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残忍
第二天晚上,余峰主动约高赤琴出来吃饭,地点在学校的一家餐厅。对于余峰的邀请,高赤琴更是喜不胜喜,尽管她也知道他这样贸然的请客必有蹊跷,但毕竟这是他第一请她吃饭。
点完了菜后,余峰就想开门见山地道明他请客的缘由,但看到高赤琴兴高采烈的神采,实在不忍心开口。所以他先跟她闲扯了一段时间,中间也少不了他从男生搜集来的一些笑话,她更开心地像找到了白马王子的公主一样,而这更让他无从开口,直到吃完了饭,他知道不能再拖了,所以低着头说:“高赤琴……其实我一直很感激你,对我总是额外的关怀,我也想了很久我对你的感情也仅此而已——只有这种感激之情,我想以后也能是这样,我们根本不可能成为恋人,与其说是我们不适合,倒不如说是你不适合我,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来烦我,你有没有经历过一群苍蝇老是围着你转的那种滋味,很难受。我承认我很自私!很无情!我知道你执着,单纯,但这些单纯执着我从来不在乎,让它们见鬼去吧,至于我今天为什么请你吃顿饭,是因为你一直很关心我,这算是我的报答,从此我们一笔勾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余峰一口气说了这些他自己也不能衡量究竟有多无情的话,一直没敢正眼看她。高赤琴起初还没从刚才欢乐的气氛中反应过来,当余峰一句比一句刻薄的话语刺醒她时,她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面对她富有感染的哭声,余峰无动于衷,他匆匆起身,付完了账,头也不回地走开了。持续几天的阴雨天气也匆匆地收了尾,但路上残留的积水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消除,路过的人都抱怨不已。他拿起电话给高赤琴的宿舍打了一个电话……
余峰回到宿舍,已经快十点钟,已钻被子里的“小色狼”一看见他回来,从床上坐了起来,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余峰以为他有什么事,说:“有事跟我说吗?”
“小色狼”说:“当然有事问你啦,你说我单纯吗?”
余峰本来就心情糟糕,原以为他有什么重要事,所以才压抑住自己,仔细听他说。没有想到这个家伙一本正经地问了这么个无聊的问题,瞪了他一眼,就准备洗澡。
“小色狼”穿起了衣服,下了床很认真地说:“余峰!不要以为我这个问题很幼稚,你知道吗?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没有头绪,今天为了问你这个问题,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你不要辜负了我的执着。”
余峰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我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整天就琢磨这种无聊的问题。我现在心烦呢!没时间跟你扯淡。”
“小色狼”握住他双手:“余峰!你说我们是哥儿们吗?如果是,你就回答我!”
余峰被他的较真逗乐了,心情也好了许多,说:“好!我回答你,很遗憾,我坚决认为你不单纯。别看你整天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的样子,其实你骨子里杂念比谁都多,只是胆小怕事罢了。”
“小色狼”郑重其事地说:“先听我讲假期的一个经历,或许你会对我另眼相看的。寒假的时候我去我们那个市的一条街理发,当时正是傍晚时分,那里的夜生活还没有拉开序幕,街上基本没什么人,我懵头懵脑地进了一家理发店,店内的三个女服务员正在镜子面前花枝招展地打扮着,我也没有感觉意外,毕竟女人爱美天经地义。我在沙发上坐下,说:‘小姐!我要理发!’那三女的蜂拥而至,来到我身旁,说:‘呀!帅哥!要剪发呀,要不要先来个按摩。’我当时起鸡皮疙瘩了,我活了差不多二十岁,还没有人叫我过帅哥呢。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个按摩还有特殊的含义,说:‘先理发再说吧!’那几个女的互相使了眼色,一个对一个低声地说:‘小丽!你去给他剪一下吧,听说你前年给过一个老头剃过头!’另一个说:‘去你妈的,我在这里干了么久,就给那老头剃过头,还没有摸过剪刀呢!你三年前不是给一个五岁毛孩剪过娃娃头吗?多少算是碰过剪刀。’‘那也只好这样了。’等我坐好了以后,那女的才发现剪刀不知道搁哪了,才手忙脚乱地翻抽屉倒箱子找剪刀,磨磨蹭蹭地找了半个小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那女的才开始笨手笨脚地给我剪发,我当时有些劳累,在椅子上打了一会儿瞌睡,一醒来发现自己被剪成了娃娃头,原来这女的就只会剪娃娃头……”
这个时候“小色狼”停下了,故意卖关子,余峰也着急了:“你他妈快点说呀,后来呢?”
“小色狼”才得意忘形地说:“后来我发飙了,我说:‘你自己看看我给我剪的什么玩艺儿!’那女的柔和地说:‘帅哥!这有什么要紧,这叫有个性,罗纳尔多也不是留这个发型!’他这么一叫我帅哥,我心就软了,发飙不起来了。那女的趁热打铁说:‘要不今天我们不要钱,还补偿你一次免费按摩。’我一听是免费按摩,何乐而不为呢!就跟其中一个女的上楼了,那女的已经半老徐娘,进了一家包厢,包厢内气流暖和,灯光暧昧,只有一张床。那女的叫我躺下,我照做。那女的更加柔和地说:‘帅哥!我帮你脱衣服吧!’我惊讶地说:‘还用脱衣服呀。’
‘当然了,不脱怎么按摩呀!帅哥!’我点头:‘喔!’那女的听到我没有拒绝,动作干脆利落像剥洋葱一样,我一不留神,身子就被剥得光溜溜的,只剩裤衩了,我再望那女的神情,我靠!像一只饥渴多日的母狼,我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们想要我的处子之身。一脸狼狈地穿起衣服,不顾她们的挽留,跑出了那家发廊。后来我才听说了那条街是我们那个市的‘红灯区’,很多无辜青涩男子都这样被那些半老徐娘骗去处子之身的。”
余峰被他的这个经历逗得笑坏了肚皮:“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男人,都到那种时候了还经得出诱惑,还真有点单纯。”
“你不知道,当时我就想我憋了十几年了,不能就把自己的处子之身不明不白地奉献给一个人老珠黄的发廊女。你想要是我不单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条街属于红灯区,更不会在那些女的那么多暗示之下,还不知道她们的企图。”
余峰还没看见一个人对自己似乎存在的单纯那么着迷和自恋的,也没有时间跟这家伙探讨他的单纯,迅速地去洗了个澡,让自己平静地睡下。
第二天十点钟,余峰接到一个莫名电话,对方说,她捡到贵重物件,物件上有物主的联系方式,要余峰马上到离被校门不远的三井巷去见面领取。余峰问她什么物件,她说见了面就知道,还说不要带其他人去。本来余峰也怀疑这里头有什么蹊跷,况且自己又一直想不出自己这两天丢了什么东西,而且三井巷是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很偏僻。但听对方是个女的,声音也温柔得像刚出生的小绵羊,他就不相信天底下这么温柔的声音怎么可能会携带着谎言呢!所以还真的一个人去了三井巷。
那晚北风呼啸,吹得人睁不开眼。三井巷内的几户人家好像都已入睡,灯火都熄了,什么夫妻吵架声、孩子哭闹声和电视的声音都没有,像鬼子进村了一样,出奇地安静。余峰在巷口迟疑了一下,掂量了一下内心似有似无的恐惧,余峰蔑视了一下刚才自己退缩的冲动,都快二十岁的人了,都符合国家规定的结婚年龄了,还这么胆小怕事,于是吹着小曲儿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小巷内别说是人影就是连个老鼠的都没有,余峰东张西望转了一圈,心里还骂那个臭娘们儿耍他时,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他也被一股力量猛地推了一下往前跌倒,嘴巴咬了一口泥巴。正要转身看什么回事时,他又被人扯起头发拉了起来,他边呻吟边看对方是什么来头,出手这么重。前面赫然站着两个用白手绢蒙着脸的两个身材高大的女子,身穿牛仔裤和运动上衣,余峰以为她们是打劫的,不屑于反抗,连忙掏出他的钱包与和手机。
其中一个女的接过了他的钱包和手机,不屑地看了看,丢在地上:“你这人还真是自以为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们是打劫的,就算是我们是打劫的,就你这破手机和十几块钱,打发要饭的呀!做人不能太自以为是,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那根葱,有没有自傲的资本。做男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我要是你就别做男人啦!自宫当太监算了!”
余峰听得出这是约他出来的那女的声音,战栗地说:“那你们……想……想怎么样?”
那女的凶神恶煞地说:“不想怎么样!就想教训你一下。”然后又是给他余峰一个耳光,两人才心满意足地走了。此时从地爬了起来,才想到喊“救命”,但他刚才被扇了耳光,耳朵里嗡嗡作响,里头像养蜜蜂一样,什么也听不清楚,也不知道有没有回应。所以索性不喊了,又摸了摸嘴巴,所幸门牙还完好无损,脸也只是肿一点,没有伤口,破相的可能性也不大,才一走一拐地往学校方向走。
马路上依然是车来车往,紧随其后的笛鸣声更是刺耳。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看见他衣服沾满了泥土和他脏兮兮的脸,都用很同情的眼光望着他,这也让此时心灰意冷的余峰感到温暖,也使他暂时坚信世间还是充满爱的。但不一会儿一个老头和老太向他走过来,然后掏出一张五块钱给他,余峰感到莫名其妙,没有接。那老头比他更惊讶,把钱塞进余峰的裤袋,然后对他的老伴说:“如今的人真是不可思议,连讨饭的都这么娇生惯养,你看他细皮嫩肉的,给他钱,他还不接呢!非得塞给他才要。哎……”
余峰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都把他当作要饭的了,想要上去跟着两人理论,怎么能这么侮辱人呢,但又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尊老爱幼的素质还是应该有的,所以放弃了这个冲动。但他越想越窝囊,自己被人打了不说,还被这样不明不白地冤枉是乞丐。他拿出那五块钱,随手想扔掉,但又想到不要白不要,还够自己凑合吃一顿午餐呢!这可能是他今晚唯一的收获。
好不容易走到校门时,他打算跟校警报案,但他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个牛高马大满脸横肉有些像战争年代伪军的保安就走过人拦住,打量了他一下说;“干什么的?这里是学校不能随便出入!”
余峰抬起已经接近崩溃的腰身,说:“我是这里的学生!我要报……”
那保安打断他说:“你瞧你这副熊样儿!还说是我们学校的,你是学生,我还是学生呢!我们学校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学生呢。走开!讨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余峰也不是省油的灯,看到这一个保安就这么横,再加上刚才受的窝囊气,也发飚了:“你******狗眼看人低!”然后掏出自己的校园卡。那保安一看还真是这里的学生,口气也软了下来,说:“你早拿出来不久完事了嘛,你可以进去了。”
余峰怒视那个保安说:“我要报案!我刚才被人打了。”
那保安又正经八百地看了看余峰,还真像被人打过,于是领他到校门旁边的办公室坐下,余峰把事情的大体经过跟另一个保安说,那个保安四十多岁背有点驼,应该是这些保安的头,长得很猥琐,翘着二郎腿,刁着一根烟,但犀利的眼神透过缭绕的烟雾盯在余峰微肿的脸,使余峰不寒而栗之余,又有想笑的冲动。
余峰用还算平静的语气说事情的经过,那保安在听的过程中表情可谓“风云突变”,刚开始由于听说学生被打,他当然要很严肃,但是随着余峰的叙述,他经不住微微笑了一下,或者说是嘴唇蠕动一下,当然整个过程很短暂,余峰根本没有注意到。余峰说完了以后,那保安说:“我当了十几二十年的保安了,还真没有听说过,男学生被那个年轻女的打过,而且还没有抢你钱财,这回可真是长见识了。好了你先回去,我会向派出所报案的,等有了结果以后,我会跟你联系的。对啦,你把你的学号姓名和联系方式写在这个本子上!”
余峰在本子写完后,就低着头回了宿舍。而那个保安在余峰走后,就把那张记有余峰的联系方式的纸张给撕掉了,还喃喃地说:“还真******会扯淡!肯定出去跟人打架了,没打得过人家,还说是被两个美女打了,当我是三岁小孩呀!没揭发你打架斗殴违反学校纪律就不错了。那两个美女怎么不来打我。”所以他也不打算把这件事往上报。
回到宿舍,舍友们看见余峰这副模样,纷纷过来问是什么回事,余峰当然不能让同学知道他是被两个女的给殴打了,他一脸轻松地:“没事!我刚才出去取钱,被两个带刀彪悍男子打劫,兄弟是什么人!怎么能轻易地被人抢劫呢!所以跟他们过了几招,把他们给吓跑了,我也是受了点皮外伤。”
常守银说:“那你身上怎么没有刀伤呀?”
“哎!我还能给他们出刀的机会嘛!”余峰自圆其说。
佟兴连说:“那你报警了没有?”
“就这点破事报什么警!钱财还在又没受什么重伤,报警不是自找麻烦嘛!还有这件事就我们宿舍知道就行了,不要传出去,要是让我们辅导员知道了不好。”其实他是不想让更多的同学知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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