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见乌玛并没有回来,不由满心失望。柳承云走到一尊菩提石像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忽然轻轻跪倒在地,含泪泣道:“枯荣大师,弟子柳承云终于能上生死峰了。”
那尊石像半嵌在洞壁中,脸上和衣襟上的刻纹已经变得好似岩壁一样灰蒙蒙,仿佛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渐渐和洞壁融为了一体。阿然见柳承云对着他不停地叩首,苦苦哀求,心中奇怪。然而那石像忽然微微动了动,身上的灰尘扑簌簌直往下落,一个轮廓清晰的人影慢慢从石壁上凸显出来。
阿然吓了一大跳。她在阴山的时候日日对着它,半点也没想到原来竟是个活人。只见石像慢慢睁开了眼睛,连眼珠子都好似用石头刻出来的,只在灰灰的眼眶中有一圈深深的的印痕。阿然望着一张干枯如石纹的脸,差点瞪掉了自己的眼珠子。
似乎只有一会儿工夫,石像的身躯便如同充满水的气囊一样迅速饱满起来。阿然不过眨了眨眼睛,他就突然变成了一个血肉丰满,面容英俊的男子。一个袒露着肩膀的年轻僧人神态安详,目光平静地坐在佛台上,好似佛祖在菩提树下凝视众生。然而似乎又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半边身子又迅速萎缩了下去,恢复到了之前毫无生气的样子。
阿然见他一半脸红润如幼童,一半脸枯萎如朽木,才明白为何世人会称他为枯荣大师。枯荣见她一脸惊叹地看着自己,微微笑了笑,从莲台上缓步走了下来,平静地说道:“日日苦修,还是抛不开这副臭皮囊。阿然,你的伤已经好了吗?”
阿然目瞪口呆,根本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了点头。枯荣见柳承云伏地痛哭,微微叹道:“承云,你见到乌玛了吗?”
柳承云摇了摇头,泪水滚滚而下:“大师,当年你告诉我,只要我能找到乌玛,上得了生死峰,就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我找了整整二十年,乌玛就是避而不见。大师,天卓到底在哪里?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
枯荣默然,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柳承云见他不回答,身子一软,跌坐在了泥土里。只见她伏在枯荣脚边哽咽了好一会儿,一脸绝望地抬起头,嘶哑着声音大叫:“大师,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他一辈子,什么都舍弃了。如今我终于找到了这里,你才让我知道,原来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阿然见柳承云一改平日的冷静自制,居然像个孩子般的大哭大叫,心中震惊不已,搂住她的肩膀叫道:“云姨,原来你要找的人叫做天卓。我还以为…枯荣大师,你快告诉她,他没有死!你能不能告诉她,他到底在哪里?!…”
枯荣长长一叹,还是没有回答。阿然见柳承云伤心欲绝,勉强将她扶到了石□□。枯荣慢慢走到了洞口,将一根干枯如柴的手指竖在鼻尖,似乎在默默嗅着风的气息。阿然正想说话,枯荣忽然转头问道:“阿然,原来已经两年了,你的夫君可上山来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