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乓乓的一阵排枪,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的。好凑热闹不管是任何朝代,都是国人一大通传,于是探出大半个身子、毫无防备的朝外张望的兵勇和夫役,在对面又准又狠的第一轮排枪中,死伤惨重。
“响马子,响马子,响马子劫道来了!”被一地的鲜血和血肉横飞的惨状吓坏了的夫役,扯开嗓门神经质的大声嚷嚷道,边嚷边往回狂奔。
“啪~啪~啪~啪~啪~”
趁着对面的清军被第一轮齐射打蒙了的时候,身材矮小的安南雇佣军指挥官举起手里的西洋指挥刀,呼喝着指挥着身旁的部下排成一列前进,抓紧时机又是一轮齐射。
正在北黎(今安南北部)抓住了正面战场上的黑旗军和清军尾巴的高卢鸡,对于这支靠着金灿灿的法郎拉起来的安南雇佣军还是比较上心的,毕竟是去对手假的后院捣乱吗。
作为普法战争中法军主力的夏塞波1866式步枪,在当时可谓是风骚的精良、先进货色。采用与现代步枪类似的闩式枪机,在枪机上装了一个橡胶密封圈,能有效地防止后膛漏气。比起同一时期的奇葩的德雷塞1865式击针枪(子弹底火居然奇葩的安装在发射药前面,磨损枪机不说,还特么的影响射程和精度),夏塞波1866的11毫米口径子弹口径更小、装药量也更大,标尺射程几乎是德雷塞1865的两倍,达到了1200米!
普法战争结束后,随着黄铜子弹的出现,早前采用亚麻/纸壳定装弹药的后膛单发步枪纷纷宣告过时。凭借着可靠的术安全式枪机和独树一帜的橡胶密封圈,夏塞波1866步枪经过简单改装后就可以使用新式的黄铜子弹。所以在德雷塞1865之类的同时期步枪在这一期间黯然退役的同时,夏塞波1866经过改装后依旧笑着继续活下去。
铜壳底火比起之前的亚麻/纸壳定装药来,在防潮性和安全性上高了不止一个层次,装填也方便了许多,对于提高射速很有帮助。对面那伙安南雇佣军装备的就是改良后可以使用铜壳弹药的版本,虽然同样是单发装填,但是由于铜壳子弹要比旧式的亚麻/纸壳要容易操作,因此在训练有素的射手手里,夏塞波1866的射速还是很可观的。
“滚!滚!都给老子滚到前面去!慌个球,都是打仗打老了的人了,咱们兄弟手里握着的也不是烧火棍!怕个球,咱们淮军一整个营头在,怎么着也要护着弹药和大家伙平平安安的!弟兄们,爬起来,把手里的枪握紧了,给我打!狠狠地大!给去了的兄弟报仇!”刺鼻的硝烟中,安南雇佣军的第二轮齐射打的最外围的大车车厢顶上乒乓作响,弹孔一个挨着一个。眼看着大营里的夫役跟丢了魂一样嚎叫着往回跑,自己的一帮老兄弟要么抱着步枪蹲在打车后面抬不起头来,要么已经中招到底,徐万生拔出佩刀飞起几脚踹开慌不择路往回跑的夫役,攥紧拳头,额上青筋直跳,嘶吼道。
“打啊,狠狠地打啊!干死这群****的,给去了的兄弟们报仇!”瞪着赤红的眼睛,徐万生没忍心朝着哆哆嗦嗦的夫役开劈,挥舞着手里的佩刀,嘶吼着打气道。
“砰~砰~砰、砰、砰。。。。。”
有了主心骨,这群在大营里当兵吃粮打仗打老了的老兵油子,猫着腰,从各自的隐蔽位置开始还击。毛瑟九粒快的射击声开始稀稀疏疏的零碎响起,几轮对射下来,**未燃烧完全留下的残渣和烟雾带着刺鼻、呛口的硝烟味跟着弹丸飞出枪膛。在无烟火药还没有被发明的时代,交战双方这样的几轮排枪对射打下来,战场上空除非有强风,不然早就是云雾升腾,灰白色的烟雾笼罩着整个战场,干扰着交战双方的视线,把整个战场变成了云蒸霞蔚的“仙境”。
“搭把手,拖下去,不管死的活的都拖下去!别占着地方,快还击!”看着如同受惊野兔一般抱着头哆嗦着狼奔豕突各自漫无目的朝后跑的夫役,胡柯身边的卫兵啐了一口,扔下毛瑟1871/1884,抄起上了趟的毛瑟二十响手枪,招呼着冲了上去。
广西地处热带,植被雨林茂盛,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就是官道,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再远的地方就是大山。为了以防万一,入夜前胡柯一如既往的安排下面的兵勇卸下装运粮草和辎重的大车,消防当年白头鹰在西部地区对付印第安人的马车阵,施展开来。里外三层,中间是装着易燃易爆的弹药和枪械的大车,还有被卸下来的骡马和兵丁、夫役。眼下,反应过来的兵勇在各自的棚目(班长)、哨长(连长)的呼喝下,除去一直守着弹药军械的一个哨(连)剩下的都盘起油光乌亮的大辫子,抄起家伙踩着车顶越过第二层防线,支援正在交火的第一线。
官道正面就这么大,两侧又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广西可不比口外的打草垫子宽敞。车队展开来,基本上就把整条管道给拦腰截断了,正面宽度就这么大,对方人手再多,如果没有火炮,要想从正面打过来几乎不可能!
反正深更半夜这个点了,这个时代寻常百姓没有夜生活这一说,天一擦黑就睡了。再加上安南境内大清国和法兰西正在交战,寻常的商旅也绝技不敢作死在这个时候连夜赶路,横在官道上也不不怕占地方。一下子把空间堵死了,反正两侧都是树林子,大股兵力侧翼迂回几乎不可能,趁着这个机会胡柯身边的卫兵翻身冲了出去,连拖带拽的准备把倒在正面交火线一侧的淮军官兵伤员和尸体都拉回来,好腾出地方。
“大人,这个不行了,估计是打中肺叶了,瞳孔都散了。”擦了擦满手的血迹,默默的身后帮着合上眼睛,粗通医术的卫兵检查过后指着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那位,漠然道。
“嗬、嗬、嗬。。。。”
胸口中了两抢,被11毫米大威力步枪弹打除了一个汤碗大的窟窿,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和暗红色的内脏历历在目。伤成这样,似乎是为了验证卫兵的话,地上那位喉咙嗬嗬的最后挣扎一下,吐出了一口血沫子,再也不动了。
“是个哨长(连长),开局不顺,娘的!”胡柯扫了一眼那人身上的官服,咬着后槽牙恨声道。
“打啊,都打啊!狠狠地打,给去了的兄弟报酬!办完了这趟差事,我请弟兄们去喝酒,去逛窑子!正儿八经的山西娘们,三寸金莲、鸽子乳,白白嫩嫩的最会伺候人!”眼看着跟着自己一路拼杀过来的老兄弟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徐万生彻底的奔走了,赤着上身、挥舞着佩刀,到处叫嚷着骂娘、打气。
或许是为了活命,又或许是被同僚袍泽的鲜血和惨状刺激到了,再或者是徐万生这个老兵油子的许诺起了作用,总之除了看守弹药的一个哨,淮军一个营神仙啊的滚并全都一股脑的涌到了第一线。反应过来以后,缩这脑袋猫在打车后面,抄起手里的毛瑟九粒快不停地还击,营地上空灰白色的烟雾简直弄浓密的化不开。
为了不引人注意,走小路渗透进广西,这都安南雇佣军都是化整为零分批进入,眼下是十几个小队伍合在一起,凑足的八百多人。人数上本来就不见得比正面对阵的淮军多多少,前两轮排枪齐射由于来得太突然,有心算无心,打倒了大批凑热闹挤在前面的夫役和兵勇。但是管道上也就这么大,交战区域受到限制,两侧又都是施展不开的树林,就算侧翼迂回过去那也排不成队列。于是,原本兵力略微占优的安南雇佣军咬着牙拥挤在一条不宽的火线上,人头密度高,在家爱上又是拍成队列射击前进。对面交战的淮军反应过来后迅速的依靠大车作为掩护,劈哩啪啦的迅速还击,管状弹仓供弹的毛瑟1871/1884对阵单发装天的夏塞波1866,很快此消彼长之下,精度不算,使用毛瑟九粒快的淮军渐渐的在对射中占据了上风。
“马队!马队!”徐万生发疯了一眼上窜下跳的四处打气、指挥的时候,随着一阵龙龙的马蹄声,桅杆上的哨兵扯开嗓门,腾出一只手指着烟雾中告诉逼近的物体,吼叫道。
“大人,看样子是响马,正儿八经的响马、马贼!”带着手下兄弟死守着弹药的淮军哨长,指着怪叫着迅速逼近的马队,颤声道。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快,不想死的赶紧找几块木板搬去前面,六子,跟着我去搬格林炮!”一脚踢开面色凝重,拿自己身体当肉盾挡在自己前面的小六子,胡柯咆哮道。
尼玛,这特么的是黑势力大联欢还是怎么地?安南雇佣军、马贼一晚上的轮番上阵,法国佬到底是开出了多大价码,这俩井水不对河水的玩意也能穿一条裤子?!玛的,劳资手里有枪有炮,光是克虏伯751行营炮就有三十二门,要不是分解运输,这会哪里还有你们这些战五渣逞威风的份?!
这会马克沁也该发明了吧,战场数学命题也该过期了(进攻人数>地方火力和人数)。马克沁弄不来,三个管子轮着撸的诺登飞机关炮倒是特么的有!
“砰、砰,砰,砰。。。。。”
步兵加上马队,联合冲锋的阵势在夜晚的视线下格外的壮观、有气势,沉不住气的兵勇隔得老远就开始开枪阻击,枪声零零碎碎完全凑不成一排。从拿破仑时代就已经定型的,在反骑兵作战中的射击纪律慌乱间并没有得到实施。已经打红了眼的徐万生这会已经完全不像一个管带,倒更像是一个江湖豪侠,除了指挥着“打、打、打”,就完全没有了第二条命令。
“木板铺上去,后面的使劲推!”从后面小山一样的弹药堆里把挂在拖车后面的三管格林机关炮解了下来拖到前面,胡柯指挥着身边帮忙的淮军兵勇和小军官,吆喝道。
当初借着江南制造局的便利,对三管格林机关炮(手摇机枪)的改装这会立马看见了成果。原先笨重的两轮炮架被换成独轮车,抱着铁皮的木轮更加坚固不说,驮运起来也更方便,一个士兵就能拉着跑。新安装上的铁皮防盾,厚度组偶在常规交战距离上抵挡这一时期的**步枪弹,大大提高了射手的生存几率。
“噗!”
几个壮汉一起发力,顶着弹雨把格林炮顺着木板搬到大车顶上的时候,一个淮军兵勇条件反射似的直起身来,一发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来的流弹擦着脖子飞了过去。带走一大块皮肉,颈部血肉模糊,被切开的颈动脉耐不住高压,猩红的血液喷溅出来,撒了周围所有人一身。
“别愣着,把他拖下去,别让死人拖累活人!快,把弹夹递过来,放下撑杆,准备射击!”愣了愣,听着体皮防吨上叮当作响的声音,看着越来越近的马队,胡柯急红了眼睛,一脚踢开身边被吓傻了的淮军兵勇,怒吼道。
悲伤解决不了问题,血债未有血来偿,只有用敌人的命和敌人的血,才能让死去的战友瞑目!
“咚~咚~咚~咚~”
使出吃奶的劲,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就要冲到眼前的骑兵,胡柯咬着牙脑门子上青筋直跳,两个黄铜把手被转动起来。格林炮三根炮管开始交替运作起来,沉闷的咚咚声在夜幕中如同惊雷一般回响。
11X60R**步枪弹,装药量大、口径也大、包铜弹头在射入人体后会迅速炸裂带出一个可怖的空腔,在几乎可以看见对面长相的距离上,被格林炮打上一发,简直是等于挨上一颗小口径炮弹。格林炮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咚~咚~咚~咚。。。。”
金陵制造局仿制的格林机关炮质量一向是层次不齐,加上手摇式自动武器全靠士兵转动手把的速度来控制射速,所以当敌人冲的很近的时候,心理上的紧张会促使士兵飞速的转动手把,这时候非常容易发生炸膛事故。被近在眼前的马队刺激的荷尔蒙高度分泌的胡柯此刻在也顾不上会不会炸膛的问题,两个装弹手飞快的更换着插在枪管上方的供弹弹夹,忙得脚不点地。
海浪一样怪叫着冲上来的骑兵如同撞到了沙滩一般,齐刷刷的在大车跟前躺倒一片。大威力的11毫米步枪弹把马背上的骑手打成两截,接着惯性,受惊的马匹拖着还塔拉这半截肠子和内脏的主人尸体,继续朝着前方冲去,直到受惊的马匹被另一颗子弹打断了脊椎。。。。。
按照法国教官教授的,配成一排平端着步枪跟在骑兵后面冲锋的安南雇佣军也没落着好,密集的弹雨面前,横平竖直成一列的队形完全是送上门的活靶子。被大威力弹药打飞了脑袋、被拦腰打成两截、被切掉胳膊大腿。。。。。
“咚~咚~咚~咚~咚。。。。”
打红了眼的某腹黑死宅眼下是全然不顾榨糖的风险了,红了眼睛只知道喘着粗气,玩命的转动手柄击发。很快,越来越多的格林炮开始加入,缴获开始变成一边倒的屠杀。。。。