等方面,都如读清联或民国联,且深得《对联话》中吴恭亨对曾国藩和范肯堂的评价之三昧:一细小枯窘之题,每能发出大议论,龙跳虎掷。有一种“品评今古,指顾江山”的浓厚味道。
这从一方面来说是好事,表明大家都在有意识地以对联发展高峰时期的风格为旨归,承继所谓“正统”;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又不免失了当代面目,或者说少了青年联人本该有的清新之气。毕竟,那些我们认为正统的清联民国联,是诸多名人大佬以其所处时代及其自身的遭逢际遇为沉淀而释出的,这和我们的创作背景和心境都存在很大差距。
我觉得文学本身就是个性解放的结果,是一个私人的纯粹的美学空间。所以我特别希望看到,当代的对联能呈现多种多样的面貌,在内容、语言上能有所突破和创新。我认为对联不是一定要以清联为依归,那或许也是一种固步自封,年轻人更应该有勇气和锐气去尝试各种风格,各种道路,抒发自我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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