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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风云突变缘聚时

大内监牢素来戒备森严,可是这一夜,所有守卫都被叫到外面,监牢内却无人看守。

偌大的监牢被分隔成数十间,粗如臂膀的钢铁铸就牢不可破。可是撇除这些不谈,监牢内桌椅床被一应俱全,虽不奢华,但却应有尽有。

上官若人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侧目望着端坐不远处的古玄,淡笑如常。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浅谈,淡笑,默契十足。只不过,往日是在宰相府,而躺着的人是古玄。

“你不想对朕说点什么?”他已经枯坐将近一个时辰,而他却只是躺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是他料定了他不忍杀他?还是他笃定了他不敢杀他?

“不知皇上想听什么?”上官若人神态自若,眼波流转间笑意盈盈,仿佛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安放木桌上的大手在这一刻紧握成拳,“你不是应该有事要跟朕解释?”

“恕臣愚昧,不知有何事要向皇上解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似乎试图挑起古玄的怒火,“臣一直以为,解释对于臣与皇上是多余的。可如今看来,似乎是臣太过自以为是了。”

“上官,不要逼朕。”漆眸深不见底,握拳的手背青筋毕露。

“臣不敢。皇上乃一国之君,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臣又怎敢与皇上为难?”

“砰!”古玄一拳砸在桌上,脸色铁青,双目怒火四溢。“上官若人,不要以为你是朕的老师,是当朝宰相,是绥姜皇朝的功臣,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就不敢杀你!你明明知道,雪消是朕唯一在乎的女人,你为何还要把她从朕身边夺走?既要将她夺走,当初又何必要让朕立她为后?”

“你终于将你心里的话说出来了。”上官若人敛神,坐起身。

“心里话?你要听朕的心里话?好!朕如今就通通告诉你!”古玄愤然起身,背过身望着牢外的茫茫夜色,“一直以来,你都是朕唯一信任是朕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朕从不怀疑你的忠心。可是直到雪消出现,她不是特别美丽,也不是如何特别的女子,可是她有一种能让朕觉得安心觉得舒服的魅力。朕以为她是上天给朕的恩赐,也是上官若人你给朕的恩赐。可是,朕不敢相信的是,朕最信任的人和朕心爱的人竟然当着朕眉来眼去,甚至背着朕三番五次偷偷幽会!这些年来,雪消是唯一能让朕动心的女子。而你上官若人是朕唯一信赖的人!你让朕情何以堪?……”

“这就是皇上眼中看到的事实真相吗?”上官若人自嘲的勾起嘴角,无声的叹息自喉间溢出,“皇上真的认为从小便深爱着皇上的皇后会爱上臣?”

“你不要以为……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从小便深爱着朕?”古玄愕然回身,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皇上您忘了?十年前轩辕太后曾将她父母双亡的侄女接进宫中抚养,直到轩辕太后被赐死,臣才将那小孤女暗中送回轩辕府。在那时候臣就发现,小孤女看皇上的眼神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她看皇上的眼神没有畏惧没有厌恶,只有想要亲近的善意。时间飞逝,去年深秋,当臣无意中与她重遇,臣发现她依然是当年那个充满善意的女孩儿。所以,臣斗胆力荐皇上立她为后。”

“为何朕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皇后娘娘怕你会因此而拒绝她,毕竟她是轩辕太后的侄女,又曾深得轩辕太后的眷顾。”

“……”

“皇上……”

“住口!”古玄突然愤然挥袖,“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朕就会相信你?她留书逃出宫去,说是要与你一起离开京城,离开朕!她的字迹朕又岂会不认得?现在朕不想听你狡辩,朕只要你说出皇后的下落。告诉朕,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上官若人彻底无话可说,颓然跌坐床上。“如果皇上非要认定这是事实,臣也无话可说。臣最后只想告诉皇上,臣爱的唯有楚梨一人,而皇后娘娘深爱的亦只有皇上一人。若皇上不信,臣也不无可说。至于皇后的去向,恕臣确实不知。”

语毕,上官若人侧身躺在“咯吱咯吱”直叫唤的木床上,合上了眼睛。

子夜时分,大内监牢外一片嘈杂声。上官若人素来浅眠,经这一闹,本就不多的睡意更是消失无踪。这便坐起身朝着门口大声喊道:“来人啦。”

一个狱卒闻声奔过来,神色间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大人有何吩咐?”

“外面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宫里来了几个刺客,现在御林军正在四处抓人呢。”

“皇上没事吧?”上官若人微微皱眉,他武功深不可测,自保应该不难,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李公公在,他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

“皇上安然无恙。”

“好端端的怎会有刺客?”

“卑职不知。听刚刚过来搜查的御林军说刺客是三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狱卒讪讪道,“现在的刺客真是无奇不有。”

一个老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楚梨、楚大海和楚辞三人的身影瞬间闪过脑海。上官若人一把抓住狱卒,急切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刺客怎么样?”

“大,大人。”狱卒被他过激的反应给吓到,愣住了。

“我问你刺客到底怎么样了?”上官若人激动的抓紧狱卒的衣衫前襟,猛烈的摇晃他。

“据,据说,老人和小孩子逃掉了,那个女人被御林军乱箭射死了。”

乱箭射死!?

上官若人颓然跌坐地上,脸上血色尽失,眼神飘忽,神色恍惚,整个人像被瞬间抽空一般毫无生气。

心瞬间停止了跳动,连呼吸也变得艰难。他的梨子真的死了??……往事像浮云一般一一浮现。

……她笑着跟他说:“我都盯着你看了好几个时辰了,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腻诶!”

……她高昂起头用下巴对他说:“本女侠要你嫁给我!本女侠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许说不哦!”

……她忍住眼中的泪意倔强的说:“你一定要按时回来哦。要是三年后你不回来的话,我就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

九年前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可九年后他甚至还不曾好好的和她说句话。累积了九年的话语堆积了九年的思念还未向她倾诉,许诺她的白首之约尚未践行,而她竟然狠心的离他而去……她九年的等候算什么?他九年的牵挂算什么?他们九年的分离又算什么?到他终于可以完全放下对那个人的责任与担忧,兑现给她的承诺时,她却……

不,这绝对不是真的!他不相信她会真的离他而去!他甚至从未对她说过一句爱,而她也从未将爱说出口。他还要亲口听她说一句,跟他成亲时因为爱他,而不是为他无双的容颜所迷一时冲动……

“皇上驾到!”

太监的吆喝声中,古玄负手而入。远远地看到上官若人坐靠狱壁,神思恍惚,对于他的到来充耳不闻,微拧的眉头拧得更紧,可嘴角却有了不易察觉的上扬弧度。

“上官,你可知朕为何会去而复返?”

对于他的问话,上官若人只是冷冷的回眸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楚梨被朕的御林军当成刺客乱箭射死了。”古玄远远地看着他,嘴角噙笑,似讽似讥。

上官若人愕然抬头看着他,然后就此定住纹丝不动,泪水瞬间溢出眼眶,顺着两颊滑落。

“楚梨、她的父亲以及她的儿子三人穿着夜行衣闯入宫中,行迹败露,被御林军当成了刺客。当朕赶到时,楚梨已经死于乱箭之下。老人和孩子也受了伤。”古玄神色愧疚,叹息道,“我想那小男孩也是你的儿子吧?跟你长得很像。”

古玄顿了顿,见上官若人依然没有反应,又道:“楚梨临死前将这个东西交给朕,说是要朕交给你,并转告你,不要忘记你们的约定。”

说话间,他伸出手臂将紧握手中的玉扳指露出来。

终于,上官若人摇晃着站起身,伸手拿过那个尚有余温的玉扳指,紧紧的攥在手中。

这个玉扳指是独一无二的,世上仅此一只。它的出现是为了向他证实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测而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吗?

“朕记得,这个玉扳指时先皇临终前御赐之物,说此物可以免你一死。如今朕赦免你,你跟皇后的事朕不会再追究。你辞官之事朕也允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离开这大内监牢,离开这浮尘浑浊,离开朕,离开京城……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话落,古玄快速的背过身,干涸九年的眼眶竟然有了湿意。他是再也留不住他了!而他也没有面目留他了不是他吗?明明知道他的为人他的忠诚,也清楚他对他如父如兄如师如友的深切关怀,更了解他对绥江皇朝的功对他的恩,可是他却曾经那样不堪的怀疑他指责他。他对他已经彻底失望了吧?……也好,唯有如此,他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寻找属于他的幸福。他已经延宕了他九年时光,是时候给他想要的自由了。

破晓,无光,无风。

上官若人双臂环抱,可依然冷得发抖。

浑浑噩噩的从大内监牢出来,又一路跌跌撞撞的拐回宰相府。临门,伸手想要扣响府门,却突然忆及从此刻起他不再是宰相而是一介布衣,颤抖的手就此放下。

一步一步再一步。他倒退着步下石阶,矗在那儿望着匾额发愣。

褪去宰相的荣耀与责任,他该何去何从?

“嘎——!”

府门在他面前应声打开,一个稚童的身影出跃然眼帘。

“辞儿!”上官若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稚童。

“大,大人,我是听弦。”听弦挣扎着,从他的臂弯逃脱。他家大人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去皇宫走了一遭,回来就变了个人似的?

“听弦?”上官若人这才看清了来者何人。

“大人,您怎么啦?辞儿是谁?您不是被皇上传进宫了吗?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上官若人惯性的扯了扯嘴角,可是嘴角却变得有如千斤重,他不想也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解释这当中的前因后果?唯有苦笑着沉默以对。

见他神色异常,神情恍惚,听弦虽有满腹的疑问却也不再多问,“大人,天色尚早,您还是先进府歇息一会儿吧?距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小憩片刻。”

“我已经不是宰相,这里也不再是宰相府了。”

“大人,你在说笑吧?”

“很快皇上就会派人来抄家了。你跟府里其他人说一声,就说我上官若人愧对大家了。账房里的现银,你让林总管取出来分给大家做回乡的路费。”

上官若人抬头看了匾额上由皇上亲笔御赐的“宰相府”三个字最后一眼,然后转身朝着茫茫夜色中走去。

“大人,您去哪里?”听弦追上来,拽住了他的衣袖,“听弦要追随大人。”

上官若人止住脚步,低头冲着他笑笑,“好,你跟我一起走吧。”曾几何时,十二岁的听弦也是这样拉住他的衣袖说要跟着他,这一跟就是六年。

“大人,我们要去哪里?”

“找辞儿。”

“辞儿?辞儿是谁?大人不去找那个疯女……嗯,楚姑娘吗?”

上官若人怔住,心再次抽痛起来,他还能找到她吗?

“嗯,说也奇怪,白天我明明还看到楚姑娘待在绥江客栈里,可是晚上去的时候,客栈小二说她傍晚时跟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慌慌张张的离开就再也没回去,连压在客栈的一千两银票都没拿。”

她就是在那时候想到去皇宫救他的吧?她还是像九年前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为了救他脸戒备森严的皇宫都敢闯。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如果他早想到她会闯进皇宫,他就不会让自己滞留大内了。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够早点抛开一切辞官归隐,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生离死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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