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俏馋虫出山猎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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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俏馋虫出山猎夫(女人也疯狂系列之一)(古辛)

楔子 白云深处有人家

当最后一片枯叶从树杈上掉下时正好落在一张熟睡的笑脸上。这本该是十分具有诗情画意的片段,可是当那杀猪般的嚎叫响起时,所有的韵味便瞬间烟消云散。

树叶掉落时,一阵夹着饭菜香味的微风刚刚拂过,和衣躺在树下的女子正做着囫囵吞枣的美梦。树叶不偏不倚落在她脸上,不疼,但是却让她十分恼火。

“啊——要死啦,扰人美梦!”

女子伸手往脸上一探,在确定偷袭之物乃一小小的树叶后,尖叫声随之消匿。轻轻扬手,树叶被抛到两步之外。

美梦依然甜蜜,笑眼仍旧弯弯。

八宝野鸭、陈皮兔肉、珍珠鱼丸、鼓板龙蟹、首乌鸡丁、杏仁佛手、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哇啊啊啊,全是御膳……怎么办,她要先尝哪个?……不管了,就从触手可及的栗子糕开始吧!

臂伸啊伸,手抓啊抓,可明明尽在咫尺的美味佳肴却怎么也碰不到……

“啊——”尖叫声再度响彻云霄。就在这时,一个稚气未消但却中气十足的童声也跟着呐喊起来,“啊——”

光秃秃的树在交汇的尖叫声中抖了抖,天上的云竟也走得更急了,恍惚间,高阔的天际似乎有成群成群的乌鸦飞过。

女子倏然坐起身,睁开眼瞪着眼前的八岁稚童,“不知道老娘在睡觉啊?”

“知道。”

“知道还叫?”

“不是你自己先叫的?”

“好像是哦,”女子撇撇嘴,娥眉一拧,问道,“找老娘干嘛?”

“吃饭。”小男孩冷冷的瞥她一眼丢下两个字,抬脚往不远处的茅屋走去。

小小的年纪却有着一双丹凤桃花眼,一瞥一眨都像在勾人似的。可是,为什么那小鬼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鄙视、唾弃?臭小子!女子正想发作,刚走出两步的小男孩忽又回过头来,“外公做了红烧野鸭。”

“啊啊——红烧野鸭!”女子翻身跳起来,箭步冲回茅屋。

茅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间卧室,一间正厅,一个厨房。正厅其实就是吃饭谈话的地方,放着一张粗糙的木质方桌和四条长凳,西南方角落里放着一个三层的木柜,杂物什么的都放在上面。这样的屋子,虽然简朴却不失整洁和清爽。

而此刻,自制的木桌上难得的摆满了各色菜肴。红烧野鸭、蘑菇鸡丁、水煮活鱼……未进屋,香味已经飘至鼻翼。

女子双目暴睁,美梦成真!?这,不会还在做梦吧?她矗在门口,抬手正准备捏捏自己的脸,一个洪亮的声音已经在她身后响起。

“我女儿啥时候转性了?”

一个年过五十但却精气十足、神采奕奕的男人端了一大盆汤进来。

“炖猪脚——”女子大叫开来,呐喊间,手里已经多出一只猪蹄来。

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女子吃得不亦乐乎,左一口鸡,右一口鸭,却完全不记得问问为何突然从清粥小菜变成了大鱼大肉,甚至忘记了一老一小两个对她至关重要的人的存在。

“今天是我的生日。”小男孩面无表情的丢出话。

“哦。”女子敷衍的应了一声,又往嘴里夹了一块鱼,这才回过神来,“诶?这么快你又过生日了?”

快么?足足一年才过一次的生日,她居然会觉得快?小男孩低着头扒饭,假装无视她的轻忽,可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今年几岁了?”

“咔嚓!”一声脆响,一双竹筷被小男孩生生折断。“筷子断了,我去换一双。”

“他,怎么啦?”望着小男孩的背影,女子终于肯从美食的诱惑中抽出一丝心绪,扭头问身旁的父亲。

“没事。”长者不愠不火淡然道,“你不记得他的生日不记得他的年龄也不是第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虽然心存疑惑,但是美食当前,她什么都不在乎。

过了半晌,小男孩才回来,说是去拿筷子,可手上却空空如也,倒是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

看着埋头大吃的母亲,小男孩像是下定决心般,决绝道:“我明天要跟外公一起去闯荡江湖了。”

闯荡江湖,闯荡江湖……曾几何时她也是跟着父亲闯荡江湖的女侠呵!可是,他们从何时候起开始隐居,又因何而遁世,她早已经不记得。此刻她只知道,她最亲的父亲要带着她的儿子重出江湖,那她怎么办?

“啊——”女子仰头对着屋顶狂叫,“我怎么办?我不要跟着你们到处跑!我不要!”

长者拍拍女儿的肩,“女儿啊,你可以留下来啊,只要你有本事不让自己饿死。”

“这,这,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我哪会做饭啊?”想想就可怕!在她的记忆中,她连厨房都没进过,更别说做饭烧菜。

“那你可以跟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去,以天为盖,以地为席,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多惬意多畅快啊!”长者面带微笑,眼神向往,往日驰骋江湖的点点滴滴又浮现脑海。

女子怔了怔,悲伤瞬间闪过,可是转念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嚷嚷道:“爹——您也知道女儿懒散了这么些年,早就变成属猪的懒人了,哪里受得了颠簸劳累啊?如果要我跟着你们跑,那我还不如在这里饿死算了,至少还能安安稳稳的睡觉。”

长者突然勾起嘴角皱皱鼻子,对小男孩挤挤眼,露出一种女子从未见过的怪异笑容。女子一个激灵,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陷阱的猎物,无处可逃。

“你可以到京城去找我爹,找到他你就不会饿死了。”小男孩别过头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可是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再真是不过。

女子一个踉跄跌坐地上,去京城寻夫?天知道,她早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甚至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这个夫她要如何寻法?嗯,依她看,猎夫都比寻夫容易!

第一章 遥迢京路意阑珊

官道上的茶棚无论在什么季节都不会缺少生意。春卖佳酿夏卖茶,秋卖吃食冬卖暖。事实上,走进茶棚的人并不会在意它究竟卖什么,他们在意的是长途跋涉之后有这么个地方可以让他们歇歇脚,顺便打听一下前面的路该怎么走。

这不,在通往京都的官道上一家取名“小憩”的茶棚里,一个年轻美貌的妇人此刻正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

楚梨一路漫步而来,远远的看见茶棚就笑开了眼。见到饭馆就吃饭,遇到客栈就住宿,碰到茶棚又怎能不歇脚呢?

“小姑娘随便坐,我这地方小,你可别嫌弃。”一进茶棚就听美妇人扯着嗓子热情的招呼,话声未止又已拎了壶茶笑呵呵的迎过来。

小姑娘!?拜托,她都已经是一个八岁孩童的老娘了,居然被人叫小姑娘!她看起来有那么年轻吗?楚梨蹙眉反省,娇小的个子搭配一张十年如一的娃娃脸,也难怪会被人当作小姑娘。

她还来不及反驳,美妇人已经走到她身旁,替她倒满一杯茶,“小姑娘赶路很辛苦吧?先喝口茶润润喉,好好歇息歇息,要吃什么只管开口,我这儿鸡鸭鱼肉样样齐,青红白绿无一缺,只要是你说得出的,我都能给你做出来。”

鸡鸭鱼肉样样齐,青红白绿无一缺?鸡鸭鱼肉都不足为奇,可这青红白绿又是怎么一说呢?好奇却不愿花心思去猜测,甚至懒得开口询问。唯一的解决之道便是,每样菜要一份!

她伸手至腰间,触及瘪瘪的钱袋又无奈的将手收了回来。原本鼓鼓沉沉的袋子,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见了底。再这样下去,饿死路边只怕是迟早的事。

“大姐,问你个事儿。从这里到京都还有几天的路程啊?”

“像姑娘这样走法的话,大概还要两天。”

两天?那不是还得在途中住宿?楚梨不自觉的伸手摁了摁荷包。“那要是乘马车呢?”

“坐马车一天就到了,骑马更快,今儿就能到京都,说不到还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怎么着,小姑娘这么急入京是探亲访友还是会情郎啊?”美妇人说得好不乐呵,加上她天生的亮嗓,这一问便引来其他客人的笑语。

“老板娘,人家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会害羞的,你以为都像你这样?”

“老娘这样怎么啦?吼——能挣钱,能持家,万中无一!他牛二能娶到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美妇人柳眉一竖,杏眼一瞪,活脱脱一个泼辣俏娘子。

美妇人出彩的表情还维持不到片刻的功夫,又有人在叫“老板娘,再来一壶酒!”“这就来。”她赶忙应和着笑容可掬的拿酒去了。转身还不忘对楚梨说,“小姑娘要吃点什么慢慢想,想好了叫一声。”

这老板娘真勤快!楚梨暗暗咂舌,如果要她这样跑上跑下忙前忙后,那她还不如饿死路边算了。

思及此,她突然开始担心,如果她找到那个人,可发现那个人是个穷光蛋怎么办?虽说饿不死,但是却要她洗衣煮饭做家务怎么办?做家务也没关系,要是连肉都没得吃怎么办?没肉吃也没关系,可如果还要她出来抛头露脸赚钱维持生计怎么办?……

“啊——”一声长啸,震得茶棚晃了三晃,热闹的茶棚瞬时变得鸦雀无声,唯有微风从耳边拂过的细微声响。

老毛病又发作了。楚梨尴尬的摸摸鬓角那缕散发,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丢下两个铜板落荒而逃。

同一时刻,同一官道上,一辆与众不同的马车正在飞驰行进。所谓不同,并不是因为它如何华丽如何光鲜,而是因为外观朴素的它却由三匹毛色纯正的骏马拉载,而车身体形也明显比普通马车大上一半,偏偏驾车之人还是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稚童。

“阿嚏!”

喷嚏声从马车中传出,原本应该淹没在马蹄声中的些微声响却没有逃出驾车之人敏锐的耳朵。

他放慢车速,回头道:“大人,是不是马车太快,风太大,让您着了凉?要不我们放慢速度吧,反正明日晌午前一定能回京。”

上官若人以两指轻捏鼻翼,马车里连只蚊虫都飞不进来,又怎会是风大着凉之故?“没关系,马车快慢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是的,大人。”

马车渐渐驶近“小憩”茶棚,从茶棚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也愈见清晰。笑声欢快,言语豪放,言辞间还夹杂些乡野粗话,可是这样的淳朴与真实,对上官若人而言却是一种奢侈。他勾了勾唇,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听弦,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喧闹?”他不愿从车窗处往外眺望,怕这一眼望出去便再难收回。

“一个叫‘小憩’的茶棚而已。因为处在离京都不远的官道旁,所以客人很多。”听弦有些好奇的回头,车门车窗依然紧闭。他家大人不是最厌烦喧嚣热闹?“大人要停下来歇歇脚吗?”

“不了,继续赶路。”上官若人声音中有了倦意,整个人慵懒的躺回去,回复那个喷嚏之前的平躺状态。

官道平顺易行,马车不紧不慢,颠簸几乎是不存在的事。所以,当马车突然停下来时,一路好眠的上官若人也被惊醒了。

“大人,您没受惊吧?”听弦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

“我没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他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好梦不能眠。

半晌没回应,却听得似乎有人爬上马车又被另一人拖下去的拉扯声。

剑眉微蹙,他拔高了声音,“听弦?”

这时方才听到听弦气喘吁吁的回应:“大人,有个女人横路拦车,现在还想强行爬车。”

听到这样的回答,上官若人笑了笑。现在真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那个在后宫抢夫的女人不就是其中之一?思及此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再次消匿无踪。回去,该如何面对?

“啊——什么叫横路拦车强行爬车啊?不就是搭个便车吗?都说了,我又不壮,占不了你多大地方!是你太小气,才不肯载我。”

这个声音……上官若人一向以优雅自持,此刻却握紧了双拳,浑身微微发颤,俊美的脸庞早已因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变得扭曲异常。

是她!?此次离京本就是寻她而去,却不料陋室已空,佳人无踪。没曾想居然在路上碰到。这算不算失而复得不虚此行?

“小姑娘,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什么小姑娘?你这个小屁孩居然敢说我小?”

“谁是小屁孩?别以为我长得像小孩就当我是八岁幼童!告诉你,我已经18岁了!”

“你有十八岁?切!我还二十六岁了呢!”

……

两个互不相让的争吵声再次传来。原本听到听弦叫她小姑娘,他还以为是他搞错了,可越听到后面,他越加可以断定,外面那个女人就是他此次离京要找的人。

也许听弦不信,但是他绝对相信正如她所言,拥有一张欺世盗人的娃娃面孔的她真的是二十六岁。因为那张天使一般的娃娃脸从九年前就一直刻印在他的脑海里,至今未曾消逝。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另一个女人的出现,那张面孔渐有模糊征状,所以他迫不及待的离京,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这张脸的主人是否依然占据他内心最重要的位置。

“你再不让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就不客气,你当老娘怕你啊?想当初老娘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尿裤子呢!”

“你……”

老娘?她不是一直自称本女侠的么?什么时候改称老娘了?“呵呵!”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为着这声轻笑,两个小孩子容貌小孩子心性的人本要大打出手,却又各自撤了招。

“车里的谁谁谁?你是在嘲笑老娘么?吼,看我不把你儿子打成龟孙子!”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嚣张。

“大人!?”听弦从声音到人整个儿傻掉了。他家大人居然也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开怀的笑声!他跟了他家大人六年,每每见到他家大人的笑,不是虚伪的就是苦涩的,虽然近来也是有会心展颜的时候,却都是压抑的,仿若背负着千金重石。

这时,上官若人终于打算制止两人的争端了。“听弦,让她上车吧,反正都是进京,载她一程也无妨。”他开始期待,当她看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惊慌失措?喜极而泣?还是痛斥他的失约?

“你,坐我旁边可不许乱动,要是惊了马匹,扰了我家大人的好眠……”听弦很不爽快的警告着,话还没说完,突又惊叫道:“喂,你这女人往哪里去?你不能……”

还没说完,车门已经被女人强势推开。

“大,大人……”听弦惊恐的望着斜倚车壁的上官若人。他家大人居然没有皱眉头,更没有生气!

“没关系,让她坐在车里吧。”

“是。”听弦领命而去,关门时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那个张狂的女人。

上官若人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娇小玲珑的个子,孩子气的倔强脸庞,和九年前初识那会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为何当初光亮闪烁犹如夜空明星的眸子此刻却变得浑浊迷朦不再熠熠生辉?

心中一悸,突如其来的心疼让他防不胜防。这九年,她是怎么过的?不是答应过会在白驼山等他回去的吗?为何要离开那里?她爹呢?那个可以代替他为她遮风挡雨的长者为何不在她身边?

“……”千般言语万般思绪如黄河决堤之势翻涌奔腾,让他丧失了基本的说话能力。于是,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她,等着她先开口,等着她向他发难。

楚梨在推开车门的同时菱唇便高高翘起。这么大的马车就只载了一个人,居然还不肯让她搭便车!

普通的马车无非就是木质坐凳,以车壁为椅背。稍微气派一点的人家,为了让主人家坐得舒服点,会再凳子上加些软垫什么的。可是,眼前这还是马车吗?楚梨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七尺长五尺宽的车厢内铺着一张清脆的竹席,竹席上铺了三寸厚的棕色软垫,而软垫之上则是一张色泽鲜亮的貂皮暖裘。金线绣花羽绒软枕一只,富贵花开丝质帛被一床。马车四壁还被嵌入了一层厚约一寸的狐皮软垫。

啧啧,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会享受!楚梨咂咂嘴,扫了一眼上官若人。

“枕头,你不用吧?”她虎视眈眈的盯着车上唯一的枕头,见主人斜倚车壁半天没回应,她一把抓过来倒头靠上去。“嗯,真舒服!”

侧身,眉眼弯弯,对着木头一样纹丝不动的上官若人,她一把将被子扯过来抱在怀里,“想必,被子你也是不用的呵!”

枕头被子都有了,现在她可以舒舒服服的去会周公了!嘻嘻!

就这样?望着那张带笑的睡颜,上官若人突然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她吗?何以她会对他如此的无动于衷?她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拿他当陌生人,甚至正眼都不曾瞧他一眼!

她是在恨他么?九年的杳无音讯,是否真的伤她太深?

天色渐渐暗下来,马车里已然漆黑一片。

上官若人轻轻支起马车两边的车窗,月亮还没出来,透进来的光昏昏暗暗的,让马车内的一切看起来更加不真切。

已经两个时辰了,她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记得以前的她睡得很少,而且浅眠,只要有些微的响动就会惊醒。可现在,只怕被人卖了都不会醒。心里再次生疑,她,真的是原本的那个她吗?

马车在离京都大约三里地的城郊别馆前停了下来。

“大人,我们是连夜进城,还是在别馆歇一宿?”

“在别馆住一宿吧。”

“是。”

过了一阵,听弦吩咐妥当别馆的管事,过来请上官若人下车。谁知打开车门,却看见他家大人维持着晌午那会儿的姿势斜倚车壁,反倒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鸠占鹊巢,霸着枕头被子睡得香香甜甜的。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嘴角处正在发亮的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口水了。

“你这个女人……”听弦正要发作,却被上官若人伸手制止。

下得车来,上官若人看看别馆内通明的灯火,又看看车内睡得安详的女子,“房间都准备好了吧?”

“大人的房间已经准备妥当,还是往常来时住的那间。”言下之意就是,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房间则没有安排。

“嗯。你去叫管事的准备一些吃的拿到我房间去。我怕待会儿她醒了会肚子饿。”说话间,上官若人轻轻抱起熟睡中的女子,一边走一遍吩咐听弦。

“是的,大人。”

听弦口上虽答应着,人却矗在原地发愣,他家大人为何可以如此温柔的对待一名初次见面的女子?而且还是个长得不怎么样、个性也有够讨厌的小女人!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并不是那个可以和他家大人匹配的女人!

上官若人回过头时见听弦还傻傻的愣在那里。“听弦?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哦,是的大人,听弦这就吩咐厨房去。”

看见听弦一溜烟跑开,上官若人有点哭笑不得。是他表现得太反常吓到他了吧?可是,他又怎能将她当做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置之不理?从听到她的声音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她依然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哪怕经过了九年的分离,哪怕那个足以让他心动心悸心伤的女人出现了,哪怕现在的她恨他入骨,但在他心中她依然如九年前一样不可或缺。

戌时三刻,楚梨悠悠醒来,展臂伸了个懒腰。这觉睡得可真舒服!

“你醒了?”上官若人一直坐在桌旁等她醒来。

“诶?你不是马车里那个人?”楚梨从床上下来,还好,衣衫完好无损。“你怎么会在我的卧房里?诶,不对,这是什么地方啊?”环视四周,华丽的流苏锦帐软枕高床,精致的红漆雕花木窗,桌椅板凳、梳妆台、衣柜一应家什都是红木所制,连屏风都是华美的贵妃醉酒布景。这种房间不是普通人能住的。也就是说这房间的主人不是有钱的就是有权的咯?想到这儿,她突然有种心花怒放的感觉。

她竟然还在假装不认识他!她真的打算这样装下去吗?为何不直接骂他打他?有什么不开心的尽可发泄出来呵!可是她却偏偏要选择漠视他的存在。

“梨子,你……”

“这房间是谁的啊?”

“没有固定的主人,不过通常都是我在住。”这个问题似乎也太莫名其妙了点。上官若人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

“能住这样的房间,不是很有钱,就是很有权,我猜得没错吧?”望着上官若人的双目中闪着名为惊喜的光芒。

“你想知道的就是我有没有钱?有没有权?”这个女人真的是那个视金钱为粪土、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宗旨的小女侠吗?还是说,这不过是她在高跟他闹脾气?

她使劲的点点头,两只眼睛都快冒星星了。其实答案是多余的,从他那辆马车的夸张,到这房间的华美,不用说也知道他绝对是那种珍馐美味享用不尽,家丁下人成群结队的主。她似乎找到她理想中的夫君人选了!

“梨子,别再跟我玩了行不行?有什么怨有什么恨你都说出来,好不好?我知道,一走……”

“等等,我们认识吗?”楚梨一脸戒备的瞪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非得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吗?”明明早在九年前就相识相知甚至相爱的两个人,何以要像陌生人一样对话?

“你这个人还真是莫名其妙。”她小声的嘀咕,跟这样一个怪人融洽相处应该会有点困难吧?可是,他有很多钱,找他做夫君,她就不用洗衣煮饭做家务,更不用抛投露脸赚钱维持生计,最重要的是,还能享用美味佳肴!嗯,为了幸福的生活,她可以无视他的无理取闹与怪异言谈。可是在决定是否猎他做夫君之前,她必须先确定一件事。

“你,成亲了么?有没有娘子啊?”

上官若人已经没有言语的能力。九年后的她让他感觉好累!非得要兜这么大的圈子吗?她为何不直接问他他们九年前没人观礼的婚礼是否还作数,他是否还认她这个娘子。

“到底有没有嘛?”

“有。”那个人就是你。

“哦——”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原来他早有妻室。唉,她就说嘛,想找个如意郎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这是什么反应?听到他承认她的存在,她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可为何却是一副失望的神情?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不再是九年前那个单纯得好似透明水晶的小小侠女了。

“你饿不饿?我叫人把晚餐给你送过来。”

诶?这么晚还有东西可以吃?

当数样做工精细外观华美香味扑鼻的菜式送上来时,梨子惊喜的瞪大了双眼。嘴里吃着她叫不出名字的美食,本该欣喜若狂仰天长啸以示喜悦的某人,却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唉!做他的娘子一定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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