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释风扬安静地躺在窗边的软榻上,伸出略嫌枯瘦的手任太医把脉,太医是随皇上来的。上次的政变刚刚处理完,好不容易送走那个明显不安好心的十三王爷,他就昏倒在大殿之上,当场将皇帝吓变了脸色。从那天起一直调养至今,却一直不见起色。
皇帝坐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医,太医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怕说的一句不如皇上的意便又杀头的危险,很小心地诊了又诊才小心翼翼地退开来到皇帝面前,“启禀皇上,谨王爷乃是劳累过重,忧心成疾,脉象虽然紊乱微弱,但待微臣开些滋补调理的药方,定可痊愈!”
一席话说得进退得当,既说明病人现在比较病重,却又不是无法可治,本料想应该可以过关,谁想更引来皇上的勃然大怒,只见他一把将桌上的精致茶杯挥落在地,怒叱一帮太医:“全是一帮废物,两年前谨王刚病你们就是这样诊断的,调养滋补了两年也没见半点起色,如今病重如此居然还敢跟朕说定可痊愈!”
皇帝如此震怒,当下将一干太医吓得齐刷刷跪了一片。
“皇上息怒,臣弟的身体自己清楚,大概是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了,多休息几天就……”好了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身体就不配合地一阵咳嗽,咳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当下所有太医心里齐齐闪过两个字,两个担心了许久但却不敢说出来的字——肺痨!
本来一直躲在门外的曲湘鸾心里一直告诉自己:看看,看看就走!可眼见里面的人咳嗽得如此痛苦,忍了又忍!忍忍忍!终于忍无可忍冲进去。
一把推开太医,将躺着的释风扬扶坐起来,以内力从肺腧穴输入他的体内。
释风扬只觉得体内一阵暖和咳嗽渐渐止住了!
曲湘鸾才不管一边的皇上、太医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开始了她习惯性地自言自语:“我不信太医没有说过背部是人体健康的屏障,如果冻着,会引起心肺受寒,穿得少也就算了,这才初春就睡在窗边。自己的身体都不懂得爱护。再多的太医也没辙!”
对对对!一旁的太医感动得热泪盈眶,天使啊!仙女啊!终于有人为他们说句话了,要知道太医不好当啊,皇帝皇后随时随地会来那么一句“治不好你就跟着陪葬”这种赤裸裸的威胁,将这本来很有钱途的行业硬生生地造就成了高危行业啊!
“而且……”曲湘鸾话锋一转,“对着一帮庸医,那更得自立救济才行!”
恶魔!绝对的恶魔!所有的太医只觉得眼前一群乌鸦飞过!
是她!在溪边遇到的那位姑娘!对于她的倾国之貌相信见过的人没有人会将她忘记,只是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释风扬有着明显的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曲湘鸾却突然一声低喝:“不准说话!睡觉!”
嘴上说着手中也没停下,以内力从另一个穴位输入,释风扬只感觉一种暖洋洋的昏昏欲睡,再也无力追究下去,抵挡不住睡神的召唤而沉沉地睡去了!
皇帝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深知自己的十六弟近两年来因为疾病之扰,一直是难眠的,睡睡醒醒,常常一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今天竟在外人面前也睡着了!他赞许地看着曲湘鸾,却又疑惑着她的身份,莫非,她是十六弟的红颜知己?看着眼前女子沉鱼落雁的容貌不得不称赞十六弟的好眼光!
“你……叫什么名字?”
曲湘鸾暗暗叫苦!眼前的皇帝虽然和颜悦色,可是他一旦知道她就是三王逐美的那个美,恐怕自己这一回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可糟就糟在不能说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东窗事发那就是欺君大罪。
眼珠转了转,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皇上,咱们出去谈吧!”拖延时间,拖延时间!
皇帝领悟地看了一下睡熟的释风扬,轻轻地吩咐左右:“帮十六爷把窗户关上。”
他还记得自己说的话!曲湘鸾有点刮目相看了,怪不得释风扬会忠心不二地誓死相随。
随着皇帝走到释风扬所住的镜院的花园里,看到下人关好了门,确定不会让自己的弟弟受寒才又开口询问:“你的事谨王妃知道吗?”
咦?换问题了?这个问题好答:“回皇上话,谨王妃不知道!”
这是实话,她是翻墙进来的,那个什么谨王妃当然不知道,只是想不到那释风扬竟然娶妃了,也是……他毕竟是文跃的叔叔,年纪老老也正常!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必要时朕可以帮你!”
帮什么?她越来越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了,有点想耍宝!但看看这位不怒自威的万岁,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脖子,努力地压下了这种欲望——生命比较重要!
“怎么了?”注意到了她摸脖子的动作
“啊?”一副愣愣的表情——装傻到底!
皇帝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注意力就被吸引开去了,让他注意的是花园外带着四个丫鬟的女子——一个少妇,一个美丽女子,眉目如画,银色的发簪插在高高盘起的发髻上,一缕垂下的头发游移在脸旁,一种混杂着冷漠和蛮横的奇怪感觉随着她的走近而袭来。
“臣妇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行的是标准的宫廷礼仪,完美到无可挑剔!
“弟妹免礼!”
曲湘鸾立刻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八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谨王妃了,实在是不怎么样嘛!
她大胆的眼光很快引起了谨王妃的注意,她看向她,以一种孔雀看乌鸦的眼神看向曲湘鸾,但当看湘鸾清丽无双的容貌时眼中闪过一丝妒意。
“你是哪儿来的,怎么会在王爷的镜院?”她以居高临下的口气冷漠地问着关心的话题,就是听说镜院来了一个女人她才匆匆赶往这里来的。
只见曲湘鸾迅速一脸委屈,怯怯地低下头,退了一步,退到了皇帝的身后,一双婆娑的泪眼弥漫着悲伤地望着王妃。
美人脸上的哀伤是格外刺目的,皇帝很快就看不下去了,“是朕带她来的,谨王妃是在质疑朕吗?”
“臣妇不敢!”
说是说不敢,眼神却没有半点收敛,冷冷地甚至带有杀意地看着湘鸾,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湘鸾肯定是死于凌迟!千刀万剐的那种!
皇帝看到如此,只好吩咐湘鸾:“你先下去吧!”
就等这一句话,怕脸上的表情太过灿烂,曲湘鸾低着头,怯怯地向两人行了一个礼,缓缓地退到门边,力图不引起任何人注意,静悄悄地离开。
感谢这个丑女人!
很久之后皇帝才想到一个问题:这女孩叫什么来着?
春天眼看就要到了尽头,承天的百姓希望通过踏青来感觉或是挽留春天的最后一缕气息。天气却是渐渐热了起来,身上穿的其实已有夏天的轻盈,晚春时节,漫步在郊外满眼都是翡翠般的绿,偶尔树上枝头零星闪落着开得晚的花朵,纵然没有盛春是的繁华,但那万绿丛中的一点红却格外引人注目。
但绯闻的男女主角释文跃和曲湘鸾来到郊外不是为了踏青,而是为他们的水月集制造新闻,这就是传说中的炒作!
曲湘鸾打着把油纸伞,身着杏黄的小褂长裙,温柔恬静,配上释文跃的米白襦衫,风流倜傥,无论远观近看都是一对神仙似的人物,只觉得这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能相互毫不逊色,却又互相衬托!
只是幸好这对金童玉女谈话的内容不为外人所道,不然只怕天下间多少人只想一头撞死,免得看到梦想破灭!
“那个谨王妃是哪里来的蒜头,这么嚣张?”
她自己的话更嚣张好不好!
“那女人是成国公的长女,她爹手握重兵嘛,是跋扈了一点!”
“才一点?简直就是一只脱了毛的老孔雀!以为自己不得了,也不想想在我的面前有美女吗?”
“的确没有美女,不过幸好有我——美男!”刷刷抖了两下扇子,以兹证明,果真是物以类聚啊!
“那你十六叔怎么会找到这样一个女人。”
释文跃看了她一眼,“为了帮咱们皇上稳固政权啊!”
“这样啊……那他们夫妻的感情如何?”
释文跃再看了她一眼,“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差!对着那种女人是我早就疯了,真亏他能忍这么久。”
又是为了皇帝!这个男人的心里除了皇帝除了天下还有什么?有他自己吗?想到他躺在软榻上疲惫的神色,心有些泛疼!
“你……怎么对我十六叔的事这么感兴趣?”释文跃走到她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莫非你看上他了?”
看上他了吗?曲湘鸾心里微微一颤,脑中再次清晰地浮现出那个男人略显病容的脸。这就是看上他了吗?
“大概没有,不过很有兴趣!”
释文跃闻言备受打击地捂着胸,大退两步,神色惨然,“你不但要背叛我而且还要当我十六婶,你怎能如此待我?”
“对不起!对不起!此生负你如此,我的心犹如千刀万剐,终生都会在地狱的油锅中煎熬。”
“你记得翻面,千万别煎糊了!”深情的眼光。
“我会的,我会记住你的叮咛,你的嘱托!”
不远处出现的是承天赛会上出现过的那个范哥哥,这个男人的五官如刀削般深刻,眼神深邃得仿佛会把人吸进去。只可惜左半脸上全是交错的刀痕,像是被人拿刀一道一道地刻出来的一样。
他刚刚走近他们,就听到他俩的对话,不敢相信这两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下就开始耍宝,心下大骇,马上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暗暗祈祷这两活宝没有看到他,让他顺利离开!
不过梦想的幻灭才是成长的开始,平时不烧香的人就算祈祷也没有神会听到。他刚一转身,刚才深情款款的两人居然同时注意到他了!
“范大哥,你别走啊!自从上次一别我有五天没有看到你了,你不想我吗?我想你了啊!”释文跃中气十足地喊,一路尾随着追了去,“为什么你老是要我追着你跑?我不得不认为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天啊!杀了他吧!为什么要让他认识这种人!
一见难忘,再见倾情,三见呢?
实在没想过会有为这种男人而费神的一天,不承认是爱,但是连自己也不能否认动了心。而动心和爱的距离她自己清楚有多近,怎么会这样呢?
身在富贵的权势之家,该看的不该看的都已经瞧过,小时候被父亲的敌人绑架丢到深山中时就了解到人性的决绝,当身在穷途退无可退,爆发出来的往往是自己都无法直视的黑暗!
和释文跃的孽缘就开始于那次绑架,两个不足八岁的孩子成了斗争失败的发泄,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面对的是豺狼是毒蛇是饥寒交迫!能活到现在该谢谢的是范哥哥的爹——伏燮教的教主——也就是他们后来的师傅。
发誓不再让生命受到威胁,所以努力地学武!发誓绝不让自己因为失去而陷入疯狂让人性的黑暗主宰,所以游戏人生!
可是没有料到会对那样的男人感兴趣!第一次见面震撼于他的执着和勇气,明明已经身心俱疲却可以为了要做的事不顾一切。第二次却瞧见了他的无所谓,看到他躺在软榻上静静地任太医把脉,最关心的依然不是自己的生命。
两次见面就已经让她心神不宁,还该不该再去见他?她矛盾着。
有人说:拜的神多了自然就有神保佑!所以人间的庙宇的香火才会如此鼎盛。神仙是不是真的这么神通广大不知道,只是受苦的人依然在受苦,作威作福的人依然在作威作福。如佛家所说:前世因今世果,哪里可能靠拜佛能够改变的?
可惜善男信女不这么想,至少曲湘鸾的娘不这么想!
她虽然贵为一品诰命夫人,但头衔不能决定能否被宠爱的命运。她是大夫人,可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纵然生得倾国倾城又能怎样,靖国公光儿子就有五个,女儿更多。平日里那些女人见她虽然也还算恭敬,可只要儿子在身边那副嘴脸……那副得意的嘴脸……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有一股闷气堵在心头!
可现在不同了,三王逐美!追求女儿的不是皇子就是王子,个个是天皇贵胄,丈夫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当作不知道这事,却整日关切女儿的动向,动不动就找女儿谈心!
这么多年夫妻,还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吗?怕下错了注,就当不成未来的国丈了!所以啊,有今天的扬眉吐气,全仗老天庇佑啊!又怎么能不来庙里进香呢?
曲湘鸾懒懒地看着自家娘捐了一大笔香火钱,然后就来到庙里的厢房一边等着吃斋一边接受跟着来的几个姨娘的奉承。见她那么开心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她是绝对不可能嫁入皇家去受罪的!
“我出去透透气!”丢下一句话,不等满屋子的女人反应过来就带着绿杯红袖出门去了。
在这座庙的后山有很大一片竹林,不过那可是她的伤心地,想当初她年少单纯就是在这片竹林被人拐跑的,那一回吃了那么大的罪,不过因此结识了范哥哥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惜她今天选择到这里来透气不是来缅怀和感动什么的,只是鉴于上次的经验再加上这些日子看书的心得知道一般调戏事件都发生在这种树林里或是河边或是树林外的河边或是河边的树林里,反正都是郊区人烟不是很多的地方。所以这片竹林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
想到这里,心情格外舒畅,便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走在林间的小道上,没办法,她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嘛!
开心地走……舒畅地走……她一直走……
可是登徒子呢?流氓呢?采花大盗呢?书上不是说只要这种人迹罕见的地方一定会有坏人守候吗?坏人呢?难道今天是流氓的公休日?
一直走……
直到都快走到山顶了,流氓没有看到,倒是在山顶看到一栋雅致的小楼,通体由竹子做成,窗户上不像寻常人家用纸糊着而用的是五彩的琉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煞是好看,就如同那个那个谁说的:山如眉黛,小屋就如眉梢痣一点!
“能在京城最大的庙宇里盖那么一栋小楼,这里面的人物一定不是一般的显贵!搞不好是个小金屋呢!”红袖评价。
“不一定吧!说不准是就是这里的方丈贪了庙里的香火钱,自个儿修的开心小屋!”绿杯和红袖是一对孪生姐妹,现在话虽然说得不同,但表情是一模一样的古灵精怪,看上去非常可爱!
这对姐妹花,是她十一岁那年从人贩子手中救出来的,跟她久了,言行和她一样的匪夷所思!
“那就走吧!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个美人!”
在她的示意下,红袖悄悄靠近窗户,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匕首,在窗户上摆弄了几下,关好的窗户居然就给她打开了。
小心地掀起一条缝,红袖从缝向里面望去。待看清了里面的人,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小心地将窗户关好,回到曲湘鸾身边来报告。
“屋里没有美人!”
“难道是俊男?”绿杯惊呼,然后恍然大悟,“莫非是金屋藏男?怪不得那么多贵太太喜欢到这里来烧香!”
“或者……是在古庙后面断袖分桃!”曲湘鸾抓住了自己的辫子,脸色逐渐开始凝重,“实在太刺激了!”
“那就应该要释公子来学一下,免得他老是追不到范爷!”看得她们都跟着慌。
红袖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讲得高兴,脸色更加奇怪,小心地打断:“小姐,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觉得那是百年不遇的让人心旷神怡的男人!”
咦?曲湘鸾明白过来,几步走到窗外,也不管自己是应该悄悄的才叫偷窥,一把拉起已被红袖打开的窗户……果然……里面是那个她半个月没见着的让她心猿意马的男人!
如果不是皇上强烈要求,释风扬不会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候带着太医到这里来养病。已接近夏日,天气开始闷热,太医却不准开窗,他能忍,只要能够早日还朝!
昏昏沉沉地过了好几日,今日好不容易勉强清醒了些,在小太监的扶持下走到桌旁喝药,刚喝到两口窗户却被人从外面拉开了,大咧咧站在外面的是那个完全理所当然的女子……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女子。前些日子皇上还问起她,一口咬定是他的红颜知己,死活不信他不认识!
半晌才迟钝地发现自己仅着里衣,脸顿时红了,药含在口中,一时不知该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下去还是立刻放下药碗去穿衣服!
看到这里,曲湘鸾大惊失色,“轰”地将窗户关上,捂着自己心跳明显加快的胸口,喃喃自语:“怪不得那么多男人喜欢干调戏的勾当,原来这果然是一件有益身心健康赏心悦目的事!”
喝药的样子……脸红的样子……秀色可餐啊……
“小姐,咱们要不要进去啊?”红袖体贴地问。
“要!”豪气云天!
一听到主子的决定,绿杯走上前去,对着大门一阵猛敲。
“你轻一点,咱们又不是来讨债的!”
还没叮嘱完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太监,细声细气地跟好像土匪进村似的绿杯商量:“姑娘,我家爷今日身体不适,不易见客,姑娘改日……”再来好不?
话还来不及说完,绿杯挥开他,回头跟主子笑道:“小姐,门开了!”
曲湘鸾也很自觉地当这小太监不存在,领着红袖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
土匪!小太监迟钝地反应,忙跑到曲湘鸾的面前,伸开手要将她们拦住,急得结结巴巴:“姑……姑娘!”
“拦着我做什么?”问得很理直气壮。
“我……我家主人身体不舒服,不见客!”气势没人强。
“吃药了吗?”
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这里,但仍是有礼地回答:“刚刚吃了。”
“谁开的药啊?怎么好像没什么用?”
“有用的,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那不会是你照顾不周吧?”
“怎么可能!我伺候我家王爷可是尽心尽力……”剩下一百二十五个字的自白被人给打断了。
“那我瞧瞧!”理所当然。
“好!”小太监一脸愤愤不平,赌气地往旁边一站。
他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小太监才反应过来,双眼一瞪,飞快地冲到曲湘鸾的面前又要拦住她。
“你下去吧,寄语!”释风扬温和地吩咐着,他的衣衫有些凌乱,显然趁刚才那点时间到里屋去把衣服穿好了才出来。一出来就看到自己平素精明的贴身太监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叫寄语啊?好名字,你取的吗?”
没有回答她,释风扬忍耐地叹了口气,然后问她:“姑娘有事吗?”
“来瞧瞧你啊!”
好……理所当然!
“多谢姑娘好意,现在已经瞧过了。”
是在下逐客令吗?曲湘鸾噘了噘嘴将这话自动略过,“咱们坐下说吧,别累着了。”
“姑娘已经瞧过了!”对她的出现有太多的疑惑,在这个时候就是身边的人都是需要防范的,她的出现和消失有太多的问题,没有去追究但并不代表可以放任在身边。
这么坚持?不过她也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
“还没瞧够呢!”
不敢相信她居然说出这么无赖的话,连他这种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的人也为之侧目,敢说出如此大胆的话来,而且是如此正经地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来,她……是个女子吧!
不知道释风扬的怀疑,她自发地坐到了桌旁的太师椅上,同样不用招呼,绿杯红袖走到了她的身旁站定,稳稳地坐好了,她才向释风扬招手,“坐啊!”
实在没力气去愤怒和纠正她喧宾夺主鸠占鹊巢的行径,摆摆手制止寄语准备冲上来理论的意图,坐到了窗对面的软榻上。
“我似乎并不认识姑娘!”可是又仿佛很熟识了,仿佛知道她就该是这种让人无可奈何的性格。
“我认识你啊!再说现在不就认识了?”
问题是他现在也不想认识啊,但看这形势不认识也是不行了,那么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形势比人强,有点后悔当初没听皇上的话带些侍卫在身边。
“姑娘是?”
“不告诉你!”
这算什么回答?叹气!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不是说现在认识吗?”
“我不告诉你你才会想我啊!”
他的脸微赧!虽然在朝廷里处理着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但那种相处或多或少或有心或无心都牵扯上了政治利益,有对手有盟友平时应对该怎么做该怎么说他游刃有余,但对上她说着这种漫无边际似乎无害又有点亲昵的话,却往往让他不知所措!
曲湘鸾猛地心跳加快,为他脸红的样子,他不是释文跃那种的足以貌比潘安像画中走出来的男子,也不是范哥哥那种深邃得似乎久经沧桑的样子,他的五官是温和的,可能因为常年吃药,身上散发出来的药味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如果说范哥哥是奔腾的瀑布,锐气逼人;释文跃是蜿蜒的河流,风景如画;那么他就是山谷中的湖泊,平静而祥和。
她情难自禁地捧着脸,开始陶醉起来。
绿杯红袖倒是见怪不怪了,却看得释风扬大窘,左右不是只好吩咐寄语:“寄语,给客人们倒茶!”
刚刚吩咐完他就知道大错特错了,当屋里少了一个人之后,这种气氛更加让人尴尬,尤其制造尴尬气氛的那个人现在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当寄语端茶上来时就看到那个不请自来赶都赶不走的女人正色迷迷地盯着他家王爷瞧,只差没流口水了!
再美的女人小太监都是不放在眼里的,他走到曲湘鸾面前重重地将茶杯放到桌上,“砰”的一声终于引来了曲湘鸾的注意。
她深深地看着他,语重心长、缓缓地道:“挡到我了!”
“啊?”
“你挡着我看你家王爷了!”
寄语只觉得眼前一黑,好想直接昏死过去算了!
“姑娘……”欲言又止,实际上释风扬已经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我嫁给你好不好?”
天外飞来一笔,就像往着屋里丢了颗轰天雷,顿时炸得可怜的主仆二人呆若木鸡。
美人计吗?半天才恢复过来后这是第一想法,难道是政敌用来麻痹他的美人计?可能吗?看着她灵动的大眼睛实在无法或者不愿肯定心中的猜测!
“不说话,那是答应了?”问得好开心。
“不,不是的!”终于反应过来,马上否认,不然问题就大了。
“为什么?”
瞧她问得那么理直气壮、天经地义的样子,他也好想学寄语昏过去算了!可惜他从来学不会逃避,“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我已是早已娶妻之人。”
“哦!”小脑袋点了点,懂了,“原来问题出在你夫人那里,放心,包在我身上,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解决?她究竟是怎么理解成这个样子的?叹了口气,准备和她进行长时间的沟通。
但沟通至少需要两个人的,而另一个人显然认为没有必要再沟通了,“就这么决定了,你好好休息养病,我过几天再来看你!”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两个丫头浩浩荡荡地出门去了!
只留下释风扬独自伤神:决定了?决定什么了?什么时候决定的?重要的是他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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