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国度(上)(角绿)
楔子
我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没进入“国度”。不但没进入国度,在这三个月中,我连电脑都没有碰过。
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曾经我每天在线十小时以上,不止一个人把我称为狂人。
好像我还没说“国度”是什么?
嗯,不好意思,这一阵我的脑袋有些犯迷糊。解释一下,“国度”是一个游戏,大型网络游戏。曾经美国的《魔兽世界》风靡全球,我使劲地捶桌子骂我国的黑客,既然在电脑上那么有天赋为什么不集大成制作一款网络游戏去风靡全世界?
当然后来我才明白了顶尖的黑客也不一定能制作网游。但我喜欢网游的热情不变,可是心里一直有种不甘心。
“国度”的出现让我的这种不甘终于变成了意气风发,虽然“国度”从设定到开发到完成都不关我什么事儿,但我们总算是迎来了国产游戏的新天地。
如今国度已经结束了为期五个月的公测,在三个月前正式运营。
三个月前,我删除了自己八十七级的号,就在国度正式运营的第一天。
我承认删号的时候我的胸口处有些许痛楚,可我不后悔。
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
曾经看过描写网络爱情的小说,但我忘了,小说毕竟是小说,更何况“网络游戏”——重点在游戏,而不是别的。
在网络游戏中寻找爱情,不是找死是什么?
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一开始进入国度,只是想感受一下能代表我国顶尖水平的大型网游,却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我也变成了笨蛋,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在国度里。
我喜欢上了那个名叫春风得意的男生,但在国度里,我也是“男生”。
可笑的是,直到春风得意把他未来老婆带到我面前时,我才懂得自己的心思。
我试着问他:“如果我也练一个女号,你愿意不愿意娶我?”
春风得意笑容满面,“别逗了,你横看竖看就是一个粗鲁小子,除非你真想当人妖!”
于是我明白了,在他心里,我是什么样,早有定位——除却朋友,不可能是其他。
他结婚的时候,我远远地看着、笑着。没有上前,只是寄去了我最钟爱的东西,虽然那东西原本就是他送给我的。
第二天,我便删号,走之前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
有三个月我没玩国度,有三个月我没碰电脑。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三个月之后的今天,当我再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已经不再心痛。
原来我自以为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恍然明白的时候,我哭了一场,又笑了一场。有什么是不能遗忘的?
痴人活得艰难,笨蛋活得轻松。
我决定再次进入国度。
虽然在三个月之后的今天,当初的我早已成为过去,在国度里被后起的英雄所遗忘。
但我还是想进去看看,看看如今的国度。
这一次,我宁可当一个不懂得感情的笨蛋。网游里的爱情,我再不奢望。
第一章 铁生&红拂
是不是做什么事都需要一个理由?再进国度原本没有理由,可是有人对我说,游戏里也跟现实里一样,一个人是不行的……
新玩家出生的地方叫新手村,而国度的新手村却有上百个,遍布各地。
对于我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如果是降生在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就意味着我得先学会认路——这一点恰恰是我的痛处。
才进入游戏,我就迫不及待地打量四周,想看看我所在的新手村到底是不是以前来过的,然而当四周的景物渐渐清晰后,我愣住了。
空间又低又小,头顶和四周都是像布一样的挡篷,没有植物,也看不到NPC,这会是新手村?
我脑袋里一连打了好几个问号。
眨巴眨巴眼,我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新手村,分明是一个帐篷嘛!
国度里的玩家要下线,只能在三种地方:一是旅馆,二是自己购置的房屋,三是帐篷。旅馆在补给点才有,房屋则是在各个城市,只有帐篷可以搭建在荒郊野外。可以这么说,国度里就有玩家专门以经营帐篷为生,毕竟能够开旅馆的只有少数有钱人。
可是我以前玩国度的时候,从没听说新人会出生在帐篷里啊!
“这丫头看上去怎么傻不拉叽的?”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飞快转身,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不以为然地看着我。
玩家?
我怀疑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以及他旁边的女人。
穿着剑客装的男人几乎和帐篷一样高,他的五官不是特别好看,然而组合起来,却形成了一张很有特色的脸;而那个女性玩家的身高只在男人肩头,她有着小小的脸蛋,尖尖的下颌,杏仁眼,目光有些冷漠。此刻,他们两个都死死地盯着我,盯得我不明所以外加全身发寒。
“这就是所谓的婚生子女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老婆,你确定这丫头不是你背着我偷人后才生下来的?”男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为什么她的头发颜色是红色?明明我们都是黑头发黑眼睛。”
女人的声音跟她的表情一样,都是冷冰冰的,“也许是变种。好像别人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What?婚生子女?变种?
我看看男人又看看女人,怎么我听不懂?
还有……为什么我对这两个人都得仰看?这女人怎么比我高这么多?我选的这个角色……不会是个三级残废吧?
男人冲我点了点下巴,“丫头,叫声老爸来听听。”
……
我张大了嘴,一片茫然。
“好像是傻的。”女人对我皱眉。
……
除了茫然,眼前还有乌鸦飞过。
眼前的男女面面相觑,“不会吧?这么倒霉?第一胎就生了个弱智?”男人怪叫。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这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女人听了男人的话,柳眉倒竖,巴掌往那男的身上一拍,“你说谁是弱智?告诉你,这女儿可是你要求生的,如果你敢不负责任,小心老娘跟你没完!”刚才还蛮有气质的她一下子变成了母夜叉,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而男人被那女的又打又骂,却只是“嘿嘿”地傻笑,“放心吧,就算你以后变得跟她一样傻,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我感觉嘴角在抽搐。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等等!”我大喝一声,打断面前的两个人。
看样子他们还想继续斗嘴,但被我一吼,就安静下来,与我六目相对。
别说,我心里还真有些发毛。
清了清嗓子,我小心地后退一步,举起手来,“那个……能不能请问两位高手,你们是谁?这——又是怎么回事?”
沉默啊沉默,有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还好他们既没爆发,也没让我灭亡。女人横眉竖目半天,才无力地推了推男人,“孩子他爸,女儿已经开始不耻下问了,你就跟她解释解释吧……”
话虽如此,我却是自己去将官网的游戏介绍研究了一番,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三个月没进游戏,国度自然有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变化,例如附属于结婚系统之下的“生子”。
不是每个新建角色都能成为国度里的“婚生子女”,几率只有千分之一。以前的国度,新建的角色就像孤儿一样,没有所谓的爸妈,出生地是在新手村。但国度正式运营之后,系统开通了新的功能“生子”,于是这次重回国度,我才有机会多了一对老爸老妈——然而我要说,这千分之一的几率不是我太幸运,而是我太倒霉。
至少我现在就非常后悔——相信我,我的黑眼睛黑头发的“老爸老妈”绝对是异类,成为他们的“女儿”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不幸”。
我坚决不叫铁生老爸也坚决不叫红拂老妈——对了,“铁生”就是那个高个子男人,而他老婆则名为“红拂”——这两家伙哪里会当什么爸妈!每日里,除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练级做任务,其余的时间,不是把我拖去“游览”国度的风景,就是窝在帐篷里斗嘴,害我跟他们的对话都变得没营养起来。
“我说女儿啊,我和你妈把你辛苦养大,还没听你叫我们一声呢!最开始以为你是白痴,但我看你也挺正常的嘛,不是连爸妈都不会叫吧?”说这话的时候,铁生坐在帐篷的小床上,大大方方地圈住红拂的肩。这是铁生的习惯动作,据说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他们很恩爱”。
对于这一幕,我从一开始的全身起鸡皮疙瘩,到后来的无动于衷,只花了三天的时间来习惯,原因就是他们(特别是铁生)的肉麻动作实在太多,习惯就成自然。
我送给他一个白眼,只当没听见。
“女儿让你带她升级你都推三阻四的,现在还想让她叫你老爸?想得美!”红拂敲着铁生的大头,就像在敲木鱼一般。
铁生的表情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但因为主人——也就是红拂——的手还在他头上,所以他只能委屈地瘪着嘴,“冤枉啊!我哪有不愿意带她,只是我们的友好度还没达到80,我想带也没办法带嘛!”
我又打了一个冷战……老天,铁生居然还撒娇!像阿诺一样的家伙还撒娇!
“你个白痴!”红拂对他来了记狠的,“友好度不到80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可以组成普通队伍的好不好?”“可是那样升级很慢啊!”铁生捂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红拂。然后换来红拂恶狠狠的目光。
“好嘛……”铁生委委屈屈地转过头来,睨眼看我,“带就带嘛。明明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却什么都使唤我……”
“你说什么?”红拂一瞪眼。
“我什么也没说……”
……
我对天翻了个白眼。瞧瞧,这不是闹剧是什么?长此以往,“你个白痴”这句话的适用范围恐怕会延伸至这座帐篷里的每一个人。
想让我叫他们老爸老妈?先让男人变身成女人吧!
然后,铁生第一次带我练级的战况就是,我从五级升到了七级,历时三小时。
事实上所谓的组队练级,不过是铁生组进我的队伍,我自力更生地打兔子、杀狐狸,而他在旁边同红拂窃窃私语,不时还发表一下感慨:“不错不错,总算打了张兔子皮出来,又可省一点零用钱了。”
而红拂在一旁表演冷幽默,“真是奇特的游戏啊,狐狸居然长得比兔子还可爱。”
“对啊对啊!”铁生接口接得倒是顺溜。
“不过还是我们的女儿更可爱些。”红拂又说。
“对啊对啊!”铁生连连点头。
“就是发育慢了些,16岁了都还没胸部,像四季豆似的。”
“对啊对……啊?”
“所以要早些让她升到四十级,完成取神任务,变大美女,然后去勾引个帅帅的男人来当老公。”红拂点点头,做出结论。
“……”铁生无言地看看他老婆,又无言地看看我。
我转过头去,满脸黑线,剑尖指着草地上的两个闲人,“……你们可不可以闭嘴?”
现场沉默片刻,红拂“嗖”一声躲到铁生背后,扯着嗓子大叫,声音抖得很专业:“救——命啊——有个该天打雷劈的丫头要弑亲了啊——”
“……”
这样的情形,我能三个小时升两级,已是奇迹。
说真的,如果可以打得过那两个人,我情愿被雷劈。
要是我还同意让他们带练升级,除非我是白痴!
重新进入国度,才短短几天,我就摸透了我名义上老爸老妈的性格,高大的那个绝对幼稚,外表冷漠的那个其实天真——果然是绝配!
成为婚生子女的我,无法为自己取名,所以只有忍耐红拂取的据说很有气质的名字“斯卡布罗”。并且在角色等级四十级之前,我都将保持16岁少女(其实更像女童)的体貌特征,直至完成取神任务。
职业是剑客。说到这个我又想生气,该死的系统,也不知怎么规定的,难道铁生和红拂的职业是剑客,我就理所当然的只能是剑客了?太没天理了嘛!
当然也不是全没好处,老爸老妈可以给钱、给装备,带子女练级,但前提是得有那好命遇到一对好父母。
遗憾的是,我是被上帝遗忘的那个。
随后没多久,我又发现一点:铁生和红拂都是穷鬼,绝对和他们等级不相称的穷鬼!
据我所知,在游戏里靠出租帐篷赚钱维生的家伙都是等级不太高(至少鲜有顶尖人物),又懒得练技能的那种人。竞争大,就业困难……完全是帐篷一族的真实生活写照。
虽然帐篷不是有钱就能买到,又很占负重,但这不是关键哪!让我郁闷的是,我家的帐篷不但小,而且旧,依我看早就该淘汰了,亏得铁生红拂还好意思搭起来招揽生意,他们还把价格定得老高,难怪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个顾客上门。我冷眼旁观,几经考证,终于发现我“老爸老妈”赖以为生的主要手段其实是练级的同时打材料来卖。
好在他们的等级还算高,所以才能打到高等级的药品、装备、武器合成材料拿去拍卖,否则我们一家都只能喝西北风去。
每到他们去升级或是打材料的时候,我就成了家里看帐篷的那个。于是我开始怀疑,也许他们养个女儿的目的就是用来看家的。
他们的二人世界里,哪里还容得下第三人?
虽然他们两人每天也是吵嘴打架不断。
渐渐我摸清他们活动的规律,时间差不多了才上线去,他们也差不多结束练级回来——要知道,那帐篷虽然小,但一个人待在里头,还是太黑、太暗、太寂寞。
进入国度第十天,我终于升到第十级。
这升级速度绝对让人吐血,要知道我曾经是一天升到十二级。
不过我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删号。
高等级已不是我的追求。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
主要是铁生和红拂两个很有趣。尽管这种想法恶劣了点,但我确实觉得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的娱乐。
这不,我才上线,就听见帐篷里有人在吵闹。
“……你还说不是因为那个漂亮MM?只是区区七十级的变异金沙蝴蝶,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
我睁眼,帐篷中间的两个人都没发现我已上线。也不知他们在争些什么,红拂气得脸色都变了,而铁生只是闷闷地坐在一张小床上,既没抬头,也没解释。
我诧异地挑了挑眉。这情形倒是少见,看来,铁生和红拂并不是往常的“打是亲骂是爱”。
“你倒是说话啊!”红拂见铁生只是沉默,不由提高了声音。
而铁生终于有了反应。他没看红拂,闷闷道:“……原来你也会心里不舒服?”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心里当然不舒服!那个女的是你什么人啊?你居然为了救她连小命都不要了,把我当死人吗?”
铁生愤愤抬头,猛地站起来,“那个女的什么也不是!我根本不认识她!”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你真不懂为什么?那好,我告诉你为什么——昨天你明明答应我早点上线,结果却晚了三个多小时,好不容易上线,却抛下一句时间紧,只是上来打声招呼,便闪人了,你又把我当什么?”铁生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红拂被他吼得一怔,然后沉默下来。
帐篷里充斥着令人难受的低气压。铁生目不转睛地看着红拂,拳头握得紧紧的,“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他低吼道。
红拂垂下眼,也不说话。
好半天,我才模模糊糊地听她说:“铁生,你别逼我……你知道,我实在是没办法……”
从我的角度,刚好能将他们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此时的铁生和红拂是陌生的,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却能隐隐察觉到他们话语里难言的痛苦。
铁生仰着头,良久不动。
红拂慢慢抬头,看着铁生的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一般。她上前一步抱住铁生,不住口地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脆弱苍白得像是快消失的红拂,我第一次见到。最后,是铁生长长一叹,轻轻回拥了她。
“我们……还能走多远呢……”
铁生低沉又伤情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悲伤的感觉是那样浓重。
红拂没有回答,只是哀伤地闭眼,将头靠在铁生肩上。
我静静地看了面前这对紧紧拥抱的恋人片刻,坐在小床上,又不动声色地下线。
退出游戏的刹那,心里忍不住感叹:国度里,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故事啊……
第二天我再上线,铁生和红拂却一如往常地跟我说笑,也不问我昨天为什么没上线,仿佛之前在帐篷里发生的那些都只是我眼花而已。
“干吗把这捆东西给我?重死了!我才不要!”红拂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捆据说“重死了”的药塞还给铁生。铁生皱眉,“喂喂,你这女人还有没有良心?剑客身上没药水,你出去还混个屁啊?”硬是塞回去。
红拂干脆跑开,“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抛下这句话后,红拂头也不回地跑了。我看看她,又看看铁生。
铁生看着她的背影,手里仍然拿着那捆药,好半天才收回视线,眼里闪过一丝伤感。
他们平静的一切,分明建立在一种虚幻之上。
第一次,红拂丢下铁生,一个人跑去升级了。
我把疑问埋在心里,而铁生也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跟我窝在帐篷里大眼瞪小眼。
我才不想跟人猿泰山一样的男人瞪眼,但我没得选择;这附近的怪等级都在五六十左右,我根本走不远,走出去也只能送死。
于是我只能调转目光望着帐篷外的远方。
天气真好,湛蓝的天空,棉花一样的云朵,云边儿上甚至有淡淡的金光,平原上是长到及膝的草地——这是宫崎峻的动画片里才能看到的景色。
我支着下巴,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哎,丫头,你还只有十级吗?”我老爸开始没话找话了。
“嗯。”不过离十一级只差一点点了。
铁生偏了偏头,“我带你,早点升到二十去。”
哎?我的瞌睡一下醒了,“……你带我?”不能怪我惊讶。铁生这话不是祈使句,而是肯定句。
“是啊,不用太兴奋。”铁生咧了咧嘴。
我一脸黑线。拜托!我这是被吓的好不好!
“行了,你先出去,我收帐篷了。”还没等我有进一步的表示,铁生就像撵小鸡似的把我撵出了帐篷。幸好幸好,幸好这一块儿刷怪少,离我最近的也在十米开外,我才能保持自己的小腿不要发抖。我不怕死,这游戏死亡也不怎么疼,关键是这附近的怪不是老虎就是狮子,而且都是变异的,长得特恶心。我还不够它们拍一巴掌的。
最最关键的是,这一巴掌下来,我也直接回帐篷里,变成十级经验0%了。
铁生收起了帐篷,看向我,“走吧,跟紧一点。”
“谢谢大爷您的好意,不过我更愿意自己练级。”我总算逮着拒绝的机会。前车之鉴哪,那可是辛酸血泪史!
“少废话了,快走。”可人家压根儿不给咱发言权。
我只好照办,贴他紧紧的,离铁生仅一个脚掌的距离。
开玩笑,帐篷都收了,我还没在城市设复活点呢,万一死了,谁知道系统会把我随机送到哪个新手村去。
我可不认为铁生会有那么好的耐性走遍两百多个新手村只为了找我。
我还以为铁生要带我去哪里练级呢,原来还是上次的鸿蒙境。不过这次他总算尽了点儿老爸的义务。跟我组队后,铁生就把兔子和狐狸引到一块儿,让怪打他,我则毫发无伤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杀怪!
心里那个才叫郁闷啊……明明有方法让我更快升级的,也不知铁生在想些什么!
十级的我穿的还是完全新手装——布裙草鞋,手里拿的也只有系统给的一把铁剑,一下一下地往那些兔子狐狸头上招呼,往往好半天才能打死一只。
一连升到十五级,我的耐心终于告罄,将铁剑一甩,坐在地上。
铁生睨看着我,似笑非笑,对于我的偷懒并没有加以阻止。
“喂,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带我升级?”我问旁边的高大个。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
铁生看我一眼,皱了皱眉。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也坐下。
“……我想在离开国度之前,带你到二十级,起码有基本的能力自保。”他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今天我们回家吃烧鹅一样。
一时间,我确实感到吃惊,但我很快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怎么?打算结束国度生涯了?”
铁生只是笑笑。
“喂,”他望着我,“你以前玩过国度的吧?”
我转头,看了他一会儿。
“对。”我点头,“玩过一段时间。”
根本没必要隐瞒,而且也瞒不了眼尖的玩家。
“果然。你动作很熟练,也绝对不会浪费药,应当是一个老手了。”
这次轮到我笑了。亏得他能看出来我是“老手”,就算是完全的新人,这么久才升到十五级,也早就羞愧而死了。
“为什么又开始玩国度?”铁生从空中抓住一根飞舞的蒲公英,好像对它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那你为什么又不打算玩国度了?”我撇了撇嘴。
铁生没理我。
“你走了……红拂怎么办?”那女人虽然像男人婆,可是对铁生的心意,瞎子都看得出来。
铁生冷笑一声,“她怎么办……你怎么不问问,她走了我要怎么办?”
啊?这情况倒有点出乎我意料,“你走是因为红拂要走?”
铁生沉默。
我想起了昨天在帐篷里听到的那些。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问铁生。老实说,我有些同情此时的铁生,他的脸上虽然还是铁汉一样的表情,可是投向天空的眼神,却复杂而汹涌。
“怎么认识的,网上认识的呗。就是在国度里。”他把蒲公英放在嘴边,可惜根本不能吃,惹得他皱眉将那棵可怜的蒲公英打飞。我看着那棵又开始在空中飞舞的蒲公英,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你怪她吗?”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问。我都决定当个不过问感情的笨蛋了……也许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想到这里我笑了笑。真是见鬼了!
“怎么怪她?一开始她就告诉我,她在外面是结了婚,有老公的。”
我确实是有些震惊了。这么说,铁生自始至终都在跟一个情敌斗争,而且是一个绝对不可能战胜的情敌……难怪每次红拂提前下线的时候,铁生的表情都会变得很难看。
我看着面无表情的铁生,心里沉甸甸的。
可眼下的情形轮不到我说什么。网络毒害人们,不光是学生。
对那些认了真的成年人,网游是另一种毒害。
“……我跟你扯这些做什么,起来,继续练,今天不升到二十级你别指望我明天还接着带你。”我没耐心的老爸皱起眉冲我大吼,吼得我差点捂住耳朵。
我站起来一脚踹过去,“叫什么叫!我可没让你非带我不可!”
铁生李逵一样的铜铃眼瞪向我,“死丫头你说什么?看我不打得你满脸桃花飞,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话虽这样说,铁生还是收了武器才向我扑来,我见势不妙,立马向后跑。
“……你不是说你带我练级吗?杀了我你也没经验拿的啊啊啊啊啊——”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很短暂。
在网络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更加不牢固。
这道理我早就明白,所以我才连那一刹那的伤感,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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