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归家
两年后。
“噗——啪,姐……姐。”木质地板上,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手脚并用地匍匐前进,大大的脑袋,脑门上顶着一簇浓密的黑发,剩下的地方被剃得光溜溜,水水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动着,看看周围,又吐着满嘴的泡泡盯着身前的人,锲而不舍地追了过去。
“弟弟笨,不会走,羞羞羞……”胖娃娃追逐的对象是站在他前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头顶两个丸子髻,身穿小旗袍,满眼淘气地看着还在地上爬行的小弟弟。
“姐姐……等……”终于爬到姐姐身边,胖小子想伸手去抓姐姐的裙子,还没抓到,小姐姐又格格笑地跑开了。
“婉婉,又欺负弟弟了,不乖哦!”温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立刻吸引了两个小娃娃的注意力。
“妈妈——”小女孩立刻奔向母亲的怀抱。
“妈——妈——”小男孩也用力……爬过去。
声音的主人走上前,抱起地板上的儿子,牵着女儿走到沙发旁坐下,满脸慈爱地看着一双儿女。同是一天出生,只不过差了几分钟,两个宝贝一岁生日前还没什么差别,生日后没多久,女儿就会走路了,儿子现在都快一岁半了,还只是会爬。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说不准哪天就会走了,唉,他说的这天怎么还不见来啊?
“妈妈,不叹气。”小女孩懂事地安慰妈妈。
“嗯,妈妈不叹气,弟弟不会走,姐姐要照顾好他,好不好?”小孩子从小就要好好教。
“好——吧!”听话地点点头,小女孩对着弟弟的脸,用力地“啵”了一下,让一旁的妈妈笑开了怀。
“问情,什么事这么开心?”鸟窝头依旧的袁依依走进来,手里也牵着一个孩子,看上去比这两兄妹大一点,而且表情也……酷上许多。
“依依回来了,今天收获怎么样?”问情笑笑地看向好友,放开女儿的手,让她去找喜欢的酷哥哥玩。
“还好,竟然让我钓到一条野生黑鱼,呵呵,今晚有鲜美的鱼汤喝了。”逗了两下还在母亲怀中的胖娃娃,依依也忍不住亲了他一记,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嘟嘟好可爱,不像我家的小冰块儿,一点都不好玩。”
“小天像足了他爸爸,一点儿也不像你。依依,你还……不想和宇文辉联系吗?”
“你呢,不也没和祁怀远联系吗?你什么时候和他联系,我就什么时候和小冰块儿他爹联系。”笑呵呵地把皮球踢回去,说起来两人离家已经两年了,当年孤孤单单结伴而行,现在身后却已经拖了三个拖油瓶,虽然辛苦过,可熬过去,一切都好了。
闻言,问情沉默了一下,往日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为什么要亲手扼杀他?”听到祁怀远冰冷刺骨的话,问情的身子晃了晃,一阵昏眩感袭来。面对她的不适,眼前人没有一丝动容,只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她,嘴里说出的话足足能把她打下十八层地狱。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你没资格给我生孩子,他的出生不会被祝福,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不出生。”
“那寒假里的事算什么?你的转变为何这样大?”泪水不停地往外涌,几乎要淹没她的视线。
“只是一个游戏,想要你的真心然后再抛弃你的游戏而已,可惜……我原不想这么早就结束的,现在不正好,你可以解脱去开始你的新恋情。”这话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只是悲伤过度的人没有一丝发觉。
“对了,我们早点去办好离婚手续,恢复单身我才能去追巧秋,她正在美国等……”
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完,眼前的人就意识模糊陷入了昏迷中。醒来后,身在医院,空荡荡的病房没有一个人,问情心如死灰,留下一张不要找她的字条,漫无目的地走了出去,这一走,两年时光已匆匆而过。
碰上依依完全是巧合,她当时的肚子已经很明显,脸也胖乎乎,让她差点没认出来。失踪几个月,宇文辉没找到她,却让自己给碰上了,只能说两人缘分够深。
她被依依带去了当时的住处,听完一切来龙去脉,依依气得抱着菠萝……猛啃,只当它是祁怀远的替身。一起住了几天,依依怕人发现行踪,带着她一起离开了那个城市,来到了美丽的滇境,七挑八选,找到了目前的住处。幸好当时带足了钱,两人才不至于落得很凄惨。一切安定下来后,依依在小镇上开了家餐馆,也取名“寻常人家”,而她开了间绣店,又在网上开了个电子商铺,两年下来,没发大财,倒是不用担心经济的问题。
两人目前所住的小镇名叫美丽镇,镇美、山美、水美、人更美,名副其实。这两年由于旅游政策的推动,美丽镇正逐步发展为一个新的旅游胜地,每天都有很多游客慕名而来,只是,镇长为了保护现有生态环境不被破坏,实行游客限量政策,每天只接待一百名游客,这一举措不仅没让游客流失,反而使镇子的名气更大了。
有游客,有手艺,就不愁没钱赚,再加上两个姑娘俏生生,虽然跟着几个拖油瓶,也不减别人对她们的关注。目前,三个小拖油瓶也日益成为大家的新宠,总有游客凑上来和他们合影。
依依和宇文辉,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一个误会,三载离别,如果宇文辉再不找来,这离别的日子,恐怕还有待加长。
两年的时间,不长,可也……不短。怀远决绝的话虽历历在耳,可想念他的心,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记忆最深刻的,仍然是他对她的好,他的拥抱,他的安慰,还有他的……吻。这两年忙着生孩子、做生意、带孩子,只在夜深人静时,她才有空仔细回想当年的一切,那些因为悲伤过度而忽略的细节也浮上心头,他为何说她可以解脱开始新恋情?为何拳头要捏那么紧?音调又为何那么怪?想得直让自己头痛,也许,她该带着孩子们回家一趟,无论如何,他们总是要有个了断的。
“莫问情伤伤几许,道与谁人知?怀远……哥……老公……”声音渐逝人渐远。“问情,问情,不要走,对不起,不要走……”祁怀远猛地睁开眼,自纠结的梦中醒过来,满室的黑暗,天竟然还没亮,看了下表,才凌晨四点,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啪”的一声,一丝光亮起,竟是他点燃的一支烟。
吸烟的习惯,是这两年养成的,为了排遣寂寞,也为了惩罚自己,每吸一根烟,寿命就减少五分钟,累积起来,他抽掉的是自己的生命。这又如何?换不到问情的一点消息,更换不回她的人。
从她离开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找她,只是,偌大的中国,想找一个人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即使他家大业大钱也多,两年来竟没找到她的一丝痕迹。有心躲起来,藏起来又有何难?
想起自己的混账话,想起她的质问她的泪她的苍白,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切了一遍又一遍,痛到不能呼吸。祁怀远,你不是人,连混蛋都不如!
她离开后,他没有一天好睡,经常彻夜失眠至天明,尤其在弄清一切只是个误会后,他恨不得立刻拿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无聊的自尊,因为可笑的自以为是,他竟然问也不问她就擅自做出那样的决定,说出那样狠毒的话,只为逼走她,给她……自由。
叹了口气,熄掉手上的烟,他走出卧室,来到当年问情居住的房间。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人,每到失眠的夜里,他都会来此,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她的失踪,岳母给了他一巴掌后,两年来没再同他说过一句话,父亲只叹气不止,爱莫能助。两年来唯一的乐事,只能算是才八个月大的小弟弟祁行远的出生了。岳母真的老蚌生珠了,如果,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现在也该有一岁半了,问情,你到底在哪里?这蚀人的惆怅、思念和懊悔,他不知道还能忍受多久,如果不是想见她的愿望在支持他,恐怕他真的要……崩溃了。
天慢慢亮起来,又是新的一天。站起身,收拾一下,准备去上班。父亲自岳母怀孕后,正式提前退休,享受生活的乐趣。如果没有问情,他的生命,再无完整之日。
“依依,我想……回家一趟。”想了几天,问情终于做出决定。
“……想回就回吧,任它山美水美人再美,这里终不是自己的家。”依依也动心了,整天看着愈来愈像那人的儿子,她也好想见他,从小到大,他们从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两人这两年都被生活训练得果敢迅速,想法达成一致,就以最快的速度付诸行动,仿佛一眨眼的时间,两人已带着三个小孩子,站在了熟悉又久违了的城市里。近乡情更怯,下一步,走出的却……很犹豫。
“妈妈,我们去哪里?”小婉婉睁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妈妈,这里好热闹,好大,好多人。
“婉婉,妈妈带你和弟弟见外婆和爷爷好不好?”
“有爸爸吗?”长这么大没见过爸爸,别的小孩都有,她也好想有爸爸。
“嗯,也许……会见到的。”他出国了吗?有和巧秋在一起吗?
该走的路还是要走的,依依带着小天坐出租车离开后,问情也抱着熟睡的嘟嘟领着婉婉坐上车,往那个想念了两年的家奔去。
透过车窗往外看,这个城市,除了新建了一些大楼,其他的还如两年前一样,那么繁华,那么热闹,只是,许多人和事已不知不觉变了许多。母亲这两年还好吗?自己的离开,怕是给她打击颇大吧!做了母亲后,方知慈母心,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
出租车在半个小时后顺利到达目的地,付钱下车,抱着儿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房子,她竟不知如何是好。小婉婉疑惑地看了看妈妈,终于决定自己去叫门。
“外婆,爷爷,快开门,开开门……”小拳头有节奏地敲在门上,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正在逗弄儿子的沈月和祁众明听见敲门声不禁一愣,怎么会有小孩的叫声,外婆?爷爷?好奇地起身到门边,这一看,眼泪立刻弥漫了她的双眼,迅速打开门,一把拥住消失了两年的女儿。
“问情,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妈了……”四十多岁的人,竟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问情的眼泪也被母亲的举动惹了出来,小婉婉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竟也张大嘴巴哇哇哭起来,嘹亮的哭声把弟弟都吵醒了。
祁众明立在门边,好笑地看着眼前沉浸在哭声中的人,真好,久别的人终于回家了,还带回了两个小宝贝,只需一眼,他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和儿子小时候相似的模样骗不了人。儿子,你的苦难要结束了!
等到几人进屋坐下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沈月开心的看着小婉婉和小嘟嘟,才二度当妈没几个月,她又升格当外婆了,好开心!
问情也好奇地看着还在地上爬的小弟弟,好可爱,母亲真厉害,爸……也好厉害!环顾一周,没见到那个思念了两年的身影,心里涌上一阵失落。
“怀远上班去了,晚上才会回来。”祁众明好心地为她解答。
“他……没出国吗?”
“没有,这两年他一直在找你,等你,一天都不敢出远门。”一有躲不开的差,儿子就会逼他出马,宁愿留在家里看丈母娘的冷脸也不愿离家一天,唉,他痴心的儿子,希望你好运。
问情的心因这话开始狂跳起来,他真的在等自己吗?为什么?
“问情,怀远有他的错,可那是一个误会,具体是什么,你问他便知,总之他不是真心想伤害你的,给他一个机会解释吧!”儿子,能帮的我都帮了,你好自为之吧!
“哼!”回答他的,是沈月的一记冷哼。
“妈妈,这个也是弟弟吗?”婉婉指指地上爬着的小小祁行远,疑惑地向母亲发问。
“婉婉,不是弟弟,是叔叔,也是舅舅。”这一下,真的有点混乱了。
“弟……弟,弟弟……”嘟嘟看到和他一样的爬行动物,兴高采烈地爬过去追着人家叫弟弟,惹得三个大人哈哈笑起来。
又到下班时间,祁怀远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拖着疲惫的身躯开车回家。晚上九点,才把车停稳,就听见屋里传出了笑闹声,心里顿生疑惑,往日这个时候岳母就哄弟弟睡觉去了,怎么今日如此反常,难道来客人了?
开门进屋,笑声骤停,六双眼睛齐齐地看向他,看见那张疑似想念了两年的容颜,他不禁一抹脸苦笑了一下,真是想人想傻了,连幻觉都出现了。冲大家点了一下头,无力地向楼上走去。
“他傻了,不要理他。可怜的婉婉和嘟嘟,你们的爸爸变傻了。”沈月对着外孙和外孙女,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正在上楼的人脚步一顿,爸爸,如果没有两年前的事,他现在可能早已经当爸爸了,可是……唉,岳母一向不理自己的,应该不是和自己说话!继续走,别人越快乐,他看着心里就越痛苦,还是早点回房吧!
问情静静地看着祁怀远,自进屋后,他好像还没真正发现自己。他真的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颧骨耸了出来,身形也比两年前单薄许多,怎么弄成这样?心,一时之间,又不由自主地为他痛了起来。
轻轻跟在他身后上楼,进入他的房间。祁怀远衣衫未脱,正疲惫地躺在床上,满脸落寂的表情。问情走过去,蹲在床边,怜爱地看着他。
“怀远,怀远……”
“幻觉,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明天要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下,问情还没回来,我不能发疯,我要等她……”张开的眼猛地闭上,一滴眼泪溢出眼角。
问情贴近他的脸,轻轻吻去那滴泪,双手抚上他的轮廓。“怀远,我是问情,不是幻觉,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双唇贴上他的,舌尖淘气地溜了进去,逗弄还不肯张开双眼的人。
“问情,真的是你吗?好想你……”剩下的话,全被淹没在久别重逢的情潮里,满室的春色,一扫过去两年的冷清。
直到身边的人累得沉沉睡去,祁怀远才敢明目张胆地看向她,两年了,终于等到她了,他再也不要放手,再也不要过没有她的生活。紧握她的手,睁着双眼紧盯着眼前的娇艳,直到再也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跌入梦乡。
“问情,问情……”祁怀远慌乱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人,抬眼一看,竟然是他在说梦话,可怜的怀远,你真的很想我,对不对?轻轻贴上他的胸膛,问情在上面印下柔柔的一吻。
怀远,我回来了,回到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了。
“妈妈,爸爸懒,不起床!”婉婉指着床上还在睡梦中的人,不满地向妈妈发起牢骚。她一直在等爸爸醒来好向他自我介绍,可是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他醒过来。
“爸……爸……”小嘟嘟爬上爸爸的身躯,探险似的要攀上高峰。
“嘟嘟乖,不要吵爸爸睡觉,爸爸很累,要休息。婉婉,去看看外婆的排骨汤炖好没有。”抱起富有探险精神的儿子,问情坐在床沿,温柔地看着儿子的爸爸。
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床上的人始终沉沉地睡着,从昨晚到现在。眼下浓浓的黑眼圈,说明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虽然母亲心里气他,但还是实实在在地把他这两年的糟糕状况告诉了她,也向她说明了当年的误会,让她听后不由得又笑又气。
原来,一切都只能怨命运的捉弄,他什么地方不住,一去竟也住在那个酒店,才想带着买给她的礼物准备好好回去布置一下,就遇上她和阎随风那一幕,换作自己也会误会的。傻瓜,还让她有事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轮到他自己了,却也不说出来,宁可一个人忍受双倍的痛苦,这两年的分离和伤痛,真是……冤大了。怀远,大傻瓜!
“爸爸,爸爸。”怀中的儿子忽然口齿伶俐地叫起了沉睡中的人,手也乱动起来,非要去爸爸那里。问情无奈,只好把儿子放到他老爸身边,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竟乖乖地跟着躺下去,面对爸爸,睁着大眼睛看了半天,然后嘟起嘴亲了对方一记,安安静静地闭起眼……睡觉。天啊,难道这就是挡不住的父子亲情?她的心里忽然涌出很多感动。
替父子俩盖好空调被,看了一会儿让她心动不已的温馨画面,问情起身走了出去。
“妈妈,舅舅不乖,不喝奶。”婉婉抱着奶瓶,无奈地看着妈妈。
“小傻瓜,舅舅才吃饱,不能再喝了。”这个女儿真是够淘气,以前拿弟弟玩,现在又开始玩舅舅兼叔叔,真是有够……犯上作乱。
“怀远还没醒吗?”
“没有,小嘟嘟竟然非要跑去跟他爸爸睡,乖得不行,睡觉前还不忘亲亲他老爸,明明没有正式打过交道啊?”问情真的非常疑惑。
“这就是亲情吧,小行远还不是一样,每天一睁眼就要他老爹,郁闷死我了,明明我才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他的人。”
“嗯,幸亏回来了。”如果对他的爱抵不过他给的伤,他们俩怕是又要多受几年苦,也许更久吧!
对他的感情从没有停止过一刻,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积累发酵。哭过、痛过、彷徨过,心还是最初的那一颗,除了他谁也装不了。爱情的滋味,她好好品尝过,有过甜蜜,最多的却是酸涩与惆怅,逝去的岁月难再追回,未来的日子,她要找回自己爱情里的甘甜,再也不轻易低头。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深坠梦中的人终于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喟叹声,睁开了双眼。昨晚的一切好似梦,幻真幻假,让他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只想抓住思念之人,汲取她的温暖。
“噗……啪——”小嘟嘟嘴里吐出一个泡泡,开心地看着爸爸醒过来的模样,“爸爸,爸爸,嘟嘟亲。”
祁怀远此刻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胖娃娃,天,原来一切都是真的,问情回来了,还带回了他的儿子。闭上眼,紧握双拳,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再睁眼,胖娃娃还在,他的儿子,他的……骨血,有泪不轻弹的大男人,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激动地任双眼染上湿意。
轻轻伸出手,想碰碰眼前白玉般的胖小子,还没碰到,娃娃就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像小狗一样添起了他的脸,湿湿的,黏黏的,心,却甜甜的。
“儿子,我的儿子,爸爸好开心……”紧紧抱起胖小子,祁怀远在嘟嘟的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
“嘟嘟,叫嘟嘟,不叫儿子。”小家伙的意思是他的名字叫嘟嘟,不叫儿子,儿子是什么东东,他年纪小,不了解。
“傻嘟嘟,儿子就是嘟嘟,嘟嘟就是儿子。”好可爱的宝宝,被打扮得像他当年买的娃娃一样,生活待他真的不薄,当时的一个胡乱念头,此刻竟成了真。
“洗洗,出汗,热。”小家伙很怕热,虽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肚兜,房间里也开着空调,才和爸爸闹了一下,就出了满头大汗。
“好,洗洗,爸爸带嘟嘟洗澡澡。”脱下他的肚兜,抱着全身光溜溜的儿子,祁怀远兴冲冲地走进浴室。
问情一进门,就听见父子俩笑闹的声音,循声走进浴室,一大一小正坐在浴盆里吹泡泡玩。
四目相对,祁怀远停止了和儿子的玩闹,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那淡然的双眸此刻如一湖深情的水,流溢的光彩让映照其中的人似乎丢了三魂七魄。
“妈妈,妈妈,洗洗。”回家后的嘟嘟真的进步了很多,说话也不像从前的结结巴巴。
儿子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深情对望的两人,问情走过去捏捏儿子的小脸。
“你醒了。”
“嗯。”总有满腹相思欲诉,此刻他却只能看着她,仿佛这样就能把过去的空白岁月补齐。
“傻瓜,怀远是个大傻瓜。”摸摸他的脸,轻轻拂去粘在他嘴角的泡沫。
“傻瓜傻瓜,怀远傻瓜。”小嘟嘟有样学样,正处于成长期的小娃娃,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吸收能力比海绵吸水都要强。
“妈妈,外婆叫吃饭。”扎着两个丸子髻的奉命上楼叫人,迈着两条小短腿咚咚咚地跑了进来。
“她,她也是……”见着同样大小的另一个小人儿,祁怀远有些目瞪口呆。
“她也是咱们的女儿,怀远,我生了对双胞胎。”一下子生两个小孩,当时可真受了不少罪,还好宝宝够顽强,平平安安出生,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
“爸爸,弟弟,还不起来?”小姑娘两条小胳膊叉着腰,瞪大双眼看着还坐在浴盆中的爸爸和弟弟,小小年纪,架势十足,以后应该没有多少人能爬到她头上。
“女儿,她叫……”想唤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小人儿的名字。
“婉婉,她的小名,两个宝宝的大名都没取,我不想剥夺你的权利。”
“婉婉……问情,谢谢你。”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为了怀念记忆中那个美丽的女子。
“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快起来吧,小管家婆要生气了。”好笑地看着女儿嘟得高高的嘴。
“好,呃……婉婉,能不能先……回避一下。”虽然女儿还小,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什么是回避?”不懂,疑惑地看向妈妈。
“就是先离开一下,爸爸光溜溜,会害羞。走,和妈妈一起下楼帮外婆摆碗筷。”牵起女儿走出去,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子。
“为什么害羞?婉婉就不害羞。”人虽走了,嘴里的问题却没停。
他的女儿,真的很活泼,性子不像他,也不像她妈妈,倒有几分像……岳母,唉,以后肯定是个惹人头疼的姑娘。
换上衣服,把儿子擦干,却发现手边没有儿子的衣服,只好把自己的大T恤拿来,暂时盖一下他的小肚皮,防止他着凉。
走下楼,婉婉正满屋子跑,一会儿拿筷子敲敲椅子,一会儿又逗逗小舅舅,给他拿尿布,喂他喝汤,就是小舅舅很不配合不理她,让三个大人好笑不已。
“弟弟,弟弟,弟弟……”嘟嘟看到小舅舅,又不管辈分地乱叫起来,肥肥的身躯被老爸裹得像蛹一样。
祁怀远放下儿子,小家伙本来想四肢并用往前爬,因为被裹得太紧,双腿打不开,只好一拱一拱地前进,这一拱,把系在身上的衣服弄松掉了下来,重获自由,他立刻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光着屁股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终于,从爬行动物进化为直立行走的……人类。
“这,这真是太让我意外了,还一直担心他不会走路,什么方法都试过,没想到被你的衣服一捆,就会走了,怀远,真的好神奇……”问情不禁为儿子的成长感到惊奇,身边人也被那一幕激动了一下,儿子今天才会走路,是不是为了让他亲眼见证呢?真好……真好……
是夜,沉寂两年的祁家大宅,终于再度充满了大人们的欢笑声,还有小娃娃的吵闹声,久违的幸福,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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